陆允八点半和几个队长开完碰头会回来,几个侦查点都没收到失踪报案,按凶手前几起做案的手法,后天晚上会有一场大雨,不保守估计,这个时间下一位受害者已经失踪被囚|禁,然而目前,很宁静。
“月拂呢?”陆允进办公室看到空空如也的桌子。
“刚教导员把月拂叫过去了。”庄霖告诉她。
陆允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昨天黄支队安排了教导员找人谈话来着。目前调查陷入瓶颈,陆允这一组鞋底子都跑穿两双了,还是一无所获,凶手作案手法只会越来越谨慎。谢尧在会上指出外勤二组的侦查方向不对,光靠走访摸排这种老办法很难定位到嫌疑人,大致意思是让二组换换脑子,听听新人的思路。
陆允不喜欢谢尧说半句藏半句的风格,有什么话直接在会议上挑明了有什么不行,他想听月拂的分析可以直说,非要拐这些弯弯绕绕的,麻烦!
此时教导员办公室内。
月拂端端正正坐着,第二天上班被教导员单独叫走,队长是不是把暴力执法的事告诉领导的领导了?难道真的要背处分?
教导员苏旻端上一杯泡好的玫瑰花茶,温柔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叫苏旻,是咱市局刑侦队的教导员,叫我苏姐就好了。”
月拂望着她和大伯母一样慈祥的眼睛,捧着花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曲线救国搬救星,反正必须留在方陵市局,她乖巧问道:“教导员,我是犯什么错误了吗?”
“你们刚从学校出来的孩子一听到教导员约谈,是不是都以为自己犯错了?”苏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没有的事,就是和你谈谈心。”
“我看你无名指带着戒指,档案显示未婚,是有男朋友吗?”苏旻也是刑侦出身,后来结了婚,为了照顾家庭,才从一线退下来。
“这是为了自己方便,总有没礼貌的人来问我的感情状况,我听烦了,”月拂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网上九块九批发我买了一大盒,带钻不带钻的都有。”
苏旻杯子里的茶笑得差点撒桌上,这小姑娘有意思:“不怪别人没礼貌,主要是你长得确实好看,我刚工作那会,也老有人问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当刑警,其他警种比刑警更安全,更有保障。”
“你呢,月拂,你为什么要当警察?”苏旻笑得和蔼亲切。
月拂想了想,不答反问:“教导员,你相信一个脱离道德约束的人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反思自己的行为吗?”
教导员不是谁都能当的,作为能给整个警队做思想工作的知心大姐姐,苏旻相信语言可以改变一个人,毕竟坐她对面的是警察,警察这个职业本身受道德和制度框架约束。苏旻回答说:“不受道德约束的人,有自己的思考逻辑,只能教化,无法感化。”
“漏了一点,他们还会害怕。”月拂晃动着茶杯,舒展的淡粉色花瓣上下浮动:“我在小时候遇见过这样的人,我爸爸当时说了一句很无力的话,他质问那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那时候我知道坏人是没有良心的。”
“没有良心的人不会被语言中伤,而真正有良心的会因为别人的错误谴责自己,”月拂望着苏旻的眼睛,很诚恳:“当年有一位警察叔叔,他坚持我爸爸是受害者,他说的一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苏旻好奇:“什么话?”
“警察要保持公正没错,在受害者面前,如果公正不偏不倚,等于向不法让步。”
苏旻一听就知道这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年轻说的话,时间长了,处理的案件多了,那些尖锐的语言和看法被消磨在了形形色色的无可奈何的事实面前。
“你是受这位警察的影响才选择成为警察?”
“我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想成为警察的火种应该是那时候埋下的,成为一个対社会有用的好大人,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回馈方式,所以我的第一和第二志愿填的都是警校。”
苏旻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很真诚,她选择当警察的原因也很纯粹,比起那些说当警察很酷,港片看中毒一脑袋扎进去的小年轻热忱许多:“我听说你是准备进档案室的?因为黄支队给你打电话才选择重案支队。”
“市局对外招聘的岗位没有刑警,我就选了能整理卷宗的档案室,想着先打入内部,要是有机会再调其他岗位也方便。”
无懈可击的完美理由,苏旻被前面打真诚牌的小年轻给蒙混过去了。月拂甚至还交了市局第一个好朋友,苏旻跟着她一道回了办公室。
一进陆允的办公室,苏旻刚才知心大姐姐的笑脸立马垮了下来,她先入为主在陆允对面坐下:“小陆啊,你知道现在招个研究生当刑警有多难嘛。”
陆允一看这姐脸色,知道一顿批评少不了了,恭恭敬敬准备左耳进右耳出。
“月拂回来没报备是因为她不知道借调回来要报备,找你请假是因为她在S市专案组从头忙到尾,一天没休过,手机打不通是到家太困了忘插电源。”苏旻没好气扫了一眼假正经的人:“至于你说的看完材料之后的报告,月拂说没有到案发地现场考察,报告不好写。”
“那她...”陆允还想告诉教导员,月拂一个人大半夜跑侦查点单独行动。
“那什么那,”苏旻喝止她:“你自己看看手底下的兵,你知道老盖妻子因为他老不着家跟他闹离婚的事么?姚睿跟女朋友上个月分手的事你也不知道吧?”
苏旻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你着急破案我能理解,你搞军事化管理,手底下的人有谁是反对过你,他们服从你的管理和调派,那是他们尊重你,是实打实认可你作为队长的能力。”
“我们是警察,不是外边私企,不是因为利益才聚在一起,上下级之间要讲究人情味,一个队伍里是相互把后背交付出去的队友。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在部队里呵斥手底下的兵,这里不是部队,不是只有绝对服从这一条指令。”
苏旻看敲打得差不多了,态度语气一转:“月拂这小姑娘当警察是有热情的,现在误会解开了,留不留你现在给我个准话,不留有大把部门争着要她。”
“我看她身手挺不错的。”陆允嘴硬道:“先留下吧,现在化装侦查人手也不够。”
“什么叫先留下吧?”苏旻看她一副很勉为其难不情不愿的样子,继续敲打:“不是你愿不愿意留,是月拂想不想当你手底下的兵。”
“她愿意在你的队里,是给你脸上贴金,”苏旻一想到重案一大队流水般的调岗和离职率,当即撂下狠话:“你要是把月拂给骂走了,我就给上面打报告,让一大队化整为零,你当光杆司令去吧。”
苏旻从陆允办公室出来又是和颜悦色的大姐姐,拉着月拂的手亲切说:“你队长要是凶你了,尽管来找我,我帮你出气。”
陆允站在她俩后面,幽怨道:“教导员,我还听着呢。”
苏旻又不亲切不和蔼了:“就是说给你听的。”
庄霖过来笑呵呵对月拂说:“月拂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跟我讲。队长忙不开,队里杂务她管不过来。”
送走教导员,陆允又单独把月拂喊进办公室:“以后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要向我报备,最重要的是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下班一个人摸排现场也属于单独行动的范畴,这种危险行为以后不能再犯。”
陆允的眼神抬过去:“明白吗?”
“我知道了,”月拂小声答应下来,又说:“队长,我看完材料的报告,你现在要吗?”
“你写完了?”
“没有,还没开始写。”
“不写了,一会外面开会,你会议上说就行。”陆允不喜欢看报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到人脑壳疼:“你先出去准备下。”
“好的,队长。”月拂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队长,我能在办公室喝奶茶吗?”
办公室不能吃东西,这是陆允定下来的规矩,刚要板着脸拒绝,就看见人家可怜巴巴的说:“早上太赶了,我还没吃早饭。”
陆允六点到家洗了个澡,简单整理了碰头会上的内容,觉也没睡,七点四十五的时候把还在补觉的月拂给薅下来了,开车一路到市局停车场,陆允让她先去办公室,自己去开会途中还顺道在食堂拿了俩包子对付,月拂刚来,人连食堂在哪都不知道,苏旻的教训还在耳边盘旋。
“你喝吧。”领导还能说什么呢,领导失职不得不作出让步。
“谢谢队长,你应该也没吃吧,我给你也点了一份。”没等陆允拒绝,月拂欢天喜地出去了。
陆允一时愣住,这小年轻还真是热情,甚至热情过头了。
十五分钟后,一队办公室会议桌上,队员准备开会,月拂左右手拎着外卖就进来了。
庄霖顿时警铃大作眼疾手快冲过去给人拦住了,看队长还没出来,压低声音说:“月拂,队长不让在办公室吃外卖。”
“可是我刚才向队长报备过了,她没反对。”
这下庄霖愣住了,自打陆允当队长以来,队里还没谁打破规则,怎么月拂才来一天,队长的下限缕缕被挑战。
陆允从办公室出来,看门口站着的俩人,不耐烦说:“准备开会。”
会议桌是一张放在窗户边的长桌,挤一挤也能坐十个人,陆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左手边是庄霖,右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没人敢坐这。
月拂像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拎着外卖放到领导面前,庄霖咽了口唾沫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其他人则小心翼翼观察领导的神色。
“今天算我上班第一天,我姐姐给我发了红包,让我请大家喝奶茶。”月拂把奶茶一个个拿出来放到中间,还特意扎开其中一杯,放到陆允面前:“队长,这是你的,我选的三分糖,小料加了燕麦和红豆。”
十只眼睛亲眼看着队长接过新人手里的奶茶,相当自然地喝了一口,他们不约而同想起离开的教导员,队长是被教导员夺舍了吧?教导员威武!
陆允见其他人盯着自己,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怎么不喝,难道要月拂给你们开?”
“不不不...”几杯奶茶标签都没人看,被哄抢一空。
一场不是风波的风波平静地过去,陆允先让姚睿总结昨天侦查点的情况,那边还没汇报,一个透明包装的三明治递到了眼前,。
月拂说:“队长,我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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