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傍晚。塔尔泰尔依旧热闹。叫卖的小贩,穿行的路人,街边房屋升起的袅袅炊烟……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陆仁己却抿着嘴,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浅浅微笑。
黄雨田看出身边人心情不大好,所以一迈进塔尔泰尔的大门,就拉着他直直跑向小镇上唯一的甜点摊位。
原本白芳正望着远处出神,两个高大的身影一来,直接把她头顶上的阳光遮了一半。妇人这才回过神来:“是你们啊。”她记得眼前的两个人,是镇上少有愿意为甜点买单的客人。
“来一串,不,两串……葡萄的吧。”黄雨田想了想,决定给自己也买一串。之所以挑葡萄,是因为这水果是摊上最甜的一种,他觉得陆仁己会喜欢……至少吃了能开心点。
白姨手脚麻利地挑了两串最大最饱满的冰糖葡萄,用牛皮纸包好后,递到了黄雨田手中。拿到东西,黄雨田摸出几枚硬币,放在了白姨的手心。
看到钱币,陆仁己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黄雨田500花币。
“喂,拿着啊。”黄雨田拿着一串水果递在陆仁己面前,却久久得不到回应,他看男人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便直接问道:“你状态很不好啊,邦妮和琼的离开对你的打击这么大么?”
他原以为陆仁己会像往常一样糊弄自己,但这次男人却一言不发。从黄雨田手中接过冰糖葡萄后,陆仁己也没有动口。
黄雨田咬下一口葡萄,他看着陆仁己一幅落寞的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就开始感慨:“没想到你还挺重情重义。”
陆仁己扭过了头,他还是不想说话。
伙伴不理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很奇怪,黄雨田索性也闭上了嘴,专心吃起手里的冰糖葡萄。
身后“嘎吱嘎吱”声不停,陆仁己渐渐不再想着已经离去的邦妮和琼,不由自主地开始对手中的甜点感兴趣。正当他刚想尝一口时,远处走来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你知道吗?君家失散了20年的小儿子前不久居然找到了!”
陆仁己瞬间没了吃东西的心思,他将视线投向了声音来源。看打扮,他们都是城里来的。
沉迷于聊天的两人,并未注意到远处有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继续说着:“我知道啊,君上将的双胞胎弟弟嘛,不都已经传遍全国了吗?”
“你说他是真的吗?几年前也有人假称自己是君家失散多年的小儿子,结果后面查明脸是整容整出来的。那件事后,君家就撤了大街小巷贴了十几年的寻人启事,宣称不再主动寻子。”
“这次肯定是真的,据说那人一进帝城就直奔当地警署去登记做基因检测,结果出来,确实是君家亲生的没错。原本在外出任务的君上将为此特意提前结束了工作,专门回来接待这个亲弟弟。”
“老子也想要一个上将兄弟,那多有面啊。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命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就是啊,而且最近找回子女的人还不少,君家算一个,前不久格兰特家的私生女也算一个。”
“谁说不是呢?据说那君小少爷一直在帝国边陲一处山沟沟里,跟着邻居出山赶集恰巧发现了一张没有被收回的寻人启事,这才找到帝城去。”
“这下他不愁吃喝了。”
“哪止啊,他可是帝国长公主与元帅的亲儿子,帝国上将君煦晨的孪生弟弟,以后的日子可舒坦着呢!”
“但是很奇怪啊,这君小少爷的回归还没有人家格兰特家私生女回归的架势大呢。人家里还给买了地段最好的别墅和跑车,但这小少爷好像啥都没有。”
“人家悄摸给的能让你知道?长公主好歹是帝国的‘财富女神’,名下公司与商铺不知凡几。那小孩走丢了20年,本身还是个没异能的普通人,平白无故在外受了20年的苦,当妈的肯定心疼自己孩子啊,说不定早就转了一大堆资产到他名下。”
“长公主的资产随便一处就够他下辈子吃喝不愁了吧。啧,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
两人的谈话内容渐渐转变成了愤世嫉俗。
陆仁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旁边的黄雨田已经把糖葫芦全部消灭。竹签一撇,嘴巴一抹,就对陆仁己说:“最近发生的大事不少啊,戈易大爆炸,君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陆仁己这才想明白,穆尔宁当时接了个通讯就火急火燎地离开,原来是回去迎接亲·弟·弟了啊。
“没想到君家小儿子竟然找到了。”白姨也听了一耳朵,“还记得19年前,他刚丢的那阵,君家寻人的阵仗可大了,把整个帝国,连着荒域这边都翻了个底朝天,但最终什么都没找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妇人突然开始追忆过去,陆仁己很给面子地望向她,做一个尽职的听众。
妇人脸上满是怀念:“唉,一晃也20年过去了……”她摸上了自己的脸,表情忽然悲伤起来。
黄雨田走上前,笑道:“您依旧漂亮的很。”
白姨难为情地笑笑:“我都年过半百了,那里还能说漂亮?我孙子都……”话语戛然而止,她突然满脸疲倦:“罢了,不提也罢。”
“抱歉,是我们说错了话。”陆仁己抢先道歉。
“不,与你们无关。”白姨开始收拾摊位。
黄雨田试着找话题:“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吗,好像时间还早啊?”
白姨疏离地笑着:“也不早了,都傍晚了,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关了就关了。”她收拾完,拿防尘罩一盖,就直接急匆匆离开了摊位。她走得决绝,背影却莫名孤单。
陆仁己与黄雨田对视一眼,黄雨田耸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陆仁己当然知道错不在黄雨田,估计是白姨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孙子?难不成是和她家人有关?
“你们在这!”一道女声将陆仁己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身看去,发现是炙火的段香雯。她手里拿着个信封,朝他们快步跑来。
“还以为你们得再过一阵才会回来,没想到我的运气还不错。”女人笑得明艳,她把手里的信封递给黄雨田,“喏,上次说的,额外的奖励。”
黄雨田饶有兴趣地接过信封,当着送信人的面就直接撕开。里面是一张精致的金属卡片。
陆仁己凑过去,发现那是一张邀请函。
“……诚邀黄雨田、陆仁己、琼·加纳、邦妮·加纳参与本次大会……”
“这是什么?”黄雨田将卡片翻来覆去地看,正面刻着字,反面是浮出来的印章图样。“这是帝国皇室的印章?”黄雨田辨认出这是帝国皇室专用的鸢尾花图章。
“没错。”段香雯没有卖关子,“帝国要举行一场青年精英竞技大会,邀请了帝国,联邦和联盟所有青年才俊参加,甚至还给了荒域名额。”
“荒域?专门给流浪者的?可他们是如何知道荒域里有谁的?”
“帝国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段香雯微笑。但两个男人都知道,多半是炙火举荐的人选。
可惜……陆仁己不好意思道:“邦妮和琼已经回家了。”
“回家?原来她们不是流浪者?”
“没错。”黄雨田点头,“她们是联邦的合法居民。”
“居民啊……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无法取得联系了?”见黄雨田再次点头,段香雯说,“那我只好联系联邦那边的熟人再让他们去联系两个小姑娘了。”
“不是流浪者也行?”黄雨田挑眉。
“与会名单已经定了,名字在上列的人都可以去。”段香雯说,“当然,去不是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她抱胸站在原地,等待两人的答复。
陆仁己一脸不感兴趣。但是黄雨田却很感兴趣,甚至开始游说伙伴:“你不是一直想着邦妮她们,这或许是我们最后见面的机会了。上次离别时,时间太赶,我们根本没有好好道别,不如这次补上?”
“已经告别的人,再见面不是徒增悲伤?”
“兄弟,你和她俩有什么永世不能再见的理由吗?还徒增悲伤了。”黄雨田气笑了,“既然悲伤就更要好好告别了。让悲伤变为美好回忆不比永远的遗憾要好得多?”
“……”陆仁己有些动摇,他看向段香雯,问:“这大会主要是做什么的?”
“竞技大赛嘛,就是三国之间互相切磋咯。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拉近三国国民之间的关系。流浪者是特邀嘉宾,无需参加竞赛。”
黄雨田疑惑:“所以邀请我们过去就是单纯去看三国精英们比赛?”
“无需,不是不能,你们也可以主动和他们切磋。不只是战斗能力,还有机甲制作,知识竞答,救援演习等等,囊括了多项项目。除此之外,会场还设立了不少游玩区,比如美食区,音乐区,科技陈果展览区之类的。”段香雯对大赛很是了解,如数家珍地列举了许多内容。
“美食区我们很感兴趣呀。”黄雨田瞄了陆仁己一眼。
“帝国方邀请了大陆上许多名家大厨,也邀请了许多各地知名的小吃摊师傅,种类很丰富哦。”段香雯详细介绍着,她看到陆仁己手中的糖葫芦,补充道,“尤其是甜品类,皇室请了不少大师呢,连宫里御用大厨都派了过去。”
陆仁己非常心动。如果说和琼她们的再见面让他心生动摇,那这美食街就直接勾起了他的向往。他人生最爱的几件事,一是看书,二就是品尝甜点。
陆仁己颇有些迫不及待:“挺好的,参加一下就当增长见识了。”
段香雯笑道:“那么5日上午,我们会在塔尔泰尔大门不远处静候两位的到来,不要忘了。”她刚想走,又回过身:“两个小姑娘那边我也会尽力联系。”
“多谢。”陆仁己与黄雨田向段香雯告别。
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两人又开始聊天。黄雨田摸着下巴,表情有些微妙,“今天不算还有三天呢,我们怎么过呢?”
陆仁己表示随便。
最终,两人在塔尔泰尔,白天就去荒域猎杀妖兽换钱,晚上再回塔尔泰尔借宿过夜。
三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在毫无意义的重复日程中,五号的太阳在鸡鸣声中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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