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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假如

或许是睡前那段小插曲,惹得杨幼芽又做了梦,梦见以前的事。

那时候华丁香还和路呈之挤在那间狭小逼仄的房子里,家庭的巨大变故使得他们再也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私立学校的费用——实际上,他们干脆没让杨幼芽和路星枝上学。

华丁香很久没过过这样要精打细算的穷日子,她素来花钱大手大脚,喜好奢靡,尤其酷爱奢侈品,但那些都为了抵债全都卖了出去,而路呈之,他在遇见华丁香之前就是个穷画家,自然也不会过日子,两个人终日争吵,两个孩子就饥肠辘辘的躲在房间里。

她还记得和年幼的路星枝依偎在一起的感觉,那大抵是风暴浪潮中唯一依靠的浮木,所有孩子气一般的嫉妒、怨气、讨厌在真实的现实面前,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们度过了一段在外捡垃圾和吃剩饭的日子,原因是某一天醒来,路呈之和华丁香都消失不见了,一开始,只是以为是短暂的离家,直到他们吃空了家里的存粮,两位的父母迟迟不归,路星枝和杨幼芽终于意识到,她们被抛弃了。

为了活下去,两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在街上翻垃圾桶,晚上缩回家蜷缩在一张床上,来收租的房东强行闯入后,大发雷霆,却没说把她们赶出去,还给她们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她们狼吞虎咽,路星枝停下筷子,看着墙角的东西,说:“那是欧仁·德拉克罗瓦。”

房东诧异:“你还知道欧仁·德拉克罗瓦?”

杨幼芽也停下筷子,回答:“星枝很会画画,他还拿过奖。”

房东就笑了,指着那画说:“油画厂里临摹这种画十块一张,你要是真会,可以试试看赚点小钱。”

她补充一句:“总比你们在外面翻垃圾桶好。”

杨幼芽醒来时,天还蒙蒙亮,才没到七点,她睡了不过五个小时,脑子却很清醒,路星枝靠着她睡得很熟,她赖在床上磋磨了一会,想鬼也会觉得困吗,才慢吞吞的爬起来,裹好衣服,走到厨房倒了杯热水。

外面景色灰蒙蒙的,天际的光也晦暗,她想起路星枝那一张张十块的临摹画,诸如梵高莫奈之类,是最易上手最好卖价,工厂的主管第一次看见路星枝的临摹,眼睛一亮:“虽然有些不熟练,但画得很漂亮了。”

他道:“小小年轻有这水平已经很难得,我听阿姆说过这事了,你们年纪太小,上工是不合适的,就当散工,你们临摹多少我们收多少,材料也从我们这拿,只一点,不许和别人说。”

说完,主管又转过脸来看杨幼芽:“你呢,你也画吗?”

小小的杨幼芽一愣,有些羞赧:“没有,我不会画画。”

思及此处,杨幼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路星枝那时候的表情,她不知如何而来的羞愧和自卑,却也真心为路星枝高兴。

路星枝拉住她的手,小声:“你想画画吗?我们一起画好不好?”

杨幼芽始料未及,有些茫然,下意识说:“不要,我肯定不行。”

“画画很简单的,而且只是临摹……”路星枝把她的手抓紧了:“你肯定行。”

他乞求:“我想和你一起。”

杨幼芽有些仓惶,避开路星枝急迫恳切的视线,就这样撞到路星枝临摹的那叫什么莫奈的画家的画,画中女人飞扬飘渺的裙摆好似让风吹到了她心底,杨幼芽怔忡半晌,想到破坏路星枝画的那夜,一种渴望由此静悄悄的攀上心头。

在她更小的时候,没想过自己画画是路星枝教的,她已经忘却窗外飞跃的景色,只有鼻尖挥之不去油墨和炭笔的气味,酸胀干涩的眼睛,僵硬弯曲的脊背,还有铺在地上一张一张的画纸依稀残留在记忆中。

初学画画给杨幼芽的印象很一般,她困倦依偎在路星枝肩头,抱怨:“我一定是不适合学画画的。”

路星枝看着她手上的画,认真说:“你很厉害了。”

杨幼芽全当只是路星枝的安慰,但她们确实在好心人的关照下,过上勉强果腹的日子,社区的阿姨上门,拽着她们说这个年纪怎么能不上学,于是开始帮她们忙前忙后找学校办手续,甚至提到如果她们父母还不回来,没有一个监护人就要将她们送到孤儿院,路星枝尖叫起来,抓着杨幼芽的手:“我不要和幼芽分开!”

小小的少年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满脸凶相腰背挺直,杨幼芽瑟瑟,只握紧了他的手指。

春去秋来,时间其实很快,在她们攒到一百零五块钱的时候,华丁香和路呈之又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父母回来,两个孩子其实是高兴的,他们不约而同忽略了华丁香光彩夺目的脸和路呈之晦暗阴沉的眼睛,也装作不在乎两个人怪异焦灼的气氛,父母冷淡的态度也没有打扰到两个人心里的喜悦——是啊,她们那时还是孩子,货真价实的孩子。

华丁香比路呈之显得要关心她们,没过几天,还抽出几张零钱,让她们去买点零食,杨幼芽还记得,她们在逼仄的超市柜台前挑挑拣拣了很久,只舍得买了一盒饼干和一盒水果糖,剩下的的钱她们藏了起来,这是这段时间残留下的习惯,在这件事情上,她和路星枝高度一致,不过在回家的路上,她们到底还是没忍住,分食了一盒冰淇淋。

那时树下蝉声阵阵,路星枝把冰淇淋勺子塞到她嘴里,她把盒子扔到他手上,笑嘻嘻的转头就跑,明晃晃的、炙热的夏天,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打在少女扬起来的短发上,杨幼芽心头是短暂的松快,无论如何,父母的到来就是能安慰到她们。

夏季阳光灿烂刺眼,像个巨大的火球,很快拽住了她的眼球,杨幼芽慢慢停下脚步,头仰着直到脖子发酸,突然间她看清了,楼层之上那不是太阳的光,那是火光,好大的火。

“爸爸!”

她听见身后传来路星枝一声惨叫,他冲过去撞到了杨幼芽的肩膀,杨幼芽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他,却被另外一个人抓住:“你给我过来!”

是华丁香,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死死掐住杨幼芽的胳膊,她眼睁睁看着路星枝冲进火场里,尖叫:“妈妈!你放开我!路星枝进去了!”

她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不住的哀求:“妈妈,求你了!你放开我!妈妈!”

华丁香的指甲掐进她肉里,甚至十分冷静的告诫她:“妈妈是在救你!路星枝已经进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事,难道你想要妈妈也失去你这个女儿吗?”

杨幼芽愕然,喉头哽咽:“可是妈妈……”

那是路星枝啊。

华丁香摸着她的脸,声音温柔又残忍:“幼芽,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妈妈只有你了,消防马上就到了,火这么大,你要是出什么事妈妈怎么办?”

说到这里,华丁香终于落下泪来,抱着杨幼芽痛哭:“你爸也还在里面!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人群聚集,劝慰议论声不绝于耳,杨幼芽整个人被禁锢在母亲的怀抱,瞳孔放大,红血丝密布,呆呆看着被烟灰笼罩的天空,慢慢涌出泪水来。

一场噩梦。

杨幼芽醒来时,额头的汗浸湿了发根,她瞪着眼看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兀自喘了半晌的气,才伸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

身侧冰凉,被子里没多少热气,她手指都是冷的,杨幼芽撑起半个身体,看着抓着她手的路星枝,大概知道她怕冷,路星枝没有盖被子,但身体潜意识的挨着她,一点也离不开。

室内安静,除了她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

杨幼芽把他垂落在眼睫的发丝捋到一边,怔愣看了一会,看着他安静的侧脸,乌黑的发,如白玉一般冷冰冰的脸皮,好冷,像泡在冬天河里的冷。

她想起那场张狂惨烈的大火,杨幼芽挣脱华丁香的怀抱,跪在急匆匆赶来的消防车面前,她之惶恐害怕从未有过,语无伦次说求求你们救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时还不知肝肠寸断,却已经先尝到了。

杨幼芽眸中晦涩难懂,感受到指尖的冰凉,才仿若初醒,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抽出手来。

喉头微痒,她翻身下床,站在厨房前到了一壶冷水放在燃气灶上,等水开的间隙,听见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层只住了她和何葵。

她后背一麻,才扬声:“何葵?”

门外一静,几秒后,小孩小声说:“姐。”

杨幼芽没看见她,问:“早餐吃过了吗?”

何葵声音闷闷:“我拿了面包,等下路上吃。”

“早上冷得很,昨天给你的鞋子还合脚吗?”

“穿上了,挺舒服的。”

她呼出一口气,想了想,说:“星枝昨天吓唬你了?他脾气不好,总是不喜欢我和别人走的近,要是他对你不礼貌或者太冒犯,一定告诉我。”

何葵的家离出口楼梯更近,所以杨幼芽一直没看见她的脸,在她说完话之后,那小孩又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像一阵风刮过来似的,出现在厨房那雾蒙蒙的玻璃窗上,好像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姐姐,你——”

她话没说完,瞳孔微缩,眼睛瞪着半天,咬牙咽下去没说完的话,转头就跑了。

杨幼芽听着她脚步声跑远了,皱着眉转过身。

路星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无声无息揽过她的脖子,手指湿而凉,浑然一个水里艳鬼,笑吟吟抚摸上她的脸。

“我不是跟你说过……”她并不怎么满意他的表现。

“我什么都没干呢。”他无辜辩驳,把头靠近她脸边:“说不定她就是胆子小,这怎么也能怪我。”

杨幼芽有些无奈,路星枝爱死她这副对自己没办法的样子,亲了又亲,亲得又重又湿,水很快滚开,杨幼芽踢了他一脚,使唤他去拿水杯,路星枝讨了好,乖乖的转身去拿了,他赤着脚,背脊精壮结实,宽肩窄腰,已是成熟男人的骨架。

杨幼芽窥伺这具成年男人的躯体兀自出神,想到那年消防员把路星枝救出来之后,她何等欣喜若狂,泪如雨下,只觉失而复得人生大幸,暗自发誓要对路星枝好,再也不和他吵不和他闹,把冰淇淋全部给他都好。

那么杨幼芽,在往后那么多年里,你为什么想过,要是路星枝死在那场大火里就好了吗?

杨幼芽收回视线,眼神毫无焦距的落在沸腾的水壶上,滚烫的水汽逐渐模糊了眼前,她手指却冷冰冰,一点温度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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