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在月光下反射着柔和的、洁白的光,是要下雪一般,纷纷扬扬。
等楚言楠和顾清冒着细雨回宿舍时,身上的棉袄已经半湿了,在湿冷的冬日里犹如附骨之疽。
“顾老师,你要洗澡吗?”楚言楠看着帮他收拾换洗衣物的顾清,忽然问。
顾清把恐龙睡衣塞进脸盆里:“你先洗吧,小心着凉。”
“我也担心你着凉。”楚言楠上前,从后抱住他的腰,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一起洗吧。”
哐当——
脸盆掉在了地上。
顾清脸红到耳尖:“阿楠……”
“顾清,我发现我还是不太了解你。”楚言楠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和肩胛骨:“明明你和我闹了这么久的脾气,我却现在才发现,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对不起。”
顾清感受着身后爱人的体温,声音有些发颤:“阿楠……”
楚言楠道歉很诚恳,但手上动作却不规矩,从顾清的腰腹往下……调笑:“硬了呢~”
顾清转身回抱住他,低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道:“别管它。”
“为什么?”楚言楠偏头凑到他耳边,声音含笑道:“诗涵在车上问我们做过了吗,我说我们已经做过了,还说你技术不错。”
“明天要上课。”顾清垂眸摘下楚言楠的眼镜,吻了吻他的脸颊、唇角:“快要期末考了,我们要对学生负责。”
“我身体很好的。”
“那也不行。”
两人对视良久,楚言楠尴尬地别过头去:“先洗澡——”
“等寒假!”顾清紧紧抱住楚言楠:“等寒假我们再……现在,现在,我用手帮你吧……”
楚言楠微微一愣,回神后笑弯了眼:“好呀,我也帮你。”
厕所的毛玻璃门水汽弥漫,两个人影交叠。
—
清晨,房间里平白传来一阵扰人的铃声。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捉住那只手机,按住接听键往上滑。
楚言楠看都不看是谁的手机就凑到自己耳边:“喂?”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声说道:“是楚先生吗?麻烦把电话给顾清,我有话和他说。”
“我靠!”楚言楠一下就清醒了,推上了一下顾清,把手机凑到他耳边:“顾清,你的电话。”
“喂,”顾清看了一眼屏幕:“铭雪姐?”
“嗯。”顾铭雪的声音里,是顾家如出一辙的冷漠:“有人给父亲发了点东西,跟我们说你是Gay,父亲现在非常生气,执意要你给他一个说法。”
顾清:“……”
楚言楠:“……”
看着楚言楠在备忘录里打下的“误会”二字,顾清会意问:“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还不清楚吗?”顾铭雪语气十分公事公办:“有空回来,我们聊聊。”
顾清直起身,抿了抿唇:“等我把我班学生带毕业可以吗?”
顾铭雪似乎没有料到顾清会这样说,请示一般抬头看了一眼顾择霈,却无视了顾择霈阴沉的神色,道:“可以,毕竟高考最重要。”
电话那头的顾清松了口气:“那好,明年六月考完,我回一趟顾家。”
“嗯。”顾铭雪应声,挂了电话。
“顾铭雪。”顾择霈不满地叫她。
“父亲,”顾铭雪木然道:“高考最重要,你想毁了顾清的学生吗?”
顾择霈显然还是不满,但没有再说什么。
他了解他的女儿——翅膀长硬了,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顾择霈:“我总该给我姐姐一个交代。”
顾铭雪:“那是你的事。”
那边的楚言楠和顾清盘坐在床上,对着一个挂掉的电话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过后一看时间,早自习都快上课了。
“顾老师,”楚言楠摇头驱散脑袋里的念头,义正言辞道:“今天早自习是你的,请你立马换好衣服,赶去教室收拾小兔崽子,我去食堂给你带早饭。”
“好。”顾清从床上爬起来套衣服,穿外套时还嘱咐楚言楠:“又降温了,等会记得多套两件衣服。”
楚言楠一边套毛衣,一边闷声应答:“好!”
两个人着急忙慌穿好衣服,出门时忽觉天更冷,入目便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楚言楠走近一看:“还是雨夹雪。”
结冰的雨和融化的雪,混合在一起湿漉漉地打在人脸上,比单纯的雨和单纯的雪更加刺痛。
“最讨厌雨夹雪了,地上都是泥泞,走路都不方便。”阿姨往手里哈着气,使劲搓了搓,见有人来就立马拿起汤勺:“诶,老师你要点什么?”
楚言楠排在窗口:“要两份炒面打包,谢谢阿姨。”
“好嘞。”阿姨,利落地拿塑料袋打包了两份炒面,插上一次性筷子递给楚言楠。
楚言楠提着两份炒面,冒着雨夹雪往教学楼走,一边走还一边嗦面,很快就嗦完了一份,嗦完一份炒面,他也下定了决心——今年一定要跟他妈出柜。
等到附属楼五楼高三15班门口的时候,楚言楠顺手手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站在窗外静静地看了许久,发现不对。
“雷川!把你的唇钉摘掉!”
“苏杉把头发扎起来,就算天冷也不许披头散发。”
“还有高笑笑,偷偷躲抽屉里吃什么呢?拿出来,大大方方的。”
高笑笑沉默片刻把早餐拿到桌上,是一份食堂的炒面。
“哟呵,同款早餐啊。”楚言楠走进教室把一份炒面递给顾清:“我来替你,你先去办公室吃早饭。”
“好。”顾清接过炒面往外走。
苏杉观察着顾清和楚言楠,发觉他们之间好像和前几天不一样了,下课后立马去找高笑笑问,得到回答:“和好了呗。”
“还能和好吗?”苏杉好似有些恍惚的问:“和好以后还会有隔阂吗?”
隔着一个座位的岑泽端也竖起耳朵听。
“不是大事就和好呗,有没有隔阂我怎么知道。”高笑笑像是知道她还想问什么一般,一边嗦面一边说:“怎么和好的你去问他们,我也不知道。”
她这样说,苏杉就真的去问了,跟她一起去的还有岑泽端。
“我们是怎么和好的?”楚言楠指了指自己,转头看着顾清,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后转头面对苏杉,诚恳道:“说开了就好了呗。”
“不会有隔阂吗?”苏杉问。
“不说开才有隔阂吧。”楚言楠笑:“你们和高笑笑,跟我和顾清不一样,你们年纪还小,都犟,较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放下,不说开只会永远有隔阂。”
苏杉和岑泽端都没有说话,走出办公室时也都若有所思。
楚言楠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时发现微信有消息,点开一看,是龙欢。
考研上岸:楠楠,明天终审判决,你能来接我吗?
阿楠:当然。
在高叙华和黎靖训的帮助下,潘家的反扑没有成功,潘耀最终被判了十年。
“被告人潘耀,因涉嫌非法拘禁他人人身自由,经过本院审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8条规定、第234条规定及第236条规定,被告人犯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及□□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剥夺政治权利。”
在被执法人员带走前,路过原告席位的龙欢时,潘耀还停下来说了一句:“没关系,我坐十年牢换你下半生不得安宁,太值得了。”
“你做梦去吧。”龙欢冷漠地看着他:“我不是你,我不会被困在旧梦里。”
潘耀看着龙欢:“如果她和你一样,当初一定会抛弃我,而不是被我气进ICU。”
“你还敢提她!”黎婧训撑着桌子,站起来就像翻越桌子去打他:“怡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喜欢上你个贱/人!”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有人上前拦住黎婧训。
潘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和执法人员走了,走的时候只低头看自己被镣铐锁住的手,没有因为黎婧训的话有半分停留。
黎婧训看着他的背影,身后是和简怡然的替身,突然想到了那年简怡然在病床上的遗言。
“梨梨……”简怡然最是温柔,哪怕被病痛折磨都带着笑,目光里是柔柔的水痕:“我好恨……”
黎婧训双目含泪碰着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杀了他!”
“不……”简怡然闭上眼,眼泪自眼尾滑落:“我恨的,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简怡然的遗言,是黎婧训此生最无解的题。
法院外,楚言楠拿着一束柚子叶,等龙欢走出来就往她身上拍:“来来来,去去晦气,走出法院就是新的开始。”
龙欢身后跟着高叙华、黎婧训和陈沈,高叙华戴着眼镜整理资料,黎婧训目光呆滞,陈沈一言不发。
“贱/人!”
哗啦一声,在楚言楠和龙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高叙华已经轻车熟路上前,打开黑色自动伞,挡住了泼天狗血。
散发着腥气的狗血被雨伞挡住落在地上,泼狗血的人也被保安拉住。
楚言楠不认识那是谁,却能看见那人身后站着的是潘家人,他们站在那里高高在上俯视着龙欢。
在看到他身旁的楚言楠时,也没了之前对于沐家的忌惮,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口中说着什么“男妃”啊,“玩意儿”啊,之类的字眼。
听着他们的私语,在狗血的淡淡腥气里,楚言楠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眼里是压抑的怒火。
他踩过满地狗血,带着一个个血脚印走向潘老先生,他每走一步,那群人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踢倒路边的石墩子才提一下。
楚言楠留下一路血脚印,站在潘老先生面前,抬手大逆不道地捏住他的脸:“老不死的东西,你特么说谁是男妃呢?”
陈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楚言楠,哪怕前段时间和潘老先生对峙,楚言楠也一直是一种“虽然我看不惯你,但还是给你三分脸”的状态。
连黎婧训都抽出心神抬头,看着楚言楠的动作挑了挑眉。
“沐子归那狗东西追了我哥那么多年,你一句男妃就把他打成了玩意儿。”楚言楠凑近:“你怎么敢的。”
潘老先生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不知道是因为沐家大少爷被叫成“狗东西”,还是因为楚言楠眼中对于他们、对于沐家、对于钱权的不屑。
“你是觉得仅凭我哥的关系,不值得沐家因为一盆狗血和你们闹翻,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楚言楠眉目含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对吗?”
“但是哪怕没有沐家,我也可以能让你们身败名裂。”
后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潘家的假账被人翻了出来,没有沐家做保,又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等待他们的将是严重的法律后果。
陈沈有问过楚言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楚言楠一直装傻说不知道,装得陈沈都快要信了,还是黎婧训没忍住提了一嘴:“那个去查账的审计,不管在学术界还是圈子里都有名的那个,好像曾经在浙商大任教?”
浙商大,楚言楠的母校,那个教授曾是楚言楠的学创杯带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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