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陈沈叫两个和楚言楠的共友出来喝酒。
那俩人被叫出来时还不明所以,听陈沈说完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乔一闻言简直气笑了,直接破口大骂:“你的意思是老子三年都在跟楚言楠的‘学生’争第一!有没有搞错啊?我真是**他个*****”
只有吴诗涵端着酒杯晃荡,看了他们很久才笑问道:“你们现在才知道呀?”
乔一的声音戛然而止:“啊?”
陈沈浑身一僵,抬头看向吴诗涵,语气十分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吴诗涵也看着陈沈,笑:“陈沈,你知道吗?在得知阿楠高考只上了本科双非的时候,我真的恨死你了。”
陈沈一抖。
“这也不能全怪陈沈吧,也是楚言楠太没分寸了。”乔一试图帮陈沈说话。
“但是他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吴诗涵偏头直视乔一:“如果有,他也不会被逼得转学江南。”
乔一还想反驳什么,却听吴诗涵又道:“乔一,你不只是陈沈的朋友,楚言楠高三转学前聚餐也请了你。”
乔一垂眸无言。
陈沈于他而言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可楚言楠又何尝不是呢?哪怕只有短短一年半载。
陈沈攥紧拳头:“他当时明明可以跟我——”
“跟你说吗?”吴诗涵笑:“然后呢?”
“然后……”陈沈哑然:“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不用做这个恶人,所有人都在逼他为你让路。”吴诗涵抬手,拿手指戳他的胸口:“陈沈,你扪心自问,如果他高考715,你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陈沈:“……”
他不会,他会忌惮楚言楠,会担心楚言楠觊觎陈家家产,甚至会怀疑楚言楠之前故作平庸是别有所图。
“看吧,其实你也知道,只有他平庸你们才会放过他。”吴诗涵笑着,戳他胸口的手指用力。
陈沈的心口刺痛,好像心脏已经被捅穿了。
那天晚上陈沈失魂落魄回到家,发现楚宁汐正坐在客厅,旁边是她带走的、轻飘飘的行李箱,眼神瞬间亮了:“楚阿姨!”
楚宁汐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一旁被无视的陈嘉栋轻咳一声,说:“陈沈,我和你楚阿姨不离婚了。”
陈沈震惊之后就是狂喜:“真的吗?”
是真的,楚宁汐和陈嘉栋在高叙华的见证下签了协议,陈嘉栋今后不会干预楚宁汐的工作、社交和出行,不会把她当做金丝雀圈养在家里要求她做陈夫人,把遗嘱摊开来不用顾忌楚言楠和陈沈之间那有的没的。
“嗯。”楚宁汐喝了一口茶,抬眸看向陈嘉栋:“是你和他说还是我和他说?”
陈沈疑惑:“说什么?”
陈嘉栋轻咳两声:“其实我很早就立了一份遗嘱。”
“什,什么?遗嘱!”陈沈瞳孔猛地一缩。
陈沈在害怕,害怕那份遗嘱是给楚言楠的保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之余他竟然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那份遗嘱是陈嘉栋给楚言楠的保障,好像只要陈嘉栋偏向楚言楠,就能安抚自己愧疚的心。
“我们这样的家庭,如果兄弟阋墙,会惹出很多祸端。”陈嘉栋看向手里的茶碗,茶水泛起涟漪:“所以我提前立了一份遗嘱,我手上持有的股份、信托金,和陈家大部分的资产,都会交由你继承,你楚阿姨只能继承百分之十五的动产,和两套二环的别墅。”
陈嘉栋说完客厅安静了好久,陈沈才颤抖着声音问:“那,阿楠呢?”
“他没有继承权。”陈嘉栋抬头,似乎不明白陈沈为什么会这样问。
陈沈问:“他,他知道吗……”
“之前不知道。”陈嘉栋偷偷瞥了一眼楚宁汐:“现在应该知道了。”
“爸!陈家毁了他!”陈沈忽然崩溃,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陈嘉栋本能想要呵斥,听到这话却愣住了,又被楚宁汐瞪了一眼:“你要干嘛。”
“不干嘛……”陈嘉栋想起自己的遗嘱,面对楚宁汐是瑟缩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
“不用解释。”楚宁汐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碗:“我知道你不过是害怕兄弟阋墙,提前为陈沈留一份保障。”
“但是你大可直接和我签婚前协议,让我们都知道。”楚宁汐深吸一口气,把茶碗摔在茶几上,“那样,阿楠这么多年就不用……不用这么累了。”
如果从最开始陈沈和楚言楠就知道这份遗嘱,那么陈沈就不会忌惮楚言楠,楚言楠也不需要瞻前顾后、进退两难了。
可是陈嘉栋什么都想要,既要楚言楠陈沈兄弟和睦,又要和楚宁汐恩爱两不疑,到头来却是楚言楠受尽苦楚。
陈沈像是哮喘发作一般,无法呼吸却努力摄取着新鲜空气,缺氧导致他的眼睛泛着红:“阿楠他,他三模715分!因为我的忌惮,因为你的贪心,才让他变得如此平庸!”
陈嘉栋脑袋轰的一声就炸了。
楚宁汐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阿楠,阿楠在哪儿?”陈嘉栋问楚宁汐,楚宁汐这平静地说:“江南。”
陈沈问:“什么时候回来?”
楚宁汐:“不知道。”
“什么意思?”陈沈心脏突突突直跳,好像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阿楠拿到毕业证书后,会去办护照签证出国旅行,也许两三年就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你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出去!”陈嘉栋站起身,陈沈也急得团团转。
“你个没带过一天孩子的人,没资格教我怎么带孩子。”楚宁汐看着他们乱作一团,垂眸:“为什么要让他留下,在京城他会想起自己这七年的无用功,在江南他又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楚言楠天赋卓绝,现在的楚言楠碌碌无为,他该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
陈嘉栋和陈沈尝试联系楚言楠,一个打电话无人接听,一个翻出微信发现已经被注销了。
“别打了,他换了手机和电话卡——我也不知道新号码。”楚宁汐笑:“他连我都不想面对了,你们明白吗?”
陈沈:“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不是最怕他难过吗?”
楚宁汐:“因为那天他分手了。”
陈沈一滞:“什么?”
“那天他分手了,我知道他很难过,但他还是嬉皮笑脸问我要不要回江南,因为保护我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所以他不会哭也不能哭,难道我要一辈子让他这样痛苦吗?”楚宁汐偏过头,看向窗外:“饮鸩止渴不如刮骨疗毒,他总要知道的。”
如果楚言楠没有分手,那么哪怕知道陈嘉栋的遗嘱,他也会为了顾清留下,因为比起顾清,所谓遗嘱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但是他们分手了,遗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他脱离现在一切混乱秩序的解药,他终于可以不管不顾的离开了。
“这一听就是家里逼迫他的呀——摆个pose。”龙欢和楚言楠穿着灰领学士服拍毕业照,楚言楠配合摆pose:“我也觉得,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妈都来解决我了诶——你踩到我脚了!”
龙欢收脚:“对不起对不起。”
“而且他妈说得挺有道理的,现下可以不管不顾,那将来呢?”楚言楠把学士帽上的穗子拨正,看向镜头,笑:“面对家产继承权,血亲都能斗个你死我活,他真的能不动摇吗?”
楚言楠叹气:“当初高考我放弃数学简答题,这么多年都时常后悔,这两天尤其后悔,更何况他呢?”
“行吧,可怕的爱情。”龙欢拍完照,低头修图:“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留在江南?”
“不,出国旅游。”楚言楠笑:“我继父把我之前还给他的钱又打给我,我收了,就当陈家给我的精神损失费,把一千三百五十二万八还给我哥,又花了五百万,还剩三百一十二万。”
“出国吗?”龙欢从手机里抬眸,歪头疑惑地看着他:“楠楠,你好奇怪呀。”
“嗯?”楚言楠不解。
“说你喜欢他吧,你就这样放弃他了。”龙欢戳了戳他学士服上的校徽:“说你不喜欢他吧,你又一反常态要远走他乡。”
楚言楠选照片的手顿住,故作轻松道:“就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楠楠,你的心乱了。”龙欢说。
“……”楚言楠笑:“正常,毕竟……是他。”
龙欢默了默,又插科打诨:“哎呀,别提这个,你现在有三百万诶,哪怕重点大学毕业也挣不到三百万,这样一想是不是还挺值的?”
“嗯,说的也对。”楚言楠垂眸:“我就是有些遗憾……”
那天晚上龙欢和楚言楠去办理护照、预约签证面试,车刚行驶过高架桥时下了雨。
见楚言楠看着窗外发呆,龙欢问:“楠楠,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上次来的时候,我应该回家看看的。”楚言楠喃喃自语:“毕竟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去了……”
“别想这些了,我们聊点别的。”龙欢哑然片刻后,问:“你第一站要去哪里呀。”
“当然是离这里越远越好。”楚言楠回头看着她笑:“要不然你帮我想想?”
“现在天气这么热,不如去芬兰吧,还能看极光。”龙欢说。
“芬兰现在也是夏天,只有极昼,没有极光。”楚言楠说着说着,笑得出来:“而且一想到极光在我头上绿油油地照,我就想笑。”
“那去保加利亚?那边的玫瑰很出名。”
“保加利亚的玫瑰花季在五月到六月初,现在都快七月了。”
“塞尔维亚?我感觉你会去调戏塞尔维亚舞女。”
“真的会有塞尔维亚舞女吗?”
“你看,好奇了是不是?”
“有点……”
环球旅行只要准备美国签证和申根签证,就可以去往97个国家,因为是在暑假期间,所以要等几个月。
护照倒是一个星期就下来了,这个星期总是在下雨,是龙欢陪着楚言楠买保险、准备签证面试、办理国际旅行健康证明、办理VISA 银联双版本银行卡。
楚言楠一边准备签证面试,还一边感叹:“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你陪着我。”
“如果你叫你哥或者其他人来,你就舍不得走了。”龙欢将一件棉袄塞进压缩袋里,打开机器抽空里面的空气,在机器的嗡鸣声中大声道:“但是你又必须走,你有必须忘掉的人、必须看开的事,不然你下半辈子就只能憋屈过活。”
楚言楠看着窗外的雨:“说的也是。”
B类签证面试时,面试官问了旅行目的、经济能力,楚言楠拿出自己的护照、保险、健康证明和银行流水。
签证官看着材料,一边点头,一边又问:“你结婚了吗?”
楚言楠抿唇:“没有。”
签证官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哪里工作?”
楚言楠垂眸:“京城朝阳附中,刚辞职。”
签证官推了推眼镜:“一个人去?”
楚言楠声音都低了:“嗯……”
签证官沉默了,视线在材料和楚言楠的脸上来回游移,好像在判断他是否有移民倾向——拜托!他只是办个旅游签证而已啊!
无法,楚言楠只能小心翼翼掏出两本房产证,推向签证官:“我有房。”
面试很快结束,楚言楠的签证通过了。
那两本房产证是陈嘉栋遗嘱里给楚宁汐的,知道楚言楠要用后楚宁汐就寄了过来,成了签证通过的一剂猛药。
楚言楠只保留着旧手机单方面和人联络,那只旧手机注销了所有聊天软件,平常一直是关机的状态,除非楚言楠主动打电话,否则不会开机。
比如今天,楚言楠打给楚宁汐:“喂,妈,我签证通过了。”
“嗯……”楚宁汐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说:“上个星期我遇到小顾了,他问我你去了哪里。”
“……”楚言楠瞳孔猛地一缩,喉结滚了滚,问:“你怎么说?”
楚宁汐:“我只说你在江南。”
“然后呢?”
“没了。”
楚言楠垂眸,为自己刚刚生出的一丝期待感到可笑。
拿到签证是在十月下旬,楚言楠还和龙欢开玩笑说:“我们从芬兰的夏,等到了芬兰的冬。”
“那刚好,你可以去芬兰看极光了。”龙欢抱着考研复习书,头也不抬道:“小心头上绿油油。”
别看龙欢嘴上挤兑着,其实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她知道楚言楠在经历了六七月份的混乱后,直到现在都日日惊厥夜夜梦魇,她也希望楚言楠可以早点离开、早点放下。
十一月初,楚言楠离开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来送,只在上飞机的前一刻,拿旧手机群发了一条短信:我要流浪地球了,勿念。
发完把手机关机扔进垃圾桶里,就当作是告别过去的一切。
楚言楠登上飞往芬兰的飞机,去往没有顾清的未来。
楚言楠现在花陈家的钱,更多是自暴自弃吧,旧自我在短时间内被粉碎,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无法面对,所以他自暴自弃,放弃了曾经的底线,也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就像楚宁汐为了他,放弃尊严北上找陈嘉栋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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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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