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阁内轩窗洞开，沉暗如墨的苍空无声罩下来，如被一钵松烟墨洗了又洗，浸染得天穹黑润。
“少爷，该起床了。”婢女在床边轻声呼唤。
床上一团东西动了动，随后祁凤栖从里面钻出来，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系统幽怨道：“祖宗大大，你总算醒了，世界末日了。”
“哦，是吗？那我在死之前多玩玩~”
系统抓狂道：“宿主啊！！！”
祁凤栖无视脑内的系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听到满室细若游丝的窸窣声。
侍女们早已垂手立于重重碧纱帷外，如同长于阶前、无声舒展枝叶的幽兰，只待少爷苏醒。
绣帘被悄然挑起一缝，六个侍女影子似的无声列于屏风之外，俱垂着头，鸦青袄裙边缘静静堆在鞋尖前，不惊动一粒微尘。当先的二人各捧一只雕刻莲花的盥洗盆，寒泉清水在盆中纹丝不动，水气袅袅。
另有两人各托金丝檀木盘，盘内茶盅半启，青玉盖沿沁出隐隐寒烟，似山尖新融的薄雪，雾气含而未吐。最后二人更近半步，一袭云锦常服已然展开，里外三层雪白、淡青、绛紫依序垂落，未着体便有流动的光泽滑过丝绸表面，衬得手捧衣襟的少女腕如嫩藕。
侍妾胭脂身穿粉裳罗裙，衣领敞开，一双雪白呼之欲出，笑容妩媚，摇曳生姿地从门外进来，手上拿过檀木上的茶杯，坐在床边，媚声道：
“郎君，请漱口。”
祁凤栖呆住了，单纯的睡醒而已，这阵仗也太大了。
胭脂见公子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反应过来，她轻轻一笑，饮过一口茶水，便要靠上祁凤栖，以口渡之。
丰盈的红唇逐步靠近，祁凤栖身为一个基佬，他应激了，一把推开胭脂。
胭脂措不及防被推到地上，含在口中的水，便那样喷了到祁凤栖脸上，一时间屋里全乱了。
就近的两个侍女连忙放下盥洗盆，掏出帕子擦拭少爷脸上的水渍。暗中两个护卫出来，扣住胭脂，胭脂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道：“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还望少爷能饶奴婢这一回，求求少爷！”
原主生性残忍、荒淫无道。祁凤栖看着女子因为他的过失而害怕的不停地磕头道歉，长叹一口气，“下不为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洗澡。”
胭脂赶紧从地上起来，“多谢少爷大发慈悲。”其他侍女们纷纷行礼退下。
“等一下。”祁凤栖指着一个侍女道：“你留下，带我去云泉池。”
小翠没有丝毫疑问，回道：“是，少爷。”
门外，重重楼阁如悬浮在山岚里一般，飞檐斗拱刺入穹苍，檐角铜铃不摇自动，正无声震荡出一圈圈青色的波痕。廊道两侧的奇石兀立如鬼斧劈削，竟有细小的石隙在昏光中幽微生纹，渗出点点月露般的光珠。那光珠悬而不坠，浮在半空，如灵虫般漂浮不定。
祁凤栖踏上玉石做的台阶，足下木屐叩击玉板的声响变得悠长而空寂，前方一道悬空浮游的石桥，底下深涧流淌着一池琉璃水，晶莹剔透如整块凝冻的果冻。
水面没有半分波澜，倒映着夜穹的星辰和数座玲珑剔透的玉阁，恍然若浮于虚空之上的仙界倒影。池心一株玉莲兀自绽放，莲瓣脉络间沁出银白毫光，光影游弋中凝成一道道细长的光丝，深深扎入静水深处。
祁凤栖不禁感叹道：“真美啊。”
系统着急道：“祖宗大大，没时间欣赏风景了，血冥真的会杀了你的！”
祁凤栖奇怪地问：“系统，你为何如此着急？按照小说来讲，血冥女装跟着我是因为祁家有开启龙渊秘境的钥匙之一，所以这一年时间不会杀我。”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那个，宿主大大，我是幸福人生系统。为了宿主的幸福人生，不会要求宿主按照剧情走。但是穿书者不按剧情走会给小说带来不可逆的影响，所以主系统给出了相应措施，让这个世界独立于小说存在。”
“什么意思？”祁凤栖问。
“意思就是在你穿书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升格为真正的世界，这里的一切会基于小说发展，但是又会超脱小说发展。小说作者这里剧情设计存在逻辑bug，按照现实来讲，血冥并不止一种方法进入龙渊秘境，只是跟着你进入秘境是最简单的。
所以，宿主大大，如果你真的惹怒了他，他真的有能力杀了你。”
祁凤栖：“……”
原书中血冥易容成相貌中等的女人，在原主的美貌的侍妾中，血冥易容的容颜泯灭众人，本该是没有交集的两人，但谁知原主某天抽风了，突然喜欢小家碧玉款，看上了血冥假扮的女人，要他侍奉。
然后今天祁凤栖醒来的时候，一把把他推到了地上，这新仇旧恨加一起。
祁凤栖立刻做出决断，“明天我就回祁家。”
系统说：“祖宗大大，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系统，你还记得万道仙尊怎么死的吗？”
系统回答道：“祖宗大大，你这是在看不起本统的记忆芯片，他不就是……”
“少爷，云泉池到了。”小翠出声打断祁凤栖脑内对话。
祁凤栖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少爷。”
他穿过回廊走进深处，水汽湿润夹杂着池边桃花的芳香，祁凤栖褪下白色的里衣，走进池水沐浴。池水温热，充斥着丰盈的灵气，灵气一遍一遍冲刷身体，祁凤栖舒服地叹了口气。
“系统，现在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在如此舒坦的环境中，我们当然要开心一下啦。”
系统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祁凤栖吩咐道：“来人，把段麟带过来。”
系统扶额，它就知道。
……
段麟被带到云泉池的回廊前，神情复杂地看着回廊口，他能听见回廊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想到白天祁凤栖那样对待他，一时间竟有点害怕进去。
“相公~还不进来？”
回廊传来祁凤栖的声音，段麟一听到这个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联想到祁凤栖白天对付他的手段，终究是在他叫第二遍前进去了。
云泉池内雾霭浮动，祁凤栖头靠在池边，黑发便如吸饱了浓墨的玄缎，湿漉漉逶迤于岸边的冷玉之上。水气氤氲，那发丝蜿蜒舒展，末梢犹自滴落沉甸甸的水珠。
“过来，给我按摩。”祁凤栖拨开长发，雪白的肩膀从黑色的帷幕中露出。
水面微漾，竟将那两弯肩头的轮廓映得朦胧，他的肩骨并不嶙峋，覆着一层匀亭紧实的肌理，在池水的浸润下漫溢出月白玉髓般柔韧的光泽。
段麟一时晃了眼，随后他立即低下头，唾弃自己。
他伸手按住祁凤栖的肩膀，指尖沉落时，只觉得不是碰着骨肉，而是探入了一泓凝脂。
那皮下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肌理渗出来，却又被一层极其柔腻的膏体似的触感裹住，微微阻隔着，反倒诱人更深地探寻。拇指沿着肩峰往颈后缓缓推去的刹那，一种奇妙的吸附力从指腹下滋生——那滑润的肌理不仅毫不生涩地迎纳着压力，更仿佛会呼吸般，浅浅地吮吸着指腹上每一缕试图停留的纹路。
偶有小簇水汽凝结成微凉的露珠，悬挂在他肩胛骨嶙峋的边缘，摇摇欲坠。指尖拂过，露珠便顺着滑如绸的肌理蜿蜒滚落，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湿痕，恰似无心的笔尖，蘸着清冽，在这凝固的温玉上划下短暂又灵动的诗行。
一瞬间心悸。
矛盾在段麟心中蔓延。他还记得五岁时第一次看到祁凤栖的样子，小小的、香香软软的，躲在母亲背后，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怯生生地看着他，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然后他死乞白赖向父母求来与祁凤栖的婚约。
再次见到祁凤栖时是他十八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美貌有余，德行不足，他仗势欺人、荒淫无道、凶暴残忍，为段麟所不齿。
以前段麟无数次想象过祁凤栖叫他相公的场景，在月下、在花香中、在一切美好的事物里，可是今日声声“相公”，宛如一道道艳色催命符，甜蜜的糖纸下暗藏着鬼魅凶险。
“你……你为何今日叫我相公？”段麟迟疑地问。
“你不喜欢？”祁凤栖反问。
也许是氛围使然，又或者祁凤栖语气浸在水汽中，显出别样的乖巧，仿若当年初见，段麟神使鬼差地说：“喜欢。”两个字刚说出口，段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悔极了，手下不自觉用力。
“嘶，你捏疼我了。”祁凤栖伸手拍掉段麟的手。
段麟好似回到当年，那个面对祁凤栖不知所措的年纪，被拍掉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无处安放。
月色朦胧，祁凤栖轻笑了一声，他突然从池水中起身，那雪白的脊背全然显露在段麟眼中。
那抹白不是春雪漫山那种松软的素白，而是从寒潭深处打捞出的冷玉质地——清冷、致密，在温水的浸润下浮漾着羊脂凝冻般温莹的光。万斛水珠从他肩背轰然滚落，顺着紧实背阔肌的斜坡向下疾坠，最终汇至腰窝深陷处。
祁凤栖从储物手镯拿出一套白色里衣随意地穿在身上，坐在步廊上，发梢犹自滴落的水珠坠在衣服上。他握住发尾，拿出毛巾和头发一起放在段麟手中。
“给我擦头发。”
柔顺的秀发仿佛上好的绸缎，捻住时像是捉住了一缕凝成实体的月光，它温顺地盘绕指节，毫无芒刺，亦无涩滞，只有凉玉初沾露水时那层近乎虚幻的柔滑。
段麟坐在他身后，拿住毛巾轻轻擦拭头发，细密的摩擦声细不可闻，只于指间激起如丝如缕的酥麻。
“相公，我有点饿了，你能去厨房拿点吃的给我吗？”祁凤栖出声打破宁静。
段麟回神，有点恍惚道：“好的。”他把毛巾还给祁凤栖，起身离开云泉池。
作为围观这一切的机械生命，系统表示，“nb。”
它问道：“祖宗大大，为什么男主会乖乖听你话，他不是厌恶你吗？”
祁凤栖回答道：“你知道男主第一次喜欢原主的原因吗？”
系统：“知道，一见钟情。”
“说的好听是一见钟情，难听点就是见色起意。
他跟我一样是个该死的颜控呢，而对付颜控，最好的办法就是——色~诱~”祁凤栖笑颜如花。
系统：“……”
系统再次为男主点蜡默哀。
攻第一眼就喜欢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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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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