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灯光突然变成浑浊的蜡黄色,像老式手电筒的光束般忽明忽灭。林小满的手链勒得手腕生疼,齿轮吊坠旋转着钻进皮肤,在她掌心烙出个玩具柜的图案——柜门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正是她童年卧室里那只。
“玩具柜的第三层……”林小满的声音发飘,眼前的街道开始融化,白裙玩偶们捧着的玻璃罐渗出福尔马林,在地面汇成溪流,“哥哥的眼睛在等我。”
沈砚想抓住她的胳膊,却发现指尖穿过了她的衣袖。迟叙的折叠刀插进地面,刀身映出的景象令人脊背发凉:林小满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无数个细小的“她”从皮肤里钻出来,每个都穿着不同尺码的童装,最小的那个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半截铃铛手链。
“她在被记忆吞噬。”迟叙拽起沈砚追上去,街道两侧的窗户突然碎裂,白裙玩偶们摔在地上,玻璃罐里的眼球滚出来,在地面拼出条路,尽头是栋熟悉的居民楼——林小满的老家。
居民楼的楼道弥漫着消毒水味,楼梯扶手上缠着褪色的红线。三楼的房门虚掩着,门牌号“302”被人用红漆改成了“玩具柜”。林小满站在门口,指尖刚碰到门板,门就自动开了,客厅正中央摆着那只童年玩具柜,柜门上的太阳图案被人用刀划得支离破碎。
“小满,过来。”柜顶传来男孩的声音,林小满的哥哥林辰正趴在柜顶,脸上带着她记忆里的笑容,只是他的眼眶是空的,黑洞里渗出红线,“哥哥找到你的铃铛了。”
林小满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大灰突然咬住她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呜咽。她这才注意到,哥哥的手腕处有圈明显的缝合线,皮肤颜色比手臂深了两个度——那是守轮人假肢上的肤色。
“不对……”林小满猛地后退,手链的铃铛突然响起,与记忆里的声音重叠,“哥哥失踪那天,我在玩具柜第三层藏了只死老鼠,他最怕老鼠……”
柜顶的林辰突然扭曲,像被揉皱的纸人般塌下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个穿着男孩衣服的玩偶,玩偶的眼睛是两颗玻璃珠,珠面上印着林小满七岁时的脸。玩具柜第三层“啪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个生锈的铁盒,盒盖缝隙里露出半截照片。
沈砚抢先打开铁盒,里面的照片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照片上,年幼的林小满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她哥哥眼睛里滴红色液体。背景里的玩具柜第三层,堆着十几个和林辰长得一样的玩偶,每个玩偶的胸口都缝着日期,最后一个日期是1999年9月10日。
“他们把你哥哥做成了无数个玩偶。”迟叙的声音发沉,铁盒底层压着本日记,纸页泛黄发脆,“你不是在找哥哥,是在逃避你亲眼看见的真相。”
日记里的字迹稚嫩,是林小满童年的笔迹:
【3月12日:哥哥说疗养院的白医生要给他糖果,让我别告诉妈妈。】
【5月7日:哥哥的眼睛变成红色了,他说看到了好多小虫子在爬。】
【9月10日:白医生把哥哥装进玻璃罐,他说要让哥哥永远陪着我。我把老鼠放进玩具柜,白医生怕老鼠,我趁机跑了,但铃铛掉了……】
最后一页被泪水泡得发皱,上面画着个简笔画:小女孩躲在玩具柜后面,看着穿白大褂的人把哥哥的眼睛缝在玩偶脸上。
“我跑了……”林小满瘫坐在地,手链的齿轮吊坠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颗小小的乳牙,上面刻着“满”字,“我把哥哥丢下了……”
玩具柜突然剧烈晃动,第三层的抽屉自动打开,里面爬出无数个林辰玩偶,每个都举着玻璃罐,罐里泡着不同年龄段的眼球。柜门上的太阳图案裂开,露出后面的人脸——是标本室里的人影,他正用针线缝合林小满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嘴角被缝成上扬的弧度。
“你以为只有哥哥是标本?”人影的声音裹着红线钻入耳膜,“你七岁那天,白医生给你注射了记忆抑制剂,让你忘记了最痛苦的部分。但你的身体记得——你后颈的缝,是当年他们想把你缝成玩偶时留下的。”
林小满猛地摸向后颈,指尖沾到黏腻的液体,血珠落在地上,竟变成了红色的线轴。玩具柜的木板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骨架上刻满了“林小满”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个叉号,只有最后一个是空白。
“第七十五次轮回,你每次都在这个节点崩溃。”人影举起针线,红线的另一端缠在林小满的手腕上,“这次,让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玩偶们举着玻璃罐围上来,罐里的眼球同时转向林小满,露出和她哥哥一样的温柔。林小满的意识开始模糊,童年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哥哥把最后一块糖果塞进她嘴里,说“小满要笑着活下去”;白医生的针头刺进她后颈,哥哥扑过来咬住医生的胳膊,被狠狠砸在玩具柜上……
“我没忘!”林小满突然尖叫,从背包里掏出所有亮片胶水,混合着眼泪泼向人影,“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被抓住的!他说过,怕黑的话就看太阳,可你们连太阳都给我划烂了!”
胶水泼在人影身上,他的身体瞬间凝固,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骨架上刻着的“75”号刻痕正在发光。玩具柜第三层突然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完整的林辰玩偶,玩偶的胸口缝着块玉佩,正是林小满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块。
“哥哥……”林小满颤抖着解开玉佩,玉佩后面刻着行小字:【玩具柜后面有通道,别回头】。
大灰突然撞向玩具柜,柜子应声倒地,背面果然有个狗洞大小的通道,通道尽头透出微光。沈砚拽起林小满,迟叙用折叠刀劈开涌来的玩偶,红线在刀刃下烧得噼啪作响。
“他们怕你的记忆。”迟叙的声音穿透混乱,“你越敢记起,他们越弱!”
林小满回头看了眼正在燃烧的玩偶,每个玩偶的脸上都带着解脱的笑容。她握紧玉佩,跟着沈砚钻进通道,身后传来玩具柜坍塌的巨响,人影的尖叫被无数个“小满”的童声淹没——那是她被篡改的记忆在反噬。
通道尽头是片草地,夕阳正缓缓落下,染红了半边天。林小满的手链重新凝聚,齿轮吊坠变成了颗完整的眼球,眼球里映着夕阳,像颗会发光的红宝石。
“这是……”林小满抚摸着吊坠,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是哥哥眼里的太阳。”
沈砚的怀表发出滴答声,表盖内侧的照片又多了一角:成年的林辰站在疗养院门口,手里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林小满。迟叙左胸的齿轮印记淡了些,他看着远处的夕阳,突然明白:
所谓轮回,从来不是困住人的牢笼,而是给每个被偷走记忆的人,一次重新记起的机会。林小满的童年或许悲惨,但那些被强行遗忘的爱与勇气,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草地边缘的空气开始扭曲,浮现出下一个轮盘的轮廓,这次的轮盘上刻着的,是迟叙军装的徽章。
“该面对你的了。”沈砚碰了碰迟叙的胳膊,怀表的滴答声变得沉稳,“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记起来。”
迟叙点头,折叠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映出三人的影子,这次影子脚下的红线,正在被夕阳烧成灰烬。林小满握紧手链上的眼球吊坠,大灰蹭了蹭她的手心
夕阳坠得仓促,林小满的眼球吊坠炸成玻璃碴,每个碎片里都映着七岁的她——从狗洞爬出时,哥哥趴在玩具柜上对她摇头,白大褂的手按在他后颈,红线正往皮肤里钻。
“原来我每跑一步,就多道缝合线。”林小满笑出声,指尖从后颈裂缝抽出红线,末端缠着带她指纹的皮肤。轮盘甩出铁链缠住她脚踝,白花凋落覆盖其身,像层裹尸布。
大灰咬断铁链被倒刺划破喉咙,她却看着自己变作玩偶关节的手指,突然挣断脚踝皮肉,露出里面的棉花。“往前走吧,别再回头了。”她将眼球吊坠扔给沈砚,转身走向轮盘,铁链缠上脖颈时,她说“哥哥,我来陪你了”。
轮盘“75”变成“76”,大灰叼着红线跑向废弃军营。沈砚攥着发烫的吊坠,映出真相:七岁的她早被缝进玩具柜,如今不过是缕执念。
“下一个轮盘,还陈默的债。”迟叙盯着军营,左胸印记灼烧,轮盘裂缝渗出的红线织成网,网眼里无数军装人影重复:“往前走吧,别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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