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窗外风雪不断，窗内暖意融融。
就着充电式小台灯的光，林越山翻着手里从亲戚小孩家薅来的绘本，“从前，有个美丽的小姑娘。有一天，她的母亲去世了，她父亲又娶了一个后母，后母带来了两个姐姐……从此以后，灰姑娘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很多的家务……
“她遇到了温柔善良的仙女教母……灰姑娘穿着美丽的晚礼服水晶鞋，去坐着南瓜车，参加了王子的晚会。十二点的钟声一响，魔法即将消失……
“从此以后，灰姑娘和王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讲完灰姑娘的故事，林越山猛然发现，辛德瑞拉的经历竟然和杨焕有些重叠，不由感慨道：“别人是灰姑娘，你是灰王子啊！”
杨焕表情严肃的反驳，“我不是灰王子。”毕竟，他有仇必报，可不会放过恶毒的后母和姐姐——还有，隐身般的父亲，不过……
“你是仙女教母。”杨焕的神色认真。
“啊？”林越山不赞同，“真要说，也是仙女教父。”
杨焕疑惑：“仙女？教父？”
林越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
林越山把台灯一关，往被子里一缩，“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可以睡觉了。”
白天换上了他特意带来的毛绒四件套，被窝里还塞着暖水袋，伴着窗外的大雪，简直不要太舒服。
杨焕顶着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他的臂弯。
林越山把他推开，“热得很，你往边上去睡。”
杨焕：“……”
*
第二日雪就停了，天地一片寂静。
曹清溪一大早就在门外忙碌，等林越山好不容易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时，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他清理了一半。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一半有雪，一半没雪，泾渭分明。
“这半边院子是得罪你了？”林越山来回看了半天，才问道。
“林公子。”曹清溪看到林越山出来，连忙行了个礼，说道，“这边是殿下吩咐说暂不清理的。”
“嗯？”林越山眼睛一亮，看来，这是专门为他留的了。
杨焕正在干净的那半边院子中运动。
不对，应该说是在练武。
穿着他新买的卫衣，小拳头舞得虎虎生风。
欣赏着杨焕的“表演”，林越山在窗边案几上，架起了一个小炉子。先把一杯牛奶架在炉子上热好，他又去小厨房切了一盘年糕。
薄薄的年糕片放在铁架子上，一接触到炭火的炙烤，表皮立马焦黄开裂，整个年糕片都膨胀起来，散发出浓烈的焦香味。
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外面酥脆内里软糯，除了有点烫嘴巴，简直完美。
又把提前泡好的茶水注入开始沸腾的牛奶中，林越山朝着院中的小孩招了招手，“练了这么久还不累呢，快来吃点东西。”
杨焕听到林越山的话，立马停下了动作，顶着满头大汗，双眼亮晶晶地朝他跑来。林越山恍惚中，还以为看到跑来的是一只欢快小狗。
“别急。”林越山给他擦了擦汗，让杨焕先平复下运动后急促的呼吸，“我又不跟你抢吃的。”
杨焕嘿嘿一笑，耸了耸鼻子，咕嘟咕嘟的奶茶不断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味。直勾得人食指大动。
林越山拿起杯子放到桌上，吩咐：“一会再喝，现在太烫了。”
“好。”
“先吃几块年糕。”他又夹起了一块烤年糕，杨焕在窗外直接探头进来，一口叼走，“也不怕烫……”
“嘶嘶……”
林越山无奈地看向杨焕，把筷子递过去之后，他便开始自顾烤起年糕来。再过会就得吃午饭了，起得晚又饿得不行，他只能先随便吃两口热的垫吧一下。
一边吃，林越山一边随意问道：“你这舞、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看着还挺专业的，以前都没看你练过。”
杨焕手中的动作一滞，悄悄抬眼斜觑了林越山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才开口道：“从前……宫里的师父教的，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练。”
林越山点了点头：“多运动运动挺好的，强身健体提高身体素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杨焕咽下了最后一口烤年糕，默默拿起来了一旁的奶茶，轻啄了一口，又闷了一大口。
“好喝吧？”林越山笑问道。
“好喝。”杨焕用力点头。
“我带的牛奶不多，喝完就没有了哦。”
杨焕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我并不贪图口腹之欲。”
林越山隔着窗棂揉了揉他的脑袋，意外发现他个子似乎是长了点。他惊奇地站起身，走到门外，拉着杨焕开始比身高。
两人面对面站着，林越山发现杨焕的个头已经到他的腰以上了。前几天刚认识的时候，才堪堪到他腰部位置呢。
“小孩长得就是快。”林越山感叹道：“就怕我哪天一过来，你一下子就长成一个小大人了。”
他那边的世界才过去不到十天，这里已经过了快一年了。小孩子的个子也蹭蹭的往上长。
谁知，杨焕听到这话，却不悦地皱了皱眉：“如果你常常待在这里，定能看到我长大。”
林越山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待在这里的时间还不多啊。”毕竟，从他家爬到入口位置就要快一小时了，再从这边的禁区下来，又要两个多小时。若不是两个世界存在时间差，他这样天天来回，怕是要累死了。
杨焕不满的拉下他的手，“这次，你过了好几个月才来。”
“我昨天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家里太忙了。”说着，他推着杨焕靠上屋外的木头柱子，“你别动，我给你记录下身高。”
他四处望了望，朝曹清溪喊道：“小曹，帮我把厨房的菜刀拿来。”
“好！”
“用这个吧。”杨焕无语地递给林越山一把匕首。
“这匕首你藏哪了？”林越山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匕首，这小孩现在一身都是现代衣服，他都猜不到可以把这把匕首藏在什么地方。
也没纠结，他把杨焕的身子拉直，力求测出最标准的身高。
“咄咄！”
两三下，暗红色的木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林公子，你要的菜刀。”
“……用不上了，帮我再放回去吧，谢谢！”
“林公子，不客气不客气。”曹清溪又一脸惊恐地飞快跑走。
“哼！”
林越山低头看了眼，“你瞎哼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奴仆，替你做事是他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他立马只手掐住了杨焕的腮帮子，把他的脸挤出了一个金鱼嘴，“我说了，在我们那边，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不会把人分个高低贵贱，对别人说‘谢谢’、‘对不起’是最基本的礼貌。
“你是这里的原住民，所以我不要求你和我一样。同样，我也不能像你一样，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伺候。”
“唔！”杨焕奋力挣开他的桎梏，揉了揉脸，“知道了。”
“知道就好！”
*
行宫的雪，停停又下下。
林越山和杨焕在院子里堆的那个雪人，胖了一圈又一圈。
屋内生着热烈的火堆，也没办法驱散太多的寒气。轻纱糊的窗户，总是能从缝隙中，见缝插针地塞进丝丝寒意。
林越山搬了个椅子，坐在火堆旁，昏昏欲睡。
原本空旷的主屋内，已经被林越山用厚厚的帷幔隔了几块区域。仿着现代住宅的格局，分成了客厅卧室和书房，小空间方便取暖。
天气冷，林越山把火堆挪到了最小的那间“客厅”，把软塌收拾了一下，垫满了柔软的毛毯，让杨焕在此处看书学习。
杨焕神情严肃又认真地盯着手中的书册。这是季卿书临走前，悄悄送他的书籍，是古时大家的著作，内容晦涩难懂。林越山凑过去看了几眼，就摇着头远离了。
只留杨焕一个人，艰难地学习书中的知识。
“咔嚓。”
一丝细微的动静从院中传来，片刻就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杨焕的动作一顿。
“咄咄！”
一声突兀的敲门声，瞬间把林越山惊醒。
“谁，谁在敲门？”林越山惺忪着睡眼站起身。
“我去……”杨焕的“开门”二字还未说出口，林越山已经动作迅速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再看清门外敲门人的样貌时，瞌睡彻底清醒了。
“仇木槿？”林越山震惊地看着门口的人，“你来晚了，皇帝早就走了。”
说完，嘭的一下合上了房门，猛地抱起刚走到他身边的杨焕，急急往里屋走去。
“嘎吱——”
门在他身后打开。
仇木槿的身影夹带了雪花，走进了屋内。
“原来，你就是云奴口中的‘那个人’。”仇木槿淡定地走进屋内，放下了手中的剑。
杨焕拍了拍林越山紧绷的身体，又对着那人喊了一声，“舅舅。”
“舅舅？”林越山宕机的脑子咔哒咔哒开始运转，转向仇木槿，“那你不是来搞刺杀的？”
他就说么，仇木槿这人长得仪表堂堂，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可能干杀人越货的那些个勾当。
更别提刺杀皇帝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话又说回来，仇木槿是杨焕的舅舅，那杨焕的爹就是仇木槿的小叔子，小叔子刺杀姐夫，还能诛九族吗？
一瞬间，林越山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仇木槿只温和的朝他一笑道：“我之前确实是打算刺杀皇帝的。”
林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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