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林越山起晚了。
王府的生活比行宫或者在皇宫的时候自在多了，他擅自把杨焕边上的院子划给了自己住，收拾起来都是按自己的习惯来，只是杨焕却很少会睡在自己的主卧里。
“哎哎，起床了。”他迷迷糊糊地拍开箍在腰间的手，“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明明王府里王爷住的院子最大，房间也最大，可他偏偏每天都要钻他房间里挤他的被窝，美其名曰“害怕”“扔床”，被拒绝几次之后，开始偷偷摸摸趁他睡着之后再摸过来了。
“不……”杨焕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暗哑，压着林越山的腰嘟囔，“最近又没事，起这么早干嘛？”
“当然是准备过年啊！”
林越山不惯着他，掰开他的手，还把被子一把掀开，突然灌进的冷气直接把杨焕冻醒了。
“快起来，还要去选年货呢。”
一离开温暖的被窝，林越山也被冻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开始穿衣服。
杨焕把被子又拉了回来，安静躺在床上，看着他把一件一件的衣服都穿上身，那头多年来都没变过的短发似乎变长了一点，额前的刘海一不小心就飘到了眼睛边上，被他不耐烦的撇开。
突然，林越山的眼神猛地直射过来——
“还不起床？”
“……”
虽然大部分东西都交给了别人准备，但是林越山还是打算带上自家孩子去街上逛逛，感受下气氛浓郁的年味。虽然今年一起过年的依旧只有他们俩，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所以，当他看到黄月婵的时候，真是惊喜万分。
“你什么时候来的？”黄月婵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穿着鹅黄色的衣裙，不施粉黛，挽着简单的发髻，看得他眼前一亮。
“小山哥！”黄月婵开心地飞奔过来。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林越山颇为感慨，想摸摸小丫头的头，又想起男女有别收回了手，“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啊？”
“额……”林越山只是随口一问，黄月婵却脸色一僵，支吾了一会，却是杨焕接过了他的话头，“她这几日刚好回京，听说了我封王的事情，才找上门来。”
一个被遗弃在行宫多年的皇子突然被接回宫，还封了王，虽然这个王一听就是个闲散王爷，但是各种流言瞬间开始在民间流传。
林越山点了点头，“你昨天就来了？怎么昨天不来找我？”
黄月婵眼珠子一转，说道：“我昨天来得晚，就没想打扰小山哥休息。”
“我喊她留下来一起过年。”杨焕说道，带着他们往王府外走去，“哥你不是喜欢热闹吗，今年肯定比往年热闹。”
虽然他更想和林越山和从前一样，只过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伴的新年，但是他知道林越山是个爱热闹的人，所以他喊黄月婵留了下来。
王府的下人不多，杨焕自主习惯了，林越山也不是习惯别人伺候的性子，只留下了最需要的工种，并不打算铺张浪费。
所以出门时，黄月婵装扮成了杨焕的丫鬟，林越山本想装成他的侍卫，只是杨焕死活不肯，只好穿了和他差不多的装扮，就当个……知己好友吧。
这几日的坊市格外的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林越山几人没走几步，就被路人冲散。
林越山赶忙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手腕，“小心点，别走散了。”
黄月婵踮起脚看了看，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视线，拨开林越山的手，说道：“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先逛。”
“哎，你一个小姑娘不要乱跑啊……”林越山扯着嗓子还没说完，黄月婵就直接消失在人群之中，渺无踪迹。
“哥不用担心她，她有分寸。”杨焕反手抓住林越山的手，贴近他的耳边开口，“晚点她找不到我们也会自己回去的。”
“那我不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林越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瞎操心的老父亲，不住地摇头。
杨焕揽过他的肩头，把他往前带去，“她可是会武功的，就算欺负也只能是她欺负别人。”
才想到这茬，林越山终于点了点头，“也是，差点忘了。”
黄月婵自从拜了仇木槿为师后，可能是天赋也高，武学造诣水涨船高，在杨焕还没受伤中毒前，两人堪堪能打个平手。
当然，他几乎不太可能看到两人比试。他来的时间总是不凑巧，能遇到黄月婵的次数不多，就算遇上了，大部分也是匆匆来去，只给杨焕带些消息，或者传递些信息。
那一次他们俩打起来，还是因为黄月婵要抢着要吃林越山做的最后一个布丁，杨焕自然是不肯的，一下就打了起来。
虽然最后是杨焕赢了，那个布丁还是被林越山分给了黄月婵，只是悄悄答应他，给他做豆沙馅的小白兔包子。
这样一想，确实应该没什么人能欺负的了黄月婵了。
林越山遂放心地和杨焕溜达起来。
此时的大周朝已经有来自异域的商人，带来与大周风貌完全不同的商品，吸引了很多大周人的目光。
当然，有人的摊位前热热闹闹，也有的胡商门可罗雀，没什么人光顾。
“咦？这是孜然？”
垂着脑袋坐在摊位前，已经准备好今天颗粒无收的胡商突然听到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在他摊位前响起。
他抬起头，就看到一位貂帽身披狐裘的年轻公子双眼放光的看着他眼前的商品。胡商一看有客人上门，立刻热情介绍起来——
“对对，孜然，我们都是吃烤肉，撒一点，很香。”这位胡商的官话学的还不算太好，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一张深肤色的脸也涨得通红。
“没想到这时候就已经有孜然了啊，我买点回去给你们做烧烤吃。”那年轻公子回头跟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才一回头，说道，“给我包一些，还有这个胡椒，也要一点。”
“好好！”
胡商喜滋滋地接过银子，开张了他这几天的第一单，也可能是唯一一单……
“孜然胡椒辣椒粉，烧烤必备！”看了看手中的调料，林越山喜笑颜开，“到时候多给你烤些肉，你肯定爱吃。”
杨焕看着他开心的模样，含笑点头，“小山哥做的，必然是好吃的。”
“那是。”林越山颇为自得，他那一手厨艺，虽不说出神入化，但是吃过的人都拍手称赞，“不过，要吃烧烤，还缺少个烧烤架，到时候看看怎么做一个出来。”
一边走一边计划着过年这几天要准备些什么，林越山一个没注意，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姑娘——
“哎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林越山连忙道歉，捡起地上丢的手绢，追上那个青衣女子，“姑娘，你东西掉了。”
青衣女子他一喊住，脸立刻红了大半，含羞带怯地接过手绢，“多谢公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诶？”林越山一懵，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搭讪了？
站在他身边的杨焕早在看到那块掉落的手绢时，脸就已经黑了下来，此时更是黑得比林越山玩游戏抽卡次次保底还黑。
听到那女子问姓名，正想把人强硬带走，就听林越山开口道：“不用客气。”说完，就转身离开。
青衣女子似乎也没料到会被如此直白的拒绝，怔愣半天，原地跺了跺脚，“不识好歹！”
“小山哥为什么不告诉刚才那姑娘名字？”杨焕压低声音，紧紧跟在林越山身边，“是不喜欢吗？”
林越山摇了摇头，那青衣女子身材窈窕眉目清秀，“我和她又没有可能，为什么要给她错觉呢？”
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小山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杨焕不死心地继续问。
“怎么，你想给我介绍？”林越山挑眉看向身边人，“你自己都没认识几个女孩子吧？”
“日后总会接触到的，万一遇到了小山哥喜欢的类型呢？”杨焕垂下了眼，遮住了眸中思绪，轻声开口。
“哈哈哈，皇帝不急太监急。”林越山却是朗笑了几声，锤了锤他的肩头，“在家里要被亲戚催婚，好不容易到这来你也要给我催婚？”
“不，不是……”
“不是什么？我们那现在流行晚婚晚育，我还年轻呢，我一点都不急。”林越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话题结束。
杨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在避过几个匆忙的行人之后，几乎是等于紧贴着林越山身后，两人如同连体婴一般走在一起。
他此时倒是有些感谢如此拥挤的街道，可以让他们如此的贴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前方似乎还传来阵阵喝彩声——
林越山倒是眼睛一亮，拉住杨焕的手，拼命地往前挤去：“前面人这么多，肯定有热闹可以看，我们赶快过去，抢个好位置！”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拨开人群，走到中心圈时，才发现前面的层层人群围成了一个圈，一群穿着各异的人正在表演杂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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