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雪仗的下场就是，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手脚又变得冷冰冰。不过，看到杨焕脸上终于露出符合他年龄的笑容时，林越山忍不住脸上欣慰一笑。
啪嗒一声异响在院门外响起。
杨焕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他牢牢盯着院门。
林越山连忙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藏了起来。
“吱呀——”
木门打开，一个白面少年探头走了进来。
那少年一身藏蓝服饰，手里拎着个食盒，显然是上门送饭的太监。
小太监也没料到会在院门口撞上杨焕，立刻诚惶诚恐地跪倒在雪地上，“奴才曹清溪，见过四皇子。”
“本殿下从未见过你。”杨焕淡淡的声音传来。
“奴才，奴才是刚刚被调来行宫的，奉命前来照顾殿下。”
杨焕冷冷开口：“食物放下，你可以退下了。”
曹清溪依旧跪在地上，喏喏开口：“奴才，奴才得留在这照顾殿下。”
“我让你退下，没听见吗！”杨焕突然抓起一团雪，狠狠朝他扔去。曹清溪兜头被雪糊了一脸，却仍是没有起身。
林越山猫在一旁，偷偷看向杨焕，虽然穿着可爱的熊猫装，但是周身的气场却在瞬间变得完全不同了。让他有了一种，这小孩儿确实是皇家子弟的实感。
这种感觉，和当初他们一起逃命时的小孩儿截然不同，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本殿下不需要你的照顾。”
“奴才……”
杨焕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这个仿佛怎么都听不懂他话的太监，“我喊你退下，你没听见吗？”
曹清溪听到这话，猛地磕了几个响头，才终于站起身，退出了院门外。
倒把林越山又吓了一跳。
食盒被他留在了雪地上，林越山在他关山门之后，才悄悄走出来，提起食盒，上前牵起杨焕的手，走进屋里。
不过这个小太监……
“这是新来的？”林越山看向杨焕，抬了抬下巴，“他说是派来专门伺候你的。”
杨焕蹙起小眉毛，神色颇为不悦：“谁知道会不会是别人派过来的探子。”
等把食盒中的食物拿出来之后，林越山失望的发现，这菜还不如中午的呢，这晚上的菜，简直和剩饭剩菜没区别。
简直是欺人太甚。那群人还记得自己伺候的是个皇子吗？
他脑筋一转，突然开口道：“你去问问那个曹清溪，厨房在哪。”
杨焕疑惑地看向他，显然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不过，他还是依言，走到院门口，拉开木门，发现曹清溪竟然还站在院外，没有离开。
簌簌落下的雪花，在他眉间发梢都积了起来。藏在一边的林越山见状大为吃惊。
这是愚忠呢，还是固执？
“你知道膳房在哪吗？”
“啊？”被冻到有些发蒙的曹清溪没有料到四皇子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会后，才匆匆下跪，疑惑地回答他的问题，“奴才知道。”
“那你带我去。”
“奴才遵旨。”曹清溪恪守本分，完全没有好奇杨焕一个皇子为什么要亲自去膳房。就算是不满意膳房准备的食物，他也没办法改变。
“你在前面带路，不准回头看！”
在杨焕严厉的命令下，曹清溪猛地低下头，走在前头默默带着路，疑惑地听着身后传来的，疑似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
也幸亏今天是除夕，偌大的行宫，空旷的如同冷宫一般——不对，对于杨焕来说，确实是冷宫无疑了。
行宫很大，一路兜兜转转从厨房满载而归时，天色都已经擦黑了。
林越山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食材，膳房空无一人，显然是早早离开，去过节了，没有一个人在意单独一人的四皇子。
杨焕把曹清溪支走。
这个院子虽然偏僻，却五脏俱全，主屋边上就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虽然看上去就知道很久没有人用了，好歹柴火不缺，后头还有一口井。
刚刚他在这烧热水时，已经简单收拾了下，此时烧饭刚刚好。
作为一个现代人，林越山丝毫没有把杨焕当做皇子对待的打算。当然，如果杨焕要在他面前摆皇子的谱，他也是不会吃他这一套的，甚至可能转头就走。
幸好，他没有。
现在，是他大展厨艺的时候了！
洗菜的活，他交给了杨焕，“会做吧？很简单的。”
杨焕手里拿着一筐青菜，手足无措地看向他。
舀了勺剩下的不太热的温水，林越山亲自教他。杨焕抿了抿唇——他一辈子没干过这种活，就算是骤然失宠的这些年，他也没有进过厨房。
“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了，洗干净就行。”林越山可不管杨焕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他们家里，不管多大的小孩，只要不是小婴儿，能动手的年纪，都是要帮家长一起干活的。
动作麻利地切好鱼，肉，又敲了几个鸡蛋，林越山准备起锅炒菜！
滋啦啦——
各色食材麻利地下锅，蒸腾出烟雾缭绕的锅气，不多时，浓烈的食物香气就婷婷袅袅地蔓延出来。
“火小了，多放点柴火。”一边炒菜，林越山一边指挥杨焕烧火。
……
“这火怎么越来越小了？哎呦，你让开，火都让你烧没了！”
……
经历一番千辛万苦，林越山终于折腾出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有鱼有肉有菜，菜品不多，烹饪也很简单，但是色香味俱全。
房门一关，隔绝了屋外的风雪，厚重的帷幔被放下，把软塌那一块围成了一块世外桃源。
一侧铜盆里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是刚刚厨房里木柴燃烧后剩下的火炭。虽然比不上皇宫中用的红罗炭精致，取暖确是绰绰有余。
天色已黑。
“快吃吧。”林越山把盛好饭的碗筷递给他。
杨焕看着眼前的菜肴，沉默地接过。
昏黄的烛火下，杨焕沉默着又夹起一块红烧肉——这是他夹的第三块。
林越山早就注意到，这小孩儿刚刚吃饭还矜持的要死，一盘菜就夹一点点，就这个红烧肉，看起来颇得他的喜欢，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吃好不知道几块了。
小孩子还是要多吃肉，才能长得高长得快。
嘴角坏笑着勾起，林越山抢在杨焕的筷子前，夹起了最后一块肉——
杨焕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片刻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去夹起了一块鱼。
“新年快乐！”林越山不再逗他，把肉送进他的碗里，想了片刻后，才在脑中搜罗出一句比较文雅的祝福语，“祝你岁岁无虞，平安长乐。”
……
黑夜之中，朦胧的床帐内，一道幽光在床榻上影影绰绰的亮着。
“那个曹清溪人看起来不坏。”林越山收拾着床榻，说道，“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要是他能在这里照顾你，我也放心点。”
听着林越山嘴里说着别人的好，杨焕心口一闷，冷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嘿，你这小孩儿。”林越山一噎，想想历史上皇子之间的波谲云诡暗涛汹涌，又咽下了嘴边的话，岔开话题，“还有别的被子吗？”
“没有了。”
“那就这样吧！”拍了拍手，林越山停下了他改造床铺的动作。这屋里剩下的被子和褥子都被他垫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此时躺下去，虽比不上席梦思，也软乎的很。
被子在铺上去之前，他还特地放在炭火上烘烤了一番，保证今晚的被窝绝对暖和。
整理好之后，林越山率先躺进了被窝，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呼着小孩儿，“来，快进被窝，今天早点睡觉。”
杨焕看着他拍的位置，抿了抿唇，敛下眉眼，终于还是慢悠悠地爬上了床铺内侧。
林越山半靠在床头，把杨焕按在了怀里，看着手机上的《绝世武皇——修炼从被废开始》，强行给他讲自己乱编的睡前故事——
“从前有个绝世天才，出生时天降异象，六岁就展现出惊人天赋…………可惜天妒英才，次子八岁时被奸人所害，失去了一切…………潜伏多年…………夺回了一切……”
杨焕静静听着那人用好听的声音，说着怪诞离奇的故事。
故事还没讲完，林越山的声音就越来越轻，直到手臂渐渐滑落一次，他彻底睡死了过去。
借着手机的灯光，杨焕仔仔细细看了他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从他跟着自己一起去膳房时，他就在猜，他是不是要留在这，果不其然……
林越山。
他口中轻喃这个名字。这人身世成谜，来历不明，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却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和煦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对他放下戒心。
杨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的人生在两年前，骤然从云端跌落后，就习惯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可是，这个仿佛来自天上的仙人，是可以相信的吗？
突然，他小心翼翼地钻进扯起被子，把自己塞进林越山的怀里，又拉起他留在外面的胳膊，塞进了被窝。
最终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终于睡得昏沉。
[可怜][可怜]什么时候才能有收藏呢[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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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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