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丁本来侧着脸朝着金守齐说话，见对方神色有变，也跟着回头，正看到了想要转身溜走的陈若川。
“小傻子，站住。”穆丁金蓝色的眼睛一眯，想要叫住他。
陈若川才不管他的话呢，张开腿就要跑。
穆丁见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脸色有点黑，立刻就追了上去，一下子就把陈若川抓住了。
“你放开我！”陈若川肩膀被锁得很痛，挣扎道。
“怎么回事？你个小骗子，上次才答应我见面不装不认识的。”穆丁拎住了陈若川的耳朵。
“你松开，很疼。”陈若川双手并用，想要扒开穆丁的手。
穆丁拎得更紧了，“下次还敢不敢见面就跑？”
陈若川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你个大坏虫！”
穆丁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更生气了：“我是坏虫，行，那就让你看看我有多坏。”
他说完，又伸出另一只手揪住陈若川另一边的耳朵。
陈若川这段时间总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但他怕裘千易担心，一直偷偷忍着。这会被穆丁拎耳朵，再也忍不住了，手脚并用地开始攻击穆丁。
穆丁猝不及防，被他一爪子砸到脸上，又一脚踢到腹部。陈若川没收着力，可雌虫身体结实，任他自己踹打穆丁也没松手，反而寻找机会把他反手制住了。
“脾气越来越大了？嗯？”穆丁凑近陈若川，压低了声音。
“小圆！”陈若川见逃脱失败，大喊了一声。
“滴——收到指令！进入攻击模式。”旁边其貌不扬的小机器虫发出红光，刚想要攻击，就被一股外化的精神力贯穿了中枢处理器。
小圆坏了……陈若川瞪大了眼睛，又对上了那双看似温和实际冷漠的金色眼睛。
“阿穆，要是喜欢他，我把他调到离你近的地方。”金守齐走了过来，米灰色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露出了气势十足的眉眼。
“我喜欢他？”穆丁反射性地松开了他，声音拔高了一节。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金守齐一眼看出穆丁在口是心非，把矛头对准了试图把小圆重新拼到一起的陈若川。
面对这个靠近他的金发雌虫，陈若川本能的恐惧。
“小傻子，问你话呢。”穆丁见他半天都不回答，以为他又在装聋作哑。
陈若川把头低下去，背对着他们，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金少，这是他的档案。”旁边的一只虫已经把资料要过来了。
穆丁立刻就凑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他的记录。
“那些废弃掉的靶子居然还会回收利用？学校也太抠了。”穆丁翻了个白眼。
“积微成著，修好靶子省下的钱怕是能聘一屋子修理工了。”金守齐并不意外。
“和那边说一声，把他调去……”金守齐又看了毫无反应的陈若川一眼，“调去照顾夜辰花。”
“让他去照顾夜辰花？”穆丁的表情一变。
自二十多年前，夜辰花就容易得一种莫名枯萎的病症。虽然具体的原因一直都没有找出来，但经过虫族们多年的研究，发现这些花枯萎的原因与一种只能附身在**身上的微生物群密切相关。
从此之后，夜辰花就都改成虫工照顾了。
“会不会太辛苦了？”穆丁想到自己见到的那些起早贪黑的花农，纠结道。
“难道维修的工作就不辛苦？”金守齐反问，“而且，如果他来照顾夜辰花的话，你每天都可以看到他。”
白石军校的室内训练区和教学区并不是封闭，它往往呈回形分布，中间露天种植着夜辰花，来安定这些过度使用精神力的雌虫们。
“好吧。”穆丁妥协了，认可了金守齐的做法。而后他转头，看向还在自闭的陈若川。
“喂，小傻子，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吗？”穆丁揉了揉陈若川的头。
“别碰我！”陈若川猛地打掉穆丁的手，露出一张含着眼泪和怒意的眼睛。
“你怎么又哭了？”穆丁吃了一惊。
陈若川却完全不想理它了，抱着无法恢复的机器虫就想要离开。
金守齐的脸色冷了冷，一个眼神示意，就有虫上前拦住了陈若川。
“你叫陈若川对吧？”金守齐走近他，欣赏着这只虫灰色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你怕我？”
他不等陈若川反应，继续说了下去，“怕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你和你弟弟得罪不起的虫了。”
陈若川紧紧抱住那个变成两半的机器虫，背微微弓着，做出了警惕和防御的姿势。
“陪我们去逛逛吧，如果你希望那个叫裘千易的虫平安的话。”他说完，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若川听懂了金守齐的话，他抱小圆更紧了，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们要像欺负自己一样欺负小裘吗？
陈若川望着这一群高大的雌虫，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回小星球的念头。
如果自己没生病，那小裘就不用带着他出来，不会像现在这么累，也不会遇到这群怪模怪样的坏虫……
陈若川抱着机器虫越来越紧，锋利的缺口划破了他的皮肤，流出了一小滴一小滴的血液，他都恍然未觉。
穆丁闻到了血腥味，又见他脸色异常，以为他金守齐的话吓到了，安慰道：“不就是让你陪我们玩玩吗？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
陈若川看向穆丁，对方一脸吊儿郎当，脸上还带着笑。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开心？为什么只有他很难过、很生气、很伤心。
穆丁见陈若川还一脸走神，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又从他手中拿下那个机器虫扔给旁边的跟班。
“啧，手都流血了。”穆丁见陈若川没有反抗，心中颇为满意，便挥手把一个虫叫了出来。
“给他治好。”他命令道。
那虫得了指令，闭眼蓄力了一会，而后一团带着凉意的精神力便附在了陈若川的伤口上，不一会，那个细小的伤口便愈合了。
穆丁得意地抬眸，等着小傻子露出惊讶和崇拜的目光，却发现他还是呆呆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穆丁抬起了陈若川的下巴，发现他正在沉默地流着眼泪。
“你是水做的吗？”穆丁急了，亲自上手给他擦眼泪。
金守齐看不下去了，他示意穆丁让开，在陈若川耳边说了三个字。
立竿见影地，这只瘦小的雌虫便止住了眼泪。他瞪直着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目光从近在咫尺的金守齐的脸上移到了穆丁的脸上，而后迈动脚步走到了穆丁的旁边。
“齐哥，你说了什么啊？他这么乖。”穆丁揉了一把陈若川的头发，发现他丝毫没有反抗。
金守齐只是懒懒地扬眉一笑，没有解释。
穆丁也不在意，见陈若川终于安分下来，便把他带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陈若川没有回答，像个哑巴木偶娃娃一样。
穆丁见他这反应，兴致也下来了，转而接着和金守齐一行虫去说话去了。
逛了一圈之后，这群虫打算前往餐厅。在路上，穆丁提着一袋东西，塞给了陈若川。
“小傻子，你之前想要买的东西，我给你结账，请你吃。”穆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陈若川的反应。
陈若川见穆丁递过来，他便接着，可眼神还是没有焦距。
“怎么了？”穆丁皱眉，又凑过去，压低声音，“谁惹你不开心了？”
陈若川没回他的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穆丁被他的态度惹生气了，脸色一冷，便快走几步跟上了金守齐。
后面的雌虫怕陈若川趁机跑了，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
一行虫来到了餐厅二楼，穆丁脸上的冰冷已经消失了，又转身扯住陈若川的衣服往自己这边带。
“想吃点什么？我来买单，你随便选。”穆丁捏了捏陈若川的脸，意外发现手感很好。
见陈若川还不说话，他那双金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喂，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再这样，信不信我马上就揍你。”
陈若川听到“揍”这个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终于抬头看了穆丁一眼。
那是怎么的一种眼神？像雨天受伤的小狗遇到了打断过它腿的凶手，灰暗中藏着回避与畏惧。
穆丁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一闷，有些烦躁地骂道：“你什么表情啊？不想跟我待着现在就滚吧。”
他的音量因为在气头上的缘故有点大，成功把周围的虫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穆丁，你在干什么？”丁瞳走了过来，眉头紧紧皱着。
穆丁向来看不顺眼这个弟弟，见他一副要教训自己的样子，他不爽道：“关你屁事。”
“你的事，怎么就是关我屁事？”丁瞳不明白他哥哥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排斥。
“你赶紧滚吧，听不懂虫话的家伙。”穆丁被他古板的样子弄得更加不耐烦了。
丁瞳没有理他，而是走到了陈若川身边，“你好，我是他弟弟，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我替他道歉。”
来虫的声音温和，全身都释放着善意，陈若川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该死，你又自作主张。”穆丁一把推开丁瞳，眼睛里都是怒火。
“哥哥，你不要激怒我。”丁瞳也被他推出火气了。
“我激怒你？”穆丁被他气笑了，也不和他废话了，一拳揍了上去。
丁瞳被打得脸一歪，表情一沉，很快就反手回了一拳。
两虫你一下我一下，很快就在餐厅混战起来。
陈若川的脸上有了表情，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虫打了那个坏虫？那我是不是可以偷偷跑掉？陈若川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丝鲜活的喜悦，转头就想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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