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出来后雨越下越大,雨雾从山中飘来,斜风夹着细雨,伞几乎起不到遮挡的作用,衣服湿了一片,因为是郊区,车并不好打,宁泊以在切换了好几个打车软件都没人接单,周边没有建筑,他们站在雨里,头顶的伞只能起到点心理安慰。
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是没车,雨依旧没有减小的意思,迟暮忽然想起附近有个寺庙,可以暂时躲雨,距离这边不算太远,走路就可以过去。
迟暮开口提议,“我们要不先去附近的寺庙躲躲雨,等雨小一点再出发。”
宁泊以点头应了一声,“走吧。”
说着他把手机放回口袋,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迟暮的肩膀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天气原因,虽然正值假期,今天的寺庙门口不像平时那样热闹,只有零零散散几人,看起来和迟暮他们一样,也是临时过来躲雨。
早上转了一大圈,现在也还没到中午,迟暮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里面在敲钟。这座寺庙建成已经有上千年,被银杏、梧桐、枫叶、杉木等围绕其中,进门先是一条长阶梯,两人加快脚步,直奔中心大殿。
里面的建筑保留了被岁月侵蚀的痕迹,途中宁泊以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上爬满了青苔,雨水划过屋檐的缝隙,形成一个天然的雨帘,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两人进到大殿后,宁泊以收了伞,胳膊伸到门外把伞上的水甩了甩,立在门口的角落,殿里供奉着神佛,正中心下面放着三个蒲团,前面有一个红色的功德箱,上面贴着二维码。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所寺庙了。”迟暮抬头仰望着高大的佛像。
宁泊以闻言转头看他,等着迟暮接下来的话。
“上一次是初中的时候。”迟暮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大殿里的陈设,最后看着身边的宁泊以,问:“你知道这里什么最灵验吗?”
“什么?”宁泊以问。
“平安,健康。”迟暮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嘴角挂着微不可查的笑,努力做出一副轻松地样子,掩盖不愿流露出得情绪,这是他长久以来下意识得习惯。宁泊以也抬头久久看着佛像,角落的伞一滴一滴往下淌着水,落在地上,开成一朵透明的小花,花聚集得多了,又变成一条条蛛网形状的水流,四散开来。
“在这等我。”宁泊以突然留着这么一句话,转身出了殿门,跑进雨里。
迟暮回头追了两步,站在门口只看到宁泊以匆忙离开得背影。
宁泊以去旁边领线香的地方,问里面的师傅买了两份,又到旁边莲花灯上把香点燃,一手拿香,抬起另一边胳膊挡在上面,奔跑着穿过大雨,极力护住手里的线香,直奔迟暮所在的地方。
迟暮一直站在门口,等宁泊以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内,他撑着伞跨过门槛迎了上去,把宁泊以罩在伞下。迟暮急忙拉着他往殿里走,皱着眉头一脸心疼,嘴里嘀咕着衣服都湿掉了。
宁泊以头发湿成一条一条,雨水续在发尾,随着宁泊以的动作抵在脸上,然而他本人毫不在意,嘴角高高扬起,眉眼弯弯,献宝般把手里得线香举到迟暮面前。
“你不是说这里祈求平安健康最灵验吗?”他喘着粗气,意气风发,笑容灿烂:“我们也试试。”
迟暮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线香,又抬眸看着宁泊以期待得目光,香被点燃的地方亮着丝丝星火,飘出一缕轻烟,混杂着外面雨中泥土和树叶的味道,环绕在迟暮周身,宁泊以面上的笑意冲散了其中的苦涩,只留下被雨水冲刷后的沁人心脾,于是他僵硬着点点头,抬手把香拿了过来。
他们并排跪在蒲团上,双手卧香,举在额头,闭眼默默祈祷。良久后,他们睁眼偏头看着对方,眼里包含情谊,心里怀揣着真诚的祈祷,回头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香被插入香炉,两簇线香并列,在冷冽的空气中徐徐燃烧。
拜完佛两人站在门口赏雨,宁泊以偏头看着迟暮,觉得此刻和他们第二次遇见时的场景很像,迟暮还是那样单薄,隐在云雾中,但这次又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宁泊以不用再担心他会随风飘走,人就在身边,伸手就能抓住。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宁泊以伸手轻轻牵住迟暮的手,说:“再往里站一站吧,雨被吹进来了。”
迟暮回握住宁泊以的手,依言往后退了一步。
到中午时,迟暮说这里的素面很好吃,于是两人又去吃了两碗热乎乎得面,来得时候匆忙,没注意到还有一家卖手串的店,这会雨渐渐转小,迟暮和宁泊以进去转了一圈,买了两串开过光的十八籽,宁泊以顺便给沈淮颂和陆向榆也带了两串。
这次打车比较顺利,等了十来分钟,两人终于坐上了回家的车。车里开着暖气,宁泊以把迟暮两只手放在一起来回捂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迟暮有点累,这会感觉头特别沉重,后背靠在座位上,面朝着宁泊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宁泊以察觉迟暮状态不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一摸额头才知道发烧了,赶紧跟司机师傅说,转道去了附近的医院。
到医院又是挂号、排队、看医生一条龙,医生给开了吃得药,说最近有流感,想要好得快,还是得输液。宁泊以细细记下医生地嘱咐,带着迟暮去付款取药,到输液的地方等护士过来扎针。
一顿忙前忙后,已经到下午,宁泊以在医院附近买了两份清淡的饭,两人排排坐在医院里吃着。
宁泊以把包装盖子打开,拆了筷子递给迟暮,突然笑着抬头,说:“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啊...”
迟暮把饭盒放在腿上,抬眼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有点无奈道:“是哦。”
上次迟暮生病,高烧到三十九度还躺在寝室里,宁泊以打电话才知道人生病了,带着迟暮在校医院里输液,也是现在这个场景。
迟暮输液针扎在左手,这会右手拿筷子格外艰难,宁泊以意识到赶紧把自己的饭放到旁边,接过迟暮的筷子,夹了口饭放在对方唇边,轻声哄道:“啊——张嘴。”
迟暮抿着嘴有点紧张,宁泊以就维持着喂饭的动作,也没催促,等着迟暮做好心里建设,然后张嘴吃饭。
迟暮最终顶不住宁泊以的目光,张开嘴巴低头吃了下去,两个人离得近,宁泊以慢慢喂着,等迟暮全部咽下去才递上下一口。
迟暮强压着心头的悸动,在宁泊以垂眸夹菜时,偷偷盯着对方看,抬起眼睛喂饭时,迟暮又赶紧垂着眼皮,顺从地张开嘴巴,只把目光放在筷子尖上。迟暮能感觉得到自己这会耳朵连着脖子烫得吓人,心里庆幸现在在发烧,为脸红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泊以一直盯着迟暮因为发烧红润的嘴唇,觉得自己简直禽兽,怎么可以在迟暮生病的时候起邪念,于是他也不敢再看了,只专心喂饭。
迟暮生病胃口不好,饭吃了一半就实在吃不下了,宁泊以也没勉强,把饭放下,又拿着旁边的勺子,盛着汤一口口喂进迟暮嘴里,两个人的眼神隔着勺子对视,汤表面漂浮得油花,透着头顶灯光的颜色,炽热滚烫。
汤倒是全部喝光,宁泊以扯了张纸折成方块要给迟暮擦嘴,筷子左手不会拿,勺子也没人计较,擦嘴这个事迟暮实在脸红。
他往后躲了一下,轻声说:“...我自己来吧。”
宁泊以手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还在外面,太亲密不好,点了点头把纸递给迟暮,自己就着迟暮刚用过得筷子,把剩下的两份饭全部吃完。迟暮欲言又止,又看着宁泊以毫不嫌弃的样子,最终低着头没说话。
宁泊以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回来坐在迟暮旁边,继续陪他输液。迟暮扎针的手有些冷,和另一只手相比苍白了很多,宁泊以小心翼翼避开扎针得位置,用自己的手包裹住迟暮的冰凉的手指。
自从在一起后两人不知道牵过多少次手,今天只是简单的手指触碰,却格外让迟暮心动,心跳快得不受控制,他轻轻呼吸,平复着心头的悸动。
“你的手好暖啊...”
迟暮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说完眼神飘忽,连宁泊以看都不敢看。
宁泊以以为是迟暮太冷了,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迟暮身上,今天两个人都淋了雨,迟暮怕宁泊以也感冒,刚想开口拒绝,另一只手也被握住。
迟暮在心里着急药为什么还不起效果,烧得自己出了一身汗,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就数手心的汗最多,但宁泊以就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
迟暮忽然觉得真的到时候了,到他把心里的话全部摊开告诉宁泊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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