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曾主张‘顺应自然,不涉人事’,认为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的道理,强行改变反而会生出祸端。
但当天地灾难临了之际,吾听见生灵的哀鸣声不绝,也目睹了走兽在地裂中逃窜,飞禽于风暴中折翼,游鱼被岩浆倾没……终是心窍震颤,灵魂难安啊。”
它长叹一声,继续道:“若袖手旁观,便是悖逆天道赋予的使命,而从某种意义来说上见死不救也算是染上杀戮的一种,这与我的理念不符。可若出手相救,又违顺自然的道理。
最终,吾选择了第三条路,以身献祭,换万物一线生机,这样便不算强行干预。
吾将筋骨融入大地,以止住地震的狂澜;将精魄散入苍穹,以平息风暴的狂怒;将气血凝为甘霖,以浇灌岩浆的肆虐。
吾的身躯仅在一息之内便崩解了,世间之大,却也无吾的灵魂的栖息之地,经年累月下便也一点一点散去,最终遗留在世的便只剩这鲲鹏骨,和附在这骨上的一缕残魂罢了。
纵使陨落,吾也无怨无悔,唯叹一句:此乃吾之终途,亦为吾之始道。”
司清翌听完鲲鹏的一番话后,心中似有千钧重,压得他快喘息不过来。
之前他竟误以为鲲鹏的考核是一场刁难,就是不想将遗骨落入他人之手。
哪知鲲鹏如此大义,是真真切切的在甄选像它一般的大义之人。
他垂眸凝视着地,良久,他对着鲲鹏浅浅一鞠:“不染杀戮者,心志坚韧,宁碎己身,终困于道,是也以身殉天。
前辈以身殉道,陨落后仍忧世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鲲鹏虚影道:“这世间之事,往往复杂多变,你未曾深入了解,心生疑虑,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好了,不予多说,我且来看看你的过往经历。”
它的声音浑厚而温和。
鲲鹏虚影凝神查看,可司清翌周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任凭它如何释放神识想要穿透那道屏障,却依然是毫无回响。
鲲鹏虚影惊疑道:“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隔绝吾的窥探?”
它再度凝聚出一道神识,试图穿透那层迷雾,探查司清翌的过往。
这次,它看清了,它见证了司清翌是如何口是心非地去帮助他人,又是如何干净利落的将恶徒扼杀。
无论是动手之际,还是事后,他皆是问心无愧,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后悔。
它承认司清翌虽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但他对这个世界贡献还是太小,太小了。
这一路上救的人甚至未比苏不欲和无相月的多,但他杀的人与妖兽却比前者多。是为心志坚韧者,却不是为它要找的不染杀戮者。
正当鲲鹏虚影要开口之际,它的神识落入时空裂隙,无数破碎的画面浮现在它的面前——小世界火山喷涌,生灵受限制无法破壁逃出,司清翌和另一名男子不顾自身安危强行留下,想尽办法,只为拯救这些无辜的生命。
男子的冰延缓了岩浆流动的速度,为司清翌争取时间,而司清翌一剑斩破了小世界的天,终是带着生灵们逃出这场炼狱。
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畏,才挽救了一界生灵。
边疆城镇,兽潮将至,战火纷飞,司清翌以一人之力护住满城百姓,手中兵器染血,屹立于枯骨垒成的王座上。
荒原之上,司清翌孤身对抗邪修团体,眼中杀意凛然,拖着残破之身只为等待救援,解救更多无辜的实验体……这每一幕中都充斥着杀戮之气,可那杀戮背后燃烧的意志,却又分明透着坚守心中大义的悲天悯人之情。
鲲鹏虚影从未遇到过如此矛盾的灵魂,杀戮之重足以令它排斥,虽以杀止杀的做法与它的理念背道而驰,但司清翌却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最终的结果竟然与它所求不谋而合了。
它想,这世间大概再也没有比司清翌更符合继承自身遗骨的人了。
即使有,也是要讲究缘分二字。然而,很可惜,那个至今从未出现的人大抵是无缘无分了。
鲲鹏虚影道:“你的意志,竟与吾的遗志生出共鸣……吾甚至无法将你完全看透,但吾也无需将你看透。
你通过了吾的考核,吾这块遗骨便交由你,望你本心澄澈如初,不要让吾失望。”
司清翌闻言,有些惊愣:“前辈,你是否搞错了?怎么就是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若为私欲、权柄而屠戮,那才是真正的污浊。但你每一次挥剑,皆是为劈开生路,是为护佑无辜。我看见你记忆中……”
鲲鹏虚影正要讲述它从司清翌破碎的记忆中所见之事,却发现它被禁言了,但凡和司清翌记忆有关的话它是怎么也说不出。
到底是谁对它施了禁言咒?
又是谁能有能力对它施禁言咒?
是神明,还是天道,又或者是其他?
司清翌只是一个小小的心动期修士,他们究竟意欲何为?需如此大费周章地阻拦司清翌知晓那些失去的记忆。
司清翌见鲲鹏虚影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疑惑的同时,提醒道:“前辈,您怎么了?为何话说一半便不说了?而且你这说的好像不是我,我怎不知我是何时劈开生路,又是何时护佑无辜的?”
鲲鹏虚影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而言之,你就是吾要找到人。”
司清翌绕绕头,他该不会也被这鲲鹏虚影架到高位上了吧?
他虽未有什么雄心壮志,断不会为了所谓的权柄而去杀人。可他并非君子、圣人,只不是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罢了。
然而,是人就会有私心,他总不能在争夺宝物的过程中,十分脑残地放了那些想要杀他的人吧。
算了,反正不要白不要,到时候鲲鹏虚影自会消散,便也管不到他的头上来。
司清翌心中暗自对鲲鹏虚影说了一句抱歉:对不住了,鲲鹏前辈,我并未你说的那般好,也并非是符合你心中那套理念的人,但这一切都要怪你看走眼了,才会想要把遗骨交由我。因此,这可怪不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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