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问你在干嘛。”
唐青黛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手收回来，轻咳两声端正站姿，“没什么，就过来通知你一声，我同意租给你了，以及、”
周绿漪缓缓走近，她手边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是一些日常用品，她应该刚从楼下超市回来。
“以及阳台门锁坏了，我改天找人给你修修。”
“没事，不用修。”周绿漪按亮门上的密码锁，顿了一下，再次看向她，“所以你刚才是在担心我被关阳台？”
唐青黛瞬间炸毛，眼珠子不可置信地大瞪着周绿漪，“我才没有担心你！那只是作为房东的基本反应！你、你别以为！”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想说自己怎么可能担心她，想说如果不是犯法，她才懒得管她死到哪里去。
当然，她最想说的还要数宁煦，但是她没有。
她发现周绿漪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底带着些许的倦色，但仍旧波澜不惊。
“要不要进来坐坐？”周绿漪说。
***
唐青黛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嘛了。
她不光给周绿漪直降了两千的房租，还跑来哐哐拍门让她别死，然后呢？然后周绿漪让她进来坐坐。
这种女女约会之后用来暧昧拉扯的托词用在她们身上真的合适么？她难道不应该说：“不用了，我还有事，租房合同一会儿发给你。”然后华丽转身离开么？怎么莫名其妙就跟着她进来了？
进来也就算了。
唐青黛环顾四周，客厅目之所及的家具摆放多多少少都有所变化，神奇的是，仅仅只是细微的改变，却都特别恰如其分，好像它们本来就应该如此。
还有她所担心的阳台门，门锁的部分被包上了一层布，这样就能防止一不小心关门打不开。
显而易见，这才不过几个小时，周绿漪俨然就是一个女主人的架势了，她将那一大袋的生活用品放在餐桌上，就转去了厨房问她：“没有果汁饮料，茶水可以么？”
“可以。”
接了半壶水烧上，周绿漪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罐子，罐子里面装着些许茶叶，抓一点撒进一次性杯子里。
一切动作轻车熟路，自然而然。
唐青黛觉得自己不像是这套房子的主人，而像是客人。她坐在餐桌一侧，各种局促地等着周绿漪招待她。
她需要说点什么，寒暄么？还是问问她这几年都去哪里了？
她还要尽可能表现得友好点，即便她是那么厌恶这个人。
不一会儿，周绿漪端了茶水放到她的面前。
唐青黛说了声谢谢去接过，一面在心里忖度应该如何套话，如何不留痕迹地透露宁煦幸福美好的现状，以便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周绿漪下一秒往她对面坐下，就猝不及防开口：
“我刚才看见你给我留的消息了，虽然我目前条件确实困难，不过降房租就不用了，我们之间没什么情分，你愿意租给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不需要另外照顾我。”
这话听得唐青黛直皱眉头。
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在她这里装清高么？
她要真乐意装，早六年前干嘛去了？
唐青黛直盯着她冷笑，“周绿漪，你这话真够好笑的，你要不图我照顾，会特地来找我？”
“这是巧合。”
“巧合啊，哦，那还真是巧。”
周绿漪被她这么一噎，欲言又止，也不说话了，而是微低着头挽了挽鬓边垂落的发丝。
她很瘦，皮肤白皙但几乎没什么血色，低马尾松松垂在后脖颈上，那段脖颈又白又细，跟一折就会断了似的。
其实她什么也没说，但暖黄的光晕里，她的身上就是有着一种意味不明的脆弱，让人想要靠近，想要保护。
唐青黛更为光火。房子租了，房租也降了，她竟然还跟她摆着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究竟哪来的脸啊！
唐青黛翘起二郎腿双臂环胸，“不然跟我直说好了，周绿漪，你究竟想要什么？钱么？只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我可以给你。”
“我没说我要钱，我有工作，而且我、”
“别装了，坦率点行么？就你现在这个条件还非要来租我的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什么目的，你要能明说我还愿意多看你两眼。”
周绿漪还是波澜不惊。
没有被戳破心事的难堪，也没有恼羞成怒，她只是看着她，带着与她如今这副打扮格格不入的淡然。
唐青黛想不通，不理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拿什么矜持。
她继续盯周绿漪。
周绿漪显然比她想的还要装模作样，没一会儿，她竟然说：“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搬走换其它房子。”就站起身走开。
直接跳过中间从恼羞成怒到狡辩再到无可否认等诸多环节。
唐青黛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惊得当即追上去，“不准走！你给我站住！”
她一把抓住周绿漪的手腕。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当周绿漪回头看向她的手，再抬睫直喇喇对上她的视线，便直接将她烫得浑身一个激灵。
唐青黛仓惶松手，郑重其事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说条件可以谈，何况你都已经搬进来了。”
唐青黛真心觉得自己够仁义了，她们算个屁的老朋友，做到这份儿上，她简直就是活菩萨好么？
结果周绿漪还是不领情，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话说出口却自带一层冷意。
“谢谢唐小姐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们无亲无故，没道理麻烦你。”
“你、”
她转过身面对她，慢条斯理继续说：“另外，无论你相不相信，我确实没有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想住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是我曾经的家。”
唐青黛张了张嘴唇，声音还没发出来，面前周绿漪跟她微微颔首告谢，就转身回卧室整理行李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买被子，卧室里那张一米八的双人床上只简单铺了床单，旁边床头柜上有一小瓶香薰和电子时钟，另一边桌上放着两本书。房间里空空荡荡，但是不乏生活气息。周绿漪依次将那些小物件收回行李箱，然后来到衣柜前收拾几件可怜兮兮的衣服，依次叠放，动作不疾不徐。
唐青黛站在门口看着。
唐青黛之所以买下这套二手房，是因为想要和家里的老人住得近一点，以方便照顾。她不认识前房主，但可以确信对方绝对不是周绿漪的家人。
可周绿漪当机立断的言行态度，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如果她这次出现真和宁煦没关系，她也不是不愿意仅仅只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
但……真有那个可能性么？
她既然能够为了钱毫不犹豫抛弃交往四年的女朋友，真会舍得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机会？
还是说，这只是她欲拒还迎的伎俩，只是为了笼络自己。
外头雨停了，风却还在刮。
冬天的风特别凛冽，丝丝缕缕沿着客厅那扇落地门挤进来，吹得她背脊一片发凉。
唐青黛喉间发痒，想要说点什么。
话没出口，周绿漪就先一步发声：“我一会儿就走，你别担心，我绝不多拿你屋里的东西。”
还是那清高的派头。
唐青黛沉默良久，她不期然启唇：“周绿漪，小煦她快订婚了。”
她以为对于宣读这桩消息，自己会是得意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她出奇平静，望着周绿漪陡然僵硬的背影，也亦复如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妹妹晚晴吧，前几年她们在一起了。”
“她们还挺幸福的，小煦很爱晚晴。你要是想，我可以弄张她们订婚典礼的请帖给你。”
周绿漪仍僵硬在那里，唐青黛觉得挺好笑，看看，表面说得多少冠冕堂皇，一提小煦就现出原形了。
唐青黛找回了那种得意的感觉，笑着给她最后一击：
“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小煦家的公司发展得还不错，大概率明年就能上市了。”
……
“那很好。”
不知过去多久，大概半分钟，又或者只有几秒，周绿漪这么回复她，语气特别淡然。
“你指什么？”
“都很好，现在的她大概率很幸福。”
说着，她低头看向手里正在叠放的衣服。那件衣服的布料特别廉价，款式特别普通，周绿漪却微微露出了一个笑。
回国之前，唐青黛曾无数次通过宁煦发来的照片认识周绿漪，照片里的她笑容明媚而温柔，只在眼底悄悄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骄傲。
事到如今，那些骄傲已经荡然无存，但那种明媚似乎还与过去相同。
人生第一次写清冷受，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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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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