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指使我做无用功,信不信我把你新雕的萝卜砍碎。”
见赵嬷嬷被吓的没说话,她掉转回来,用刀指着备好的蔬菜。
“我劝各位,我们就各干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到了吉时,摆不上桌,办事不利,事后上头怪罪下来,我自是不怕,你们这府里头的可就惨了。”
“自己好好想想孰轻孰重。”
说罢,她嗖一下把那刀飞回到原位。
厨舍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众人开始忙了起来。
姜悦盈准备今日做一道新点心,昨晚她在道观试验了多次,就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刻。
既能有这次机会,定要牢牢把握住。
她先将南瓜放入甑釜内,等待蒸熟后压成南瓜泥,撒入几勺蜂蜜调味。
取出命人买好的栗子,加水煮两柱香功夫,往大盘子内铺上一层打湿的纱布,防止黏着。
把昨日提前泡好的糯米和香蕉混合碾碎后铺在第一层,又铺一层南瓜泥和板栗。
放凉片刻等待成静止不动状态,上甑蒸半个时辰。
接下来就是这道糕点的重中之重。
书上所记南瓜栗子蛋糕需要奶油,可并未提及怎样获得。
她绞尽脑汁想到与之最为相似的就是乳酪了,既粘稠又有滋有味。
取出昨日存在陶罐内的乳酪,里面是一整块滑滑的乳白色固体。
经过多次过筛,滤出淡黄色的乳清,就是非常正宗的乳酪。
过去,宫内不少娘娘夏日都爱吃乳酪解暑。
最后,她将乳酪均匀抹在蒸好的糕上,撒上桂花蜜装饰,最上面丢几个板栗,切成六小块,分别摆放在小盘内。
看着这第一个很不错,她趁热打铁又多做了几个。
一上午过去了,菜也都备的差不多,厨舍内的人陆陆续续走尽。
她也准备出去,赵嬷嬷一直在杵在门口,不知要使什么幺蛾子。
赵嬷嬷伸出右脚,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姜悦盈直接上去就是一脚,扯着她的领口,“事情闹大可就不好了。”
待她走后,赵嬷嬷又返回来,看她制的糕点。不知想到什么,恶狠狠的笑着,暗想看你午后怎么交差。
姜悦盈今日不大有胃口,肠胃空空的,吃东西还吃不下。
元府对下人一向体恤,尤其她还是元小郎君请来的面点师傅,并未有所怠慢。
总感觉脑子昏昏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索性在府内转转,来到院内的后花园处。
遇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姜悦盈后退好几步躲到假山边。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陌生男人低沉的嗓音。
“办妥了。”另一个人声音刺耳又沙哑,是宫内的太监!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有公主、和亲等字眼,越听越害怕。
姜悦盈知道自己听到的太多了,慢慢往里挪想躲进去。
洞口昏暗,光影模糊。不好,踩到一根树枝,两人的交谈声立刻停了。
姜悦盈一动不敢动,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从后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捂着她的口鼻,她想挣扎,被耳边一声,“闭嘴”呵住。
洞外的高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做个抹脖子的动作,留下侍从围着这周围绕了好几圈,好在没发现什么。
“走了。”
姜悦盈挣开手,回过头才发现竟是段昭临。
他这一身黑衣打扮,斗篷下的脸色发青,剑眉星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你怎在此处?”姜悦盈好奇地问道。
段昭临眼里装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并未回话。
姜悦盈见问不出什么,小命重要,提起裙子就往出跑,身后的男人低语一声,“东边直走到头能出去。”
果然,东边有一小门,她出来之前瞧了瞧附近无人,才走。
出了花园,姜悦盈又放慢脚步,强装镇定的走到右边的游手回廊。
只听到旁边的两个小丫鬟路过,“这几日花园修缮不让外人进去。”
“是,据说是三老爷命人修的。”
好险,好险,以后可不能再随意乱走了。
段昭临怎会在那里?那讲话的两人会是元家三老爷吗?会不会和她前世的死有关?
上一世,就是因为撞破了秘辛才死的。
今日庞大的信息量让她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过来,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翻滚。
姜悦盈心不在焉,回到厨舍,发现自己的乳酪不知何时被淋上了水,化成一小块一小块,流着黄水。
赵嬷嬷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这什么怪味啊?”
姜悦盈知道此事一定是赵嬷嬷的诡计,现下慌乱也没用,扫了眼旁边的杏仁露,本是要配着金瓜栗子蛋糕服饮的甜羹。
杏仁浆也是用白杏仁研磨而成的,比起其他茶饮算是很粘稠了,不如再过筛一遍,应和乳酪口感不差。
于是她裹上纱布过筛,发现还是太稀。就重复过筛几次,又放入陶釜内小火慢煮,放凉后奶白色质地,盛一勺口感绵密,可作为替代。
这下甜羹没了,还需做出道别的。
外面的小厮进来,“打起精神来,府内的客人已来了一多半,一炷香后上冷菜。”
还未到未时,就要传凉菜,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紧些。
几个小娘子凑过来,“姜娘子,你这儿还能做完吗?”
赵嬷嬷把几碟酱牛肉放入牙盘,“有些人呐,没有这本事就少来丢人现眼。”
姜悦盈去凉房取了石臼。
“瞧瞧,我说她不行吧。”屋内的嬉笑声混作一片,等着看她的笑话。
只见姜悦盈似未听见,埋头捶打着苏子叶,就这么苦苦锤了好一会儿,变成粉状,后过筛掉粗渣。
其他人都用余光瞅着她,看她要如何用这么快时间做出羹食来。
她淘洗干净粟米,待水开下米,用筷子翻搅两次,煮至稀稠状,倒入苏子粉,继续煮一小会。
这时前厅已送至热菜,一道道烤羊腿、鲙鱼、清炒时蔬被侍女抬出。
“鲫鱼汤传毕。”
接下来就是她的糕点类了,姜悦盈也顾不得自己额前鼻尖的汗水,急着摆盘放入食碟。
“姜娘子。”
姜悦盈挤出一抹笑意,“好嘞,”将最后一碗苏子羹上滴入蜂蜜搅拌好放入。
她长舒一口气,万幸来得及。
“元家这盛宴可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姜峰和他书院的一群弟兄来到这元府门口凑热闹。
门口达官贵人的马车排成长龙,元家是清贵文人世家,不少韦氏、杜氏、崔氏的洛阳分支纷纷前来赴宴。
姜峰今年科考进士中第,一时风头正盛,被京兆韦氏旁支看上,欲和太子詹事府主簿之女订亲。
圣人虽未赐官,可明眼人都知他前途无量,被读书人捧上了天。
昨夜,醉仙楼吃酒。
那元家婢女生得极美,眉眼明艳,细长的狐狸眼摧残夺目,来寻他家郎君。
把一行人都看呆了,酸溜溜的谈道,“元家的侍女也如此貌美。”
男子直勾勾的眼神一直望到门外的红裙不见,“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呢?”
“张吏,怕是吃醉了吧。”
“哈哈哈哈……”
“都说这元家世代权贵,你说他家明日这席我们吃得不?”
名唤张吏的男子端着一壶酒递给姜峰,“峰哥可是京兆韦氏家的准女婿,可跟我们不一样,天王老子的府也能进得。”
“你说是不是?姜小郎君。”
姜峰喝的醉乎乎的,只听得是京兆韦氏就一个劲点头,压根没留意到这话在讲甚。
等他真来了元府门口,就打了退堂鼓。他一八品小官儿子,也无官无职,没受邀请就这么进去,只怕……
“峰哥,你怕了?”张吏挤着眼睛,嘴一咧。
虽未受邀,可他日后可是与京兆韦氏、韦贵妃沾亲带故的人了。姜韦两家结亲的消息早早放入,只要在年前凑够七万钱的彩礼,年后就能直接完婚。
元家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吗?
他挺着腰板,报上了韦晟的名号,说是替太子詹事府主簿前来贺礼,顺理成章的放行。
引到前厅,他大喘着气,暗想着也是跟着未来岳丈家沾光了。
仅是想在张吏那群人面前博个面子,为逞一时之快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进来,手上甚贺礼都无。
他小跑着,想偷偷溜出去。
路过门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悦盈那丫头怎会在这里?
他偷偷跟着,见其来到厨房,端着一盆水。
姜悦盈今日忍了一天,早看不惯这个赵嬷嬷了,正好所有菜上齐,她可算抓到机会了。
赵嬷嬷就这么直愣愣的靠着墙,一点忙都不干,只等着姜悦盈,“回来了,快去打扫灶台。”
旁边一个小娘子,脸圆圆的,想去搭把手,被她一个眼神呵回来。
姜悦盈快走到赵嬷嬷前,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往前倾,手里的水哗啦一下,溅她一身。
姜悦盈扶着额头,“嬷嬷!真对不住,不知地上哪来的水让我脚滑一下。”
又像是有些后怕,摸着胸口,“幸好不是热水。”
整片袖子都被浇了个透,赵嬷嬷怒火攻心,抬手就要想来一记耳光,姜悦盈可不是吃素的,紧紧抓住她的手。
“你想耍威风、立规矩我理解,可我压根不是这府上的,你这套用错地方了。”
她的手被死死按住,动也动不了,只能自认倒霉。
姜峰被这一幕惊住了,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四妹妹吗?
母亲逼她嫁王力,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攀上一门好亲事,钱要的急呢。
离了家能翻出什么水花来,过不了几日就得乖乖回来,这怎又在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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