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艰难回头，兰厉的笑容让她惊悚，楠国战士呆愣一瞬，即刻将武器对准兰厉，向他刺去，兰厉点足一跃，踏空而行，落地后踩着水花，站在司马刹身后，沈寒脸色铁青，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沈寒扶着君临，战士们护送君临后撤医治，沈寒看着兰厉，转身而去，兰厉扬声道：“沈寒，你是忠君之人，可是你还记得你的童年，你的兄弟姐妹，都是死于这个人手里，都是被她算计之后才死的。”
沈寒面带寒霜，瞪了他一眼，兰厉继续道：“沈寒，选错了阵营，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请三思。”
沈寒面前出现了白渺灿烂的笑脸，可是……
他沈百里是墨阁栽培的死士，他应该为了墨阁而死。虽然在书院的时光，与白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十分开心的，可是他沈百里还需要墨阁，他与墨阁是一心的，他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沈百里……逃不掉了。
沈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谢雪莹跟李龄已经在叛徒玫梨的帮助下脱离了蛊毒之害，可是他呢？
他沈百里可是自幼便中蛊，逃脱不得，求死不能，他只能跟墨阁共命运。
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找到解脱之法，可是到那时，他沈百里还会活着吗？
自从李绘把他拐走时起，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他是听话的傀儡，是墨阁的头脑，是蛊毒的载体。
也或许是……渺儿的丈夫，兰厉的兄弟，书院的靠山。
一切宛如梦中之景，悉数向后褪去，沈寒看着被战士们扶走的君临，又看看自己身上君临留下的鲜血，他狠下心来，开始指挥作战。
……
·
六个月后，失去君临的楠国战士如一盘散沙，因为沈寒与兰厉的关系，战士们不信任沈寒，因此战争在司马刹跟兰厉的统携下顺利结束，当然其中也有谢凝霜研发的机械人偶的关系。
机械人偶防水无感，可以跨越楠国各个岛屿，把楠国那些擅长周旋的战士分开，逐个击破。
令人遗憾的是，楠国战士选择了怀揣炸药自尽，把那些机械人偶炸得粉碎。
令人欣慰的是，沈百里没有自尽，他在君临墓前跪着，被烬国侍卫擒住，带回了烬国。
司马玿跟司马季兰收到了司马刹交上来的楠国机密文件，烬国国土扩大，暂时掌权的司马玿选择善待楠国子民，也因此收买了人心。
沈寒窝在重刑犯牢房，看着烬国的月，现在是初夏时节，蜻蜓振翅飞向远方，他再次想起了兰厉火烧流冰宫那次。
一身青衣褪去，宛若黑色夜叉。
兰厉从那时便开始计划坑他了吧？兰厉应该一直都没有心向墨阁。
沈寒思虑过重，一夜未眠。
烽火营侍卫端来的饭食他一口没动，侍卫见他如此，悄悄给他透了口风。
“沈兄，不是我说你，我们也共事那么久，给你透个话。”
沈寒懒得抬眼看他，那人继续道：“有一个女的，整日在长公主府外跪着，似乎要免你的死罪……”
沈寒忽然一僵，那侍卫似乎是没看出来，继续嘀咕：“哎呀，哪天我犯了事，要是也有这样的女子为我如此，死也足以嘞！”
沈寒看着那碗米饭，伸出手捧了起来。
虽然是凉的，还有些干巴，不过沈寒不在意，他吃了起来，口感似乎有些咸咸的。
侍卫看他吃完，便打开了牢门，沈寒顿住，侍卫开口道：“烽火营兄弟护送你去长公主府，长公主找你。”
沈寒：……
·
长公主似乎是知道沈寒身弱无武力，所以就解开了他身上的镣铐，烽火营侍卫护送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前往长公主府。
烬国人们安居乐业，祥和热闹。人们走在街头，熙熙攘攘，买卖货物。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啊，沈寒感慨，烬国胜利了，自然开心。他这个死刑犯可高兴不起来……
正思及此处，一个女娃娃高兴的捧着酥雪山，一勺一勺吃得幸福，笑得灿烂。
她的脸与白渺逐渐重合，沈寒沉默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白渺了？
沈寒刚要开口询问，几人便抵达长公主府，沈寒只好闭嘴。
长公主府外间，谢凝霜兰厉都在，人们进进出出，端着水盆剪刀，里间隐隐有女子的阵阵痛呼声。
沈寒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看着兰厉，谢凝霜没有看他，冷着脸看向里间。兰厉则面无表情，回看沈寒。
长公主这时从侧房出现，看着沈寒。
“沈寒，”司马季兰淡漠开口，“我想满足你一个心愿，所以决定让你在死前看看孩子吧。”
沈寒：……
谢凝霜走过去，抬手给了沈寒一记响亮的耳光。
“姓沈的，你知不知道渺儿有多辛苦，她一个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而你竟然叛国了，你——”
兰厉赶紧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媳妇手疼吗？我给你吹吹……”
沈寒白了兰厉一眼，似乎在说：兰兄的妻管严，的的确确没救了。
但是兰厉照单全收，还回了沈寒一句：“妻管严也比白眼狼好。”
“你——”沈寒被气的语塞，脸颊通红。
兰厉知道沈寒脸皮薄，便也没有继续挤兑，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四人都安静下来。
沈寒朝里间望去，丫鬟端出一盆血水，接生婆高兴道：“是个贵公子！母女平安！”
谢凝霜闻言立刻冲了进去，兰厉看着沈寒，用眼神示意沈寒进去，而沈寒踌躇半天，转身要走，被司马玿拦住。
“不去看看你儿子？”司马玿没有看向声音的来源，温和地看着沈寒。
沈寒：……
他咬咬牙，淡漠道：“九殿下还是操心一下烬国执政的事情吧，长公主可不会放权。”
司马玿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笃定，令沈寒心头不快。兰厉拉着沈寒往里间走，在门口被谢凝霜拦下。
“你们有没有常识？女子诞子你们说进就进，有没有规矩？”
沈寒：……
兰厉：“老婆，就让这短命鬼见见他媳妇嘛~”
谢凝霜一掌拍在兰厉心口：“出去！”
兰厉灰溜溜带着沈寒退出，二人闲聊起来。
“墨阁倒台，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沈寒惨笑着回答：“地府吧。”
兰厉噗嗤笑了，“你沈百里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你现在去还太早了。”
沈寒看向兰厉，兰厉眨眨眼，俯身轻道：“我帮你减轻了罪责，墨阁的头领是君临，不是你，你是被迫的。君临是你带到战场的，地图上的位置是你改的，知道吗？”
沈寒：……
兰厉：“口供要一致，记得了吗？”
沈寒嗓音微微有些哑：“你为什么要帮我？”
兰厉微微一笑：“我们可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啊~”
沈寒扭过头，“沈某不信。”
兰厉凑近他，嘀嘀咕咕道：“你难道不想跟白渺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寒：……
兰兄竟然是个恋爱脑？！真是活久见。不过……
沈寒笑了。
兰兄没选错人，我也没选错。
·
司马玿被长公主关押入狱一事在民间引起反动，人民纷纷抗议，要求司马季兰放出九殿下，让九殿下执掌烬国。
司马季兰采用武力镇压，却依旧压不住舆论，最后被逼无奈，只好将司马玿扶植当了烬国皇帝。
不过司马季兰要求垂帘听政，参与重大决策，司马玿没有拒绝。
司马玿临出狱那晚与沈寒促膝长谈，沈寒知道了墨阁的秘密，也知道了兰厉的过往。
沈寒看着司马玿离去，忽然觉得这老狐狸是想要利用他，不过这些消息也确实对他有用。
司马季兰看着司马玿穿上龙袍，登上殿堂。直到这时她才明白，端妃的心机之深沉。
端妃把司马玿安插在大理寺，了解民生，获得民意，再在死前爆出他的皇子身份，让舆论向其倾斜。
而司马玿也不愧是她的孩子，一直忍辱负重，收获民心，之后顺利登顶皇位，成为烬国掌权者。
而她自己因为女子身份不便露面，一直隐在暗处，虽然也为民生社稷付出贡献，却鲜少有人知晓。
相比于抛头露面的司马玿，她司马季兰的功绩又有哪些民众知道呢？
民间不过传她行动果决，决策正确，为人豪爽，性格坚毅。可是这些东西只要交给臣子来做就好了呀！
她司马季兰，烬国唯一的公主，一代女中豪杰，最终还是失策了。
她曾问过马志，为什么要帮司马玿。只要他一口咬死自己就是九皇子，司马玿也没法称帝。
而马志的回答令她诧异。
“回长公主，”马志坐在流冰宫内室，恭恭敬敬道：“马某锦衣玉食多年，不负众望成为九皇子，早已心满意足。而这些都是亏了端妃娘娘的提携。可是啊，真正的九皇子却在牛棚居住，冷冷清清，苦命不已。现在，是时候该让他回来了。”
司马季兰这时才明白，司马玿跟端妃一起布了这一个惊天大局，吸引了民心，众望所归，是自己失策了。
她终究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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