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重银出门前又翻了一些存的诗集。他挺喜欢诗社的,因为他常处于不败胜地,诗社的成员会用很敬佩的目光看他,这时池重银就会翘起尾巴,洋洋得意一会儿。
打开门,门口放着一袋包装好的咖啡,他知道是闻照放的,偶尔是早上出门,还会配一个面包之类的早餐,田螺姑娘般贴心。
池重银不回绝别人的好意,通通收下,那张金卡他送出去的时候也肉痛得紧。
见每次送的东西都成功被收下,闻照便送的更来劲了。这次打开袋子,不止有杯咖啡,还有一个毛线手织的围脖。
也许是……围脖?池重银放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有点勒,鲜红的围脖衬得肤白如雪,脖子纤细修长。
是戴的方法错了吗?
池重银取出咖啡,掉了张卡片,上面写:做给小羊的项圈。他囧哈哈地把围脖解下来,放回房间,准备前往诗社。
宿舍拐角出探出了闻照的脑袋,脸蛋通红,还反复回味着方才那幕,直到被江之凡拍了拍后背:
“快去咖啡厅吧,不然要迟到了。”
*
打开诗社教堂的门,将邀请函递给社员检查过后,池重银踏入了室内。
一进门,最先看到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面容英俊,神色微肃,一头长发被雕琢得极其柔顺,正坐在一把国王椅上,捏了一本诗集,专注看着。
这是该隐的像。
池重银对着雕像鞠了一躬,绕过它,是一条东西贯通的走廊,两面各有数道门。白日里用北边的房间,黑夜就用南边的。
他旋开了标注着“以诺”字样的门,今天来参加活动的血族比较少,临近期中,图书馆的自习室倒是人满为患。
他这段时间被奥瑟拉吸收成为追随者、偶尔还收拾一下闻照的烂摊子,几乎所有时间都投进了理论课学习中。
讲实在的,他这方面的成绩确实不够优秀。
背对着玻璃墙的是主持这次活动的社团老成员,墙外花草丰茂,还有特意掘出来的小溪淌过。
室内的血族端坐着朝门口的少年望来,目光里带了些打量,稍微注意点学园里风波或者看过私网的,都知道他。
这名初出茅庐的奥瑟拉血族,身份虽低,但似乎格外受兰尹青睐。
长得也确实……
其中一名紫级想到了一片帖子里用“挺那什么”这种模糊不清的话来形容他,论坛里还私传着池重银参加莎菲雅第二次宴会的照片。祂保存过好几张,但据拍照的血族说,照片有失真,实际上他长得更“那什么”。
“那什么”差点成为了池重银的代号。
现在见到真人,祂认可了,确实很难用语言描述。
可他很适合诗社,因为诗句对他来说,恰到好处。
像是被行星围绕的恒星似的,身负各种视线的池重银坐到了邀请函上注明的位置上,椅子上放一只笔,两张纸。
等过了会儿人到齐,老成员终于发话,让祂们收回目光:
“欢迎各位成员到来,今日诗社的主题是猜诗,核心词有月光、黄昏,星星……”
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巴维尔对诗社的态度又很值得琢磨。池重银坐在靠墙的地方,北边的阳光被遮了大半,花草摇曳、溪流碎银,光跳进眼里,异常惬意。
老成员还在报幕:“蔷薇、船……”
祂停顿了片刻,道:“以及羔羊。”
少年转过头,血族们的目光又集中到他身上,那名主持人也不例外。
果然还是有些什么的,他笑了一下,墙外射进来朦胧的光,拢住他另半边脸,柔和得堪比月光。
祂们看着他提笔写诗,大概是有了选择,不知道挑的是哪位诗人。
应该是黑塞,刚刚那个紫级血族心底这么猜测,黑塞的诗最浪漫,也最适合他。祂们心中各有计较,也开始写起来。
诗社里有一则玄学的观点,如果彼此都喜欢相同的诗人或诗篇,那么便格外有缘。而这则观点已经见证数对情侣诞生了。
池重银默写好了诗篇,停了笔,他没有挑看起来和他最匹配的“羊羔”:
小船,精灵似的小船,
野性被驯服,
如天鹅静卧在水上,
崖岸倾落逼近你身旁
湖水将你轻轻托浮。
小船,怀着孩子般心情的小船,
水波不兴,
唯有桨声滴答如诉,
划破乌黑冷峻的山影
……
是华兹华斯《序曲》里的一截。
等墨迹晾干,妥帖折好塞入邀请函的信封中,再附上对应的意象名词,就等着主持人收信了。邀请函上有落接受人的姓名,能轻易知道写诗的主人。
收信,混合,分发。
池重银双手接过了一封诗信,他注意到主持人手里似乎多拿了一封,不太清楚是谁的,感觉有点像他自己的。他眼底划过一丝深意,没太在意自己手迹的去向。
在座的血族按照分发顺序开始猜诗。
紫级血族捧着信,信上字迹明晰秀丽,不知道是谁的,祂很好奇池重银写的是哪首,心底有些期盼。
翻过面来,落款不是他的名字。
黑塞没有祝福祂。
祂落寞地叹气,瞥了那位心心念念的少年一眼,却注意到他神色有点奇异。
但对方也可能收到他的诗信哇,他默默祈祷,忘记猜手里的诗。
池重银拿到的是一封没有落名的无主诗信,血红的信封,烫金的花纹,其身份昭然若揭。
这是又哪位,卫明辞?还是沈家的,王族的?不过也可能就是一个红级血族在恶作剧。
他回想了一下小说剧情里的情节,暂且排除掉了卫明辞和沈家的沈在溪。那便只剩下王族的尤裴之了。
这位王族向来行踪莫测。池重银无法确定,只能开始猜诗。附在诗篇上的提示词也有船,还有星星,避难所等。
……猜不出来。
在场的也没几个猜出来,范围太广,不过这场活动本就意在让祂们读诗,而读别人写下的诗更有些惊喜。
轮到他了。主持的老成员望向他,池重银摇摇头,见周围的血族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和他手上的信封。
那红颜色就让很多人失望地收回目光。
少年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字迹铁画银钩——
《致华兹华斯》,雪莱。
这可真稀奇,祂是在他的椅子上装了摄像头吗?
池重银挑挑眉,把剩下折起的信纸翻开,还是一段节选:
我和你有同感。
但有一种不幸
你虽感到,
却只有我为之慨叹。
你曾像一颗孤独的星,
把光明照到冬夜浪涛中脆弱的小船,
……
但你竟舍弃了它,
我不禁哀悼,
过去你如彼,
而今天竟是这样。
宝石般珍贵的字句悄然流逝。
一室寂静,一种奇妙的幽香环绕着祂们,纷纷陶然醉在最后一句哀怨的“是这样”里。
诗社喜欢好听的声音,池重银的声音好听吗?
血族们不知道,但是如果能伏在对方怀里,听他垂头读诗,哪怕裸露在阳光下,祂们应该也会心甘情愿。
池重银不知道在场的其他血族是怎么想变成柯劳德,扑躺在他的肚子上,从早到晚都听他说话。
他只知道这原本用来批判华兹华斯的诗句,放在这种场合别有种说不出的怨男风味。
尤其是最后四句,特意送到他手上必定是想和他说些什么。
过去的他和现在他有什么区别吗,非奥瑟拉和奥瑟拉的区别?
池重银不明所以,却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从角落里投来,让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转过头,发现玻璃墙外有道撑着伞的身影。
伞影下的面容模糊,只有一头纯白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快到傍晚,阳光金灿灿的,照在白发上,闪得他实在没办法看清对方在说什么。
【祂回来了。】
最后祂似乎笑了一下,接着转身离开了。
尤裴之。
传说中该隐的直系血脉,王族的末子。
池重银捏紧诗纸,迷茫片刻。
谁回来了?
嘎吱——
诗社的门被推开,打碎了室内如梦似幻的氛围。
“池重银!”
少年转过头,血族们跟随他一起看向门口的侵犯者,是钟奇心。
他面色焦灼,看到池重银完好无损,诗社里的人没有难为。他吁了口气,神色稍松。
“怎么了?”池重银面露疑惑,不明白对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兰尹,祂找你。”钟奇心又脸色一沉。
他蹙起眉,莫名的预感再次降临。池重银向诗社的成员道了歉,向门口走去。
少年离去背影的照片瞬间被传到私网里,遍布在论坛的各个角落,但又被迅速删除。
钟奇心拽着他,动用血脉力量就往礼堂门口的马车飞奔,边跑边解释,语气里满是烦躁:
“那个低贱的人类又过来了!这次他还带了另一个人类,而且……而且……”
他可怜巴巴地望向池重银。
池重银:?
闻照和他之间怎么了吗?
钟奇心爆发了:“那个臭不要脸的人类说要和兰尹玩人血狩猎!你还被放在赌注位置上了!”
人血狩猎。
池重银脑袋狠狠嗡了一下。
1. 《序曲》华兹华斯。翻译来自丁宏为,杨德豫两位老师译本结合,且我自己删改了一部分
2. 《致华兹华斯》雪莱。诗是雪莱批判或者说惋惜了晚年华兹华斯思想偏向保守派。翻译来自查良铮,其实不是很应景,但我觉得诗里是有一些幽怨之情的。
3. 以诺据说是该隐的孩子
终于慢慢地把其他几位放出来了,其实尤与重银的交集很深很深,只有闻照可以和祂一比,祂与重银曾经的事对重银影响非常大…嘿嘿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剧情点,我包这盘饺子有好几碟醋,这是一碟,下面第一个大剧情点也是一碟
和之前说的一样,从这章开始连续七天都是日更,时间是晚上6点。
由于作者很忙于工科读研,实在无法支持一直日更,真的很抱歉,我其实有想过语音输入,增加码字速度,但在宿舍里我张不开口,在实验室就更别提了[爆哭]
嘿嘿如果可以希望大家给我点评论,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写的怎么样[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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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诗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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