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煜然洗完澡出来，赵括正背对他坐在沙发上数钱。
浴巾挂在脖子上，头发湿漉漉贴在头上，发梢时不时掉下一滴水。
“……98，99，100”
赵括一个数一个数点钱，还挺板正。
“刚好一万整”，他把一摞钱在茶几上正了正，又小心翼翼塞回红包。
党煜然靠在浴室门口盯了半晌，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意。
自打和赵括在一块，他什么时候见过对方对钱这么宝贝，要非得说一说，就是高中时候他吃了赵括送给校花的提拉米苏被追着要了三条街的钱。
赵括当时喊什么来着：“提拉米苏知道吗，一个破玩意花了我55，你说吃就吃，把我这儿当慈善机构了是呗。啥也别说了！你！还钱！”
自己当时说什么来着：“钱可以还你，但我得跟你说个事，你买的那块根本不是提拉米苏，顶多算个奶油蛋糕，还是那种用最便宜的植物奶油做的。说实话，55块，你被骗了”
党煜然偷笑，舌尖顶起幻痛的腮帮，当时他可是狠狠挨了一拳。
他掀起眼皮，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多年前被自己拼命嘲讽的人此时此刻正坐在属于他们的房子里数钱。
莫名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老婆有了，炕头有了，就是差个孩子。
赵括听见笑声，回头发现党煜然正直愣愣盯着自己，嘴角上扬，一副没憋好屁的模样。
“笑什么呢？脑子进水了？”，赵括狐疑。
“没什么”，党煜然习惯了前者一张刀子嘴，说的话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走过来，这才看清赵括手里拿的根本不是什么份子钱，而是自己老妈给的改口钱。
赵括“哦”了一声，不甚在意，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那一大沓钱，喜欢的不得了。
党煜然被晾在一边，插不上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站起来到厨房热了两杯牛奶回来。
“……66，67，68……”
从厨房回来，赵括还在数，党煜然瞄了眼茶几，还是那一沓改口钱没变，看样子是把钱倒出来重新数了一遍。
很正常的行为，只不过主人公是赵括瞬间就变得十分诡异。
赵氏集团每天几千万的流水入账，对着千万分之一的小钱又亲又抱，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党煜然放下牛奶，蹭着赵括坐下。
他抬手环住赵括的腰，把头埋进后者的颈窝，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赵哥，我困了”，党煜然打了哈欠。
“困了就去睡觉，没看到我干正事呢”
赵括手上动作不停，敷衍都懒得敷衍。
党煜然悻悻坐直身体：“这一万块钱到底有什么魅力，这么讨喜，能让我们赵大总裁如此爱不释手。给我说说呗，哥”
“……78，79，80……”，赵括脸都不抬，拿起牛奶润了润嗓子，“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党煜然追问，“一个改口钱难不成还有秘密”
党煜然翘起二郎腿，说得漫不经心，他侧头望窗，没有注意赵括听到这句话后微微停顿的拇指。
气氛微妙，赵括似乎回忆起什么，不自觉抿紧双唇，两条锋利的剑眉皱在一起。
他神色难堪，黝黑的瞳孔透出几分微不可察的忧伤。
宛如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党煜然有所察觉，直觉敏锐告诉自己说错了话。
“哥？”，他试探开口，将赵括从记忆深处拉回来。
后者猛然回神，抬头间，一颗晶亮闪烁，从眼下坠落，砸碎在地面。
党煜然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第一次，他有了不知所措的体验。
“哥，你哭了”
“你才哭了”，赵括下意识反驳，舌尖意外尝到一股咸涩。
他整个人呆住，没料想自己竟然真的哭了，还是在党煜然面前。
丢死人了。
“靠，眼里进土了”
赵括故作轻松，抬手抹了把脸颊：“我跟你说不清，一个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小少爷永远不会明白改口钱对我们这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意味着什么”
赵括本来不想说，或许因为对面坐的是党煜然，或许这份委屈在心里压了太久，他还是控制不住抱怨出口。
党煜然没有回应，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赵括有些后悔，自己跟党煜然说这个干什么，还指望对方良心发现安慰自己。
真他妈矫情。
“行了”
赵括匆忙摸了把眼泪，掏出手机看时间，差十分钟到十二点，明天还要上班。
他收好钱，起身去拽党煜然，结果没有拽动，反而被党煜然拽到怀里。
“我去”，赵括差点摔倒，“又干什么，十二点了，要那啥也得看点吧，你不累，老子还……”
党煜然打断赵括：“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赵括愣住，他不明白党煜然为什么要道歉，关心合作伙伴的心情状况貌似并不在炮友职责范围之内。
一股莫名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他不敢再听下去。
“别说了，烦不烦啊，大男人一个这么矫情”，赵括站起来，转过身背对党煜然，“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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