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遣散了人群,棠少微转身看向少女,温和地道:“天色已晚,姑娘早些回家吧。”
少女眼眶微红,握紧了手中的玉笛,“多谢公子出手相助,青序感激不尽。”
说着弯膝就要跪下去,棠少微立刻伸手将她扶起,“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
他看了一眼青序手中的笛子,问道:“姑娘为何要将这好笛当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青序抿了抿唇,面露难色,似乎有些犹豫。
“若是不方便……”
“没有!”青序连忙摇头,轻声道,“我本是东街琴楼舞姬,前段时间鸨妈忽然让我和四位姐姐重新签一份身契,说是原先的受潮字迹辨不清了,这种情况以前是出现过的,我们没多想而且也不识字,就按了手印。”
“结果几日前,一位姐姐偶然听到,鸨妈居然用朱砂涂改了身契原先条款,将活契换成了死契,骗我们签下,想将我们卖给一位盐商。我们几人便想找机会逃走,结果被鸨妈发现了,最后只有我和阿姐逃了出来。可她却染了风寒,我便想将这笛子当了给阿姐请大夫治病。”
棠少微摇了摇手中扇子,在心里默默问037:“死契和活契什么?”
037声音毫无起伏,解释道:“死契就是终身卖于主家,不得离开,除非主家放契,否则一辈子都是奴籍,价格也相对更高。而活契则是有年限的,只要年限一到,便可恢复成自由身。但私自修改身契,在大梁是违律的。”
哦,原来是想做中间商,赚差价。
“既如此,姑娘为何不去报官?”棠少微问青序。
青序垂眸,声音苦涩,“我等出身低贱,恐报官也……”
棠少微闻言,微微蹙眉,他看了眼福禄,随后对青序说:“这样,青序姑娘先去找大夫给你阿姐看病,明日午时,我的小厮在此地等你,有我的人带你去报官,他们不会怠慢的。”
“是啊,青序姑娘别担心。”福禄在一旁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明日我带你去官府,保证给你办妥了。”
青序眼眶一热,一滴泪顺着角滑落下来,砸在抱着的玉笛上。她躬身给棠少微行了个大礼,哽咽道:“两位的大恩大德,青序没齿难忘。”
棠少微轻轻摆了摆手,“快去吧,莫要耽误了给你阿姐治病。”
青序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棠少微见她走远,收回视线,就瞧见福禄歪着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棠少微抬起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问道。
福禄回神,犹豫半晌,嗫嚅道:“小的不敢说。”
“说,不说揍你。”
福禄立马道:“就是感觉,自从半月前公子病好后性子就变了许多。而且,您什么时候身手居然这么好了?”
“……”棠少微哽住,在福禄求知的目光下信口胡诌,“梦里跟一个白头老翁学的。”
福禄:“梦里?白头老翁?”
棠少微没管他满头的疑惑,摇着扇子走了。
“少爷等等我!”福禄挠了挠脑袋,赶紧快步跟上,“冷天就别扇扇子了吧少爷。”
“陈放不也冷天扇扇子,你怎么不管他?”
“那我哪管得着啊。”
大紫檀桌案上,青绿古铜熏炉散发着淡淡白烟。
徐听彻着一身玄色暗纹蟒袍,立在桌前,目光悠然扫视过桌上摆放的几副弓箭。
离他不远处,一个暗卫刚禀报完事情,正垂首等他发话。
“会武?”
“是。”那暗卫顶着徐听彻投来的目光,低声道,“但也只是会几招,未成章法。”
徐听彻不置可否,只挑出一副趁手的弓,左右端详,“继续盯着。”
“是。”暗卫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恰在此时,院中传来管家钱伯的声音,“王妃回来了。”
“是呀。”棠少微看着眼前一脸和蔼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钱伯,我晚饭在外面没吃饱,有些饿了。”
钱伯笑了一下,道:“老奴这就让厨房准备些吃的给王妃送来。”
窗台上鸟雀惊起,一支毛笔骤然自屋内飞出,像一支利箭无声且迅速地冲向院中之人。
棠少微正跟钱伯说完话,转身向卧房走去,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眼见着那笔带着惊人的力道即将刺向他背时,一只苍老的手忽然出现,将它凭空握住,笔尾颤动不止。
棠少微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钱伯放下手,侧头看向书房,抬脚走了过去。
“王爷。”钱伯躬身行礼,将手中的毛笔递了出去。
徐听彻将它搁回笔架,淡声道:“有劳钱伯。”
“王爷此番,意欲何为?”钱伯望着他动作,疑惑问道。
徐听彻:“试试。”
棠少微一觉睡到大天亮,躺在床上刚睁开眼,一道不属于037的机械女声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叮咚——尊敬的宿主您好。”
棠少微知道这是名声值变动后系统播报的声音。
“系统检测到您的名声值已发生改变——原名声数值:-19,当前名声数值值:-18。请宿主注意查收,祝您生活愉快,下次再见。”
“芜湖!”棠少微躺着伸了个懒腰,看来他昨天做的事起效果了,虽然只增加了一点,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还是负数。”037电子音毫无起伏。
听听,都听听,这零度的嘴,说出了多么冰冷的话。
“到底是谁研发的你,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棠少微真诚发问。
“系统机密,宿主无权查看。”
棠少微撇撇嘴,不跟他计较,撑着身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福禄进来伺候时,听见棠少微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少爷今早心情这么好,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棠少微低头系着腰带,“梦见我变成活菩萨了。”
福禄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棠少微,觉得自家少爷说胡话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棠少微心情美好地用了早饭,很快就要到和青序约定的时间了,福禄撑着伞走进了雪中。
棠少微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蓦地想起在尚书府时他请木匠做的小玩意儿,福禄应该帮他收拾带过来了。
棠少微转身进屋翻找,不消片刻便在一个木盒子里找到了。
那是一个木头做的模子,两块上好的木块做成连接可活动样,上方是把手,下面挖空,刻成小鸡形状。
也就是现代玩雪的夹雪器,只是这是古代版。棠少微画了大概模样,和木匠沟通后木匠按照他的想法做出来的。
“王妃,外面天冷,先把外袍穿上再出去吧。”屋里的丫鬟眼见棠少微兴致勃勃地拿着东西就要出门,赶紧将人叫住。
棠少微脚步一顿,只得按捺住兴奋,接过外袍老老实实地披上。随后,迫不及待地拿着模具,一头扎进了雪中。
刚下的雪铺在地上很是松软,最容易夹出形状。棠少微在院中挑选个雪堆积得的最丰满的地方,一夹子夹了上去,左敲敲右打打,两边一压,一只小雪鸡就做成了。
棠少微满意地捧在手里前后看了看,随后又做了一只递给站在一旁的丫鬟。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接过,眼中满是惊艳与赞叹,“好可爱,王妃真厉害!”
棠少微眯着眼笑了笑,红色外袍在雪里明媚耀眼。
小丫鬟望着他,不禁想道:王妃怎么和传统的纨绔不太一样?
“外面雪大,王妃把帽子戴上吧。”小丫鬟露出个浅浅的笑,轻声道。
“哦,好。”棠少微捧了把雪放进模子里,空出一只手拉起外袍的帽子戴上。
他在院中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做的小雪鸡却在地上排了一溜,院里的丫鬟都围过来看。
“这真的好可爱啊。”
“比手捏的好看。”
钱伯给徐听彻撑着伞走进院中,见一群丫鬟围着中间一道红色身影,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钱伯出声问道:“在做什么呢?”
小丫鬟们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是钱伯和徐听彻,吓了一跳,立马行礼,“见过王爷。”
棠少微将模具放下,起身拍了拍手。
徐听彻扫了眼地上排成溜儿的小鸡,视线挪到棠少微身上,“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棠少微嘿嘿一笑,弯腰从地上拿了一个,走过去捧到徐听彻面前,“王爷你看。”
徐听彻扫过棠少微泛红的指尖,抬手轻轻抚过那冰凉细腻的雪团,“王妃心灵手巧。”
棠少微对他的夸赞很满意,仰着脸笑眼弯弯的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炫耀完自己的作品,棠少微拢了拢外袍,打算回去继续玩,“王爷有事要处理的话,那便去忙吧,慢走。”
徐听彻听了此话,挑了挑眉,“王妃此番话,是在赶本王走?”
棠少微脚步一顿,抬起的脚旋即调转方向,又回到了徐听彻面前,笑得一脸无害,“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怕王爷有要事在身嘛。若王爷不忙,可要和我一起玩?”
徐听彻垂眸看他,“不玩。”
“那……”
“本王看着你玩。”
棠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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