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贺溪察觉到了不少追兵，但万幸，离宁州最近的城邦不过数十公里，当天晚上贺溪就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康洲城，康州城当地的贺家势力的人也在获悉了贺溪的来意后为他们寻了一处城中偏僻的驿站。
在屋中站定，贺溪终于将阿云放到了平坦的床上。
其实半路上阿云就醒了，但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马上，而一路上的颠簸更是几乎要了他的命，此刻终于被放到榻上后也是脸色煞白地闭目不语。
贺溪瞧见阿云的状态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给阿云倒了一杯茶让他润润喉、缓解缓解。
阿云还要活着回去向主子报告，自然不会拒绝贺溪的好意，就这么仰着头借着贺溪的手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喝尽了茶水后才重新倒回榻上闭目养神。
看样子阿云是不想和他说话，贺溪挠了挠头，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连着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坚定了想法，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开了口。
“阿云——”
“我不叫阿云。”
倒在榻上的阿云眼也不睁地说道，平静的语气落在贺溪的耳中有点像是在闹别扭。
见状，贺溪发现了一点机会，再次主动开了口。
“那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听到那个妈妈喊你阿云...”贺溪这样说着，可阿云不再言语，贺溪便只能这么自顾自说下去，“我就叫你阿云吧。阿云，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说，我救你不是我想要你身上的秘密。”
“我救你只是因为当初你不是放过我一条生路嘛。我看见了你们的秘密，你还能放我一条生路，这可是救命之恩了，恩人有难，我怎能视而不见。”
“更何况我下山的时候师父曾经叮嘱过我，江湖飘渺浮萍，只有彼此互相帮助才能一直走下去；这也是我救你的原因之一。”
听到这里，阿云睁开了眼睛，说的话却依旧不中听：“我说过，与你无关。”
“你——”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阿云重新闭上眼睛，不管贺溪说的是真是假，他自己返京都必定无比凶险，借着贺溪起码还有八成的把握，况且有着前两次与贺溪打交道的经验，他觉得贺溪这个人还是有那么几分可信的，若是贺溪想套话，他也不是傻到听不出来的。
就当是互相利用吧：“如果一路上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会酌情帮你。”
“这就足够了！”贺溪喜悦道，他还以为阿云会继续拒绝他呢，赶忙帮阿云松绑。
有了这个开头，后续的一切便好说了。
“饿了吧？我去让他们做饭。”
等到吃饭时，阿云主动打破了沉默，问了贺溪一个他们二人即将面临的问题。
“你打算如何回到定京城？这路上追兵可不会少。”
贺溪早有打算，闻言便指了指被他放在一旁的行李，“你比我懂乔装，你看看这里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吗？”
阿云吃的少，见到贺溪有了主意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前去查看行囊，打开发现里面是两套衣服，一套藏青色襦裙，做工精细，布料也是上乘，只是看着都能想象出穿上后会是多么娇俏可人；另一套男装就与宁洲城时贺溪所穿的差不多，但稍比那时的成熟些。
“...可以用。”阿云思考了一下后答道，“你与我扮成结亲不久的夫妇，你我都需要打扮一下。”
“那明天就全交给你了。”贺溪应道，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阿云，你现在这张脸是你自己本来的面孔吗？”
“？”阿云不解地看向贺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贺溪的问题，朝贺溪点了点头。
贺溪松了一口气，朝着阿云咧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很高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去猜你的脸是不是你自己的了，还有，认识一下吧，贺归棹。”
“...嗯。”
*
柔软的床铺让阿云久久不能入睡，竟一直睁眼到天明，然后一大早就起来洗漱、对镜梳妆，一番折腾下来竟是大变样。
贺溪是被脂粉的香味熏醒的，一睁眼便看到阿云背对着他，将头发散落还只穿着亵衣，正抬着手在脸上不知道做些什么，当贺溪走到阿云的面前时更是险些没认出来，昨日还白皙的皮肤现下已经微微泛着红黑，很像北部地区常遭日晒的妇人，清秀的眉眼也变得平平无奇，混入人群中毫不起眼。
“起的这么早？”刚起不久的嗓子还有些沙哑，但在贺溪起床饮了一杯茶后就好多了，重新站到阿云的身后看他乔装，此时阿云的伪装已行至尾声，从凳子上站起身穿上贺溪昨日备好的那套藏青色襦裙。
“你快些洗漱吧，该你了。”阿云催促道。
“...哦。”
片刻后，坐在妆台前的就变成贺溪了，贺溪的伪装比阿云的简单多了，可贺溪实在不习惯脸上有东西覆盖着，又是眨眼又是打喷嚏的，不少次都打断了阿云的动作。
“抱歉，我实在没闻过这么浓烈的味道。”边说着，贺溪边又打了个喷嚏。
“现在你随便，但是出去了你这样只会穿帮。”
“我会忍住的，我发誓。”贺溪装模作样地比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还一边岔开了话题，“哎对了，你不用像之前在迷仙楼那样缩骨吗？”
阿云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答了贺溪这个问题：“你很高，不需要。”
这话是真的，他从小练缩骨术早已伤了身子，比寻常女子高不了多少，而贺溪却是比正常男子还要高上一些，二人若是站在一起也不会有多引人注意。
“...哦。”
贺溪颇为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还想着万一自己还能得见缩骨术呢，他师门可没有人修习这个，就连师父也不会。
结束了贺溪的乔装后二人站在一起，叫了旁人来看倒也都说般配，昨天来接应的旁系的人也没认出来这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是他们那刚刚十八的少爷。
这个人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他给贺溪他们特意找来了一名武夫过来给他们当车夫，车夫是个大块头的男人，看着沉默寡言，但允诺会一直送他们到定京城，在现下这种情况中着实令人满意。
只是贺溪在看到车夫的脸后脸色有一瞬变得极其不自然，幸好阿云和车夫都没看见。
“你叫什么名字？”勉强恢复正常的神态后贺溪问道，半是打探半是问询，之后毕竟要相处一段时间，不知道名字可不好称呼。
“靳耳。”
“好的靳耳，你喊我...”贺溪犹豫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姓乔，这位是我的夫人。”
贺溪并未告诉靳耳二人的真实身份；而阿云在听到“靳耳”这两个字后也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眼靳耳。
靳耳也同样回视了回去。
“乔老爷、乔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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