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除夕夜宴吃的可称得上是阖家欢乐、大团圆;但在宴会散去后,皇帝却单独叫了皇后、八公主、太子、贺淑妃、姜让、贺溪去御书房,在夜宴上没能与姜让说上话的姜宣本想在夜宴散场后去找姜让,但见到皇帝如此也只能就此作罢,落寞地离了厅中。
皇帝的轿辇在前面行着,贺溪与姜让尚站在门口等待轿辇按照长幼尊卑行进,贺溪的余光便瞥到偏门那边走着的嫔妃。
他轻轻对姜让问道:“那边那个小女儿是何人?”
姜让闻声看去,发现是一个衣着有些发旧的女人正带着小女孩从偏门离去,位分高的人都走正门,只有位分低的才只能走偏门。
而且那女孩十四岁出头,被女人拉着的样子看着也不甚机灵,比站在太子妃旁边的八公主黯淡多了。
“那是十公主,生母是周昭容。”姜让认了出来,同样小声地回答了贺溪。
“哦。”贺溪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乘上了轿辇。
皇帝把他们叫到御书房,自然是因为皇后谋害姜景一事,刚刚到了御书房他就大发雷霆,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在除夕之夜就迫不及待地要处置皇后了。
皇帝一把将锦衣卫的调查结果扔到皇后的身上,语气十足的愤怒:“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就是这么在你的一对儿女面前言传身教的?”
太子、八公主立刻就跪在了皇后的身后,贺淑妃和站在她身后的姜让、贺溪还站着,看着皇后拿起信件后脸色大变。
脸色变归变,可皇后的思路仍然清晰,这件事并非全然没有操作空间的,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跳出来咬她一口,她又怎能善罢甘休,便一口咬死自己都是被诬陷的。
皇后也跪在了地上,誓死不认下这个罪名:“臣妾不知道这件事啊,臣妾当年并未做过那种事,今日又怎知污蔑到臣妾的身上!”
太子和八公主也向皇帝叩首、请求皇帝明察。
“若每一个凶手不承认自己犯过错就可以被宽恕,那要大理寺又有何用?”皇帝不悦道,“你说对吧,皇后。”
而见此状,姜让上前一步,跪在了皇帝的面前:“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向您禀报。”
“何事?”皇帝看着姜让道。
“秉父皇。”姜让恭敬道,“儿臣在河间府曾听到有人说过,安州香云阁的花魁在前几年被赎身买回了家中,而买者具体不知。”
姜让这样说着,皇帝不解其意,眉头微皱,但一旁的皇后却明白了,脸色却更是差劲。
“儿臣本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但又听闻那位花魁被买走后改了名还换了姓,却是姓的蒋;因着那日母妃被人陷害,儿臣不由得对此上了心,拜托了人帮儿臣调查此事。”
姜让抬头接着说道,言辞烁烁:“而儿臣得到的答复是,那位花魁被人改名换姓后还得了个贵族身份,成了贵人的表侄女,被送进了宫中!”
“儿臣认为,策划这件事的人实在胆大包天,竟敢这样欺骗父皇,实在不敢隐瞒,便立刻告诉了父皇您,还望父皇您明鉴!”
要说的都说完了,姜让跪在那里,脊背挺直。
这话指向性可太强了,皇帝的目光如剑一样刺向皇后:宫内人人都知姜让口中“贵人的表侄女”指的就是皇后,无论蒋美人是否真的是那位花魁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这个风声在,假的也必须当真的处理。
“皇后,这件事你又要怎么辩解?!”
皇后向皇帝连连磕头,这件事她绝不可能认,若认了那就是欺君之罪:“陛下,臣妾把蒋美人带进宫中时并不知晓这些内情。臣妾早早就嫁进府中,对母家的女儿不算了解,看到蒋美人也只以为是臣妾的表侄女,没想到蒋美人的身份是假的,还请陛下原谅臣妾啊!”
皇后嘴上说着自己不知情,可皇帝怎能不知对方知情,但皇后的背后是王家、是他仍是太子时的太子太师,其门下学生无数,轻易动不得;饶是如此,皇帝此时正是想要扳倒王家的时候,又怎能轻易放过姜让递过来的刀,只见他眯了眯眼,直接给皇后下了禁足令,不许太子和八公主来探望她,而皇帝见太子还想再求情,更是将太子也牵怒其中。
至于蒋美人,皇帝轻轻挥挥手就判了她死刑,同样犯下欺君之罪的蒋家也被株连九族。
这场团圆宴,到底是只有贺淑妃团圆了。
而宴会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德妃回到宫内却是终于发了飙,刚回去就在下人面前给了姜池一个耳光:“自以为是!”
她说的是姜景一事,姜池是最先发现姜景还活着的,却不与他们汇报,而是自作主张地与皇帝汇报,到底还把狼引了进来。
姜池自知理亏,大雪天的就跪在了地上:“是儿臣的错,还请母妃惩罚。”
“惩罚?还有什么好惩罚的,姜景已经回来了,再怎么惩罚你都没用了。”德妃的眉眼横生戾气,下人看一眼都要吓得心神俱裂,“愚蠢!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儿子。”
姜池的头垂的更低了。
可这副恭谦的姿态落在德妃的眼里也是窝囊得很,她挥了挥衣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来龙去脉和本宫讲清楚!”
姜池闭了闭眼,十指紧握垂在身侧,难以承受的屈辱压折了他的脊梁。
他被姜让和姜景给耍了。
另一边,宴会散后姜让与贺淑妃道别本想离宫回府,却是被贺淑妃瞪了一眼,强迫他今夜在依水宫留宿。
屏退了下人,让贺溪先去隔壁房间更衣,贺淑妃终于是好好地朝姜让发了火。
“你心里有计划,都不告诉本宫一声是吗?到底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是不是?”
“还请母妃原谅。”姜让跪地,语气说的愧疚,却把责任全都甩到了贺溪身上,“是弟弟与儿臣商量如此的。”
“那你就这样陪着你弟弟胡闹?”贺淑妃恨恨看着姜让,但到底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气不起来,而且今天也是他们的全面获胜,便不再追究这件事,“啪”地一下把一个老厚的红包递到姜让的手掌心。
“拿着,过年了,你的红包。”
姜让莞尔一笑:“谢母妃。”
贺溪也在此时换好了衣服,进屋时也拿到了贺淑妃给他的礼物,她出嫁时父亲给她的一枚玉佩,说是贺家祖传下来的。
贺溪也是第一次接到除了师父、师兄师姐以外的人给的礼物,颇为意外:“...谢谢母亲。”
闻言,姜让开口揪出了贺溪的语病。
“该叫母妃了,叫什么母亲?”
“景儿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的规矩怎得比本宫还要多。”贺淑妃白他一眼,又心疼地抓着贺溪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旁,“都怪让儿没告诉本宫,本宫若是知道一定也会给你备一份的,只能把这玉佩给你,等明年再给你包一个。”
贺溪笑着点头。
贺淑妃看着贺溪的脸,眼泪又落了下来。
*
宋太妃和姜宣所居住的宫殿实在偏僻,抬辇的下人走了许久才回到寝宫之中。
今夜是除夕之夜,但姜宣的屋中依旧冷清,只有一盏烛灯照出一片光晕,与窗外的月尽力为姜宣带来光明。
“殿下,该更衣了。”
“诗兴,你先下去吧,宣会等下自己换的。”
诗兴担忧地看了一眼姜宣,姜宣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情绪表露出来,诗兴也不敢贸然出言,犹豫再三还是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话。
“那殿下,需要奴婢告诉王爷您过几日去拜访他吗?”
“还是不要了,六哥回来了,府中要操持的事情肯定不少,宣不好再去叨扰他。”
如此,诗兴只得恭敬地行礼离开了房间。
等诗兴离开后,姜宣才从口中轻轻叹了口气。
盯着黑暗中的烛光看了许久,姜宣从凳子上起身,离开了烛光所能照耀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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