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贺溪实在头痛。
白日下了早朝要去大理寺府衙,贺溪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孙末真是皇帝的人,对他不甚待见,皇城中发生的案子大都交给了另一位大理寺少卿李仲幼,只让他与寺丞一同整理文书档案、记录审判过程。而这大理寺也是个黑的,贺溪已经见了不下十个因为没钱买通关系而被判入狱的平民。到了晚上,贺溪还要处理晋王府的事务,姜让称病后就把晋王府中许多事情都交给了他,包括但不限于准备拜访某位大臣的伴手礼、察看死士汇报来的情报并整理好汇报给姜让、代替姜让去向结亲的那位臣子家走礼。
因为姜让称病,所以他与当初选中的那位女儿的亲事便推到了明年进行,这么大一件事,贺溪必然得代表晋王府与对方多加走动——在姜聆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他连说话都要仔细斟酌。
不过说起成亲一事,姜池与董雨的亲事定在了今年的秋季,他还得代替姜让去祝贺姜池。
就这样,到了晚上的三更他都不能入睡,让阿云坐在他的身边帮他磨墨顺便陪他作伴。
这样一对比,姜让就清闲多了,日日都让柏子仁陪他在院中下棋。只是这样还不足够,对于因为自己而陷入繁忙中的弟弟还要冷嘲热讽两句。
“还没看出来吗,你的实权都被收在了皇帝手下的人手中,你做再多都没什么用。”
入夜,贺溪让阿云去睡之后还在挑灯看卷宗,也不知道是几更了,姜让突然拢着衣袖推门进来对他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贺溪微微抬头,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看了姜让一眼,“你冷吗?我给地龙添点煤炭。”
如今已经入了春,天气回暖,姜让却仍穿着冬日里的狐裘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用,我来坐坐就回。”姜让摇头,“那你就打算这样彻夜去看这些卷宗?这些都是要递交刑部的,不会让你查到纰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贺溪站起身,为姜让身旁的茶盏添了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让姜让凑活喝之后才继续说道,“既然皇帝给了我这个位置,那我就一定要做些什么出来。”
姜让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不嫌弃地小饮了一口:“那你也分我几卷吧。”
*
这些日贺溪的疲惫被姜池看在眼中,只当是那姜让是真的生病了,对此很是满意,坐在自己的宫中品茶时嘴角都带着笑意。
他不喜欢有下人时刻跟在自己的身边,所以这种享受的时刻便屏退了下人,只留下月儿一人坐在他的旁边陪同。
手下的死士也因此得以畅通无阻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恭敬地将信件奉上。
看了信中内容后,姜池更是满意。
月儿见姜池的笑意更甚,也贴心地走到姜池的背后帮他按揉肩膀。
姜池察觉到月儿的动作,温柔地拍了拍月儿的手背。
“就快了,本宫等的那一天就快了。”
好事成双,过了几天后皇帝又在早朝上封了他为楚王,为他定下了搬出宫的日子。
楚王一封,朝中局势更加明显,姜聆与姜池分并两立,姜让与贺溪夹缝势弱。
所以姜聆对姜让的关注成功地转移到了姜池的身上,想方设法吞吃掉赵宰相的棋子。但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吃下一个,自己手下的就有一个动了歪心思。
“水部员外郎?本宫记得好像是姓宋,怎么了,本宫下达的命令没有传达给他们吗?”姜聆烦躁地将折子扔到桌子上,“这些日子过去了,连一个人都没插进去,本宫可不信工部有这么强的铜墙铁壁。”
“告诉他,一个月之内,把水部郎中拉下去。”姜聆冷笑,“如果做不到,水部员外郎就换个人来做吧。”
*
“大人,臣认为这一案子的凶手不应该这么草率地认定。”
经过彻夜的查阅,贺溪拿着前些日子才敲定下的一宗案件记录找到了他的上司,想要据理力争。
而他所说的案件是一桩发生在皇城附近村庄的一起杀人案,就在冬天时发生的,村里有屋子失了火,男人烧死在屋子里,男人的妻子王氏并没在房子里,所以幸免于难。这或许是一桩很平常的案件,但男人的母亲范氏带着诉纸状告自己的儿媳先杀了她的儿子才给房子放了火。
无论是这位母亲诬陷自己的儿媳还是母亲确信确有此事才来告状,贺溪认为都不应该这么简单的定了性,认定只是意外失火导致的死亡。
可坐在贺溪面前的中年男人却一副看笑话的眼神看着贺溪。
“殿下衣食无忧,自然不懂一个没了丈夫的妇人生活有多艰难。您这样言辞烁烁,可实在伤了那位守寡的妇人的心啊。”
究竟是伤了那位妇人的心,还是伤了你囊中钱财,恐怕只有你一人知道了。
贺溪在心中冷笑,岔开了问话:“那请问,那位逝者的尸身可否下葬?”
“当然,都已经定案了,自然下葬了。”
贺溪点头,“好。”
等下午离开大理寺府衙时,贺溪扭头冲跟着自己的令二摆手道:“你先回府吧,本宫带着阿云出去走走。”
“是,请问您什么时候会回来?”令二垂首道。
“晚上吧,送来的信件和折子放在本宫书房的桌子上就好,本宫回来会看的。”
“那需要属下给您安排侍卫吗?”
这是个好问题,贺溪沉思了一下:“不用了,本宫不会走远,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本宫也带了武器在身上。”
他说的武器就是曾经与耶律潇比试时的那把刀,自那日比武后就一直带在身上,上面还吊着那条木鲤鱼。
得到答复,令二朝贺溪行了一礼,离开了贺溪身旁。
阿云疑惑地看向贺溪:“殿下是要去哪儿?”
贺溪朝阿云扬了扬手上那卷被他从府衙里带出来的卷宗:“去看看情况。”
“您是要调查这件事吗?”阿云跟上贺溪朝城外走去的脚步,边走边问道。
“我心中实在好奇极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贺溪笑起来,朝阿云得意地扬眉说道,“所以我想重新调查一下,哪怕最后证明是我的直觉出了错也是好的。”
贺溪打算立刻就去拜访的是那位逝者的母亲范氏,她住在距离定京城比较近的村子里,一来一回时间是足够的,而范氏的儿媳妇王氏住的就有些距离了,贺溪需要空出来一整个上午或者下午来拜访。
从城中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贺溪和阿云就到了范氏所居住的村口,向人询问了范氏的屋子便前去拜访了。
此时正是生火做饭的好时候,当贺溪和阿云在院子门口站定时就看见年迈的妇人吃力地倒腾着柴火。
贺溪和阿云对视了一眼,而后贺溪点点头,阿云领意,上前推开了木院门。
贺溪的大理寺少卿令牌早在上任之初就被他扔给了阿云,是以,阿云走进院子里后就掏出那枚令牌展示给范氏看:“你好,这位是大理寺的大人,有事想问你。”
站在阿云身后的贺溪朝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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