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的时候,一支十几人的小队从城外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骑装的美貌少女,金色的头发,天蓝色的眼睛,胸前有布莱尔家族的家徽——刀剑玫瑰。
布尔莱城是伯爵领的首府,整个区域最核心的城市,这里有常住人口两万人,有大教堂,大型集市,还有伯爵的城堡。
一路上市民看向那名少女,他们奔走相告,或好奇,或激动地看着他们未来的领主,世上罕见的女性伯爵。
雪白骏马停在城堡的大门口,早就收到消息的管家已经把大门打开,道路两侧都是城堡内的女仆和侍从。
站在道路尽头的是她的继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是一个浅棕色头发,身体孱弱的小女孩。
罗莎蒙德跃下马,朝着城堡走去,两侧的仆从纷纷低头推开两步,像是什么欢迎仪式一样。
“母亲。”
“罗莎蒙德,欢迎回来。”谢缪尔夫人看向眼前锋芒尽显的少女,原本娇柔可爱的女孩变成了张扬耀眼的模样,传统的淑女教育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她侧头看向身后的女管家,“瑟拉夫人,请去小姐房间准备一套衣裙来,要那条绿色新做的。”
罗莎蒙德皱起眉头,阻止了瑟拉夫人的动作,“母亲,我的穿着我自己做主,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比起一条裙子,我现在需要一套衣裤,去给我换成裤子,我洗个澡要去农田看看。”
谢缪尔夫人没有被继女顶撞后的难堪,只是让瑟拉夫人按照小姐说的去做,她拉过罗莎蒙德的双手,左右看了看,“你瘦了许多,不多休息一下吗?”
罗莎蒙德抽出手来,低头看向那个紧跟在继母身后的小姑娘,“不必了,我昨天晚上休息得很好。我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这一年来,多亏了母亲在家操持了。梅丽尔,在家里还好吗?有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
梅丽尔仰头看向罗莎蒙德,怯弱地点头说:“我很好,我交了个新朋友,她叫雪妮,非常喜欢您。”
“是吗?那很好啊,有了新的伙伴。你可以邀请她到我们家来做客,或者留宿。”
罗莎蒙德摸了摸梅丽尔毛茸茸的小脑袋,朝谢缪尔夫人笑了笑,便往楼上去了。
等她换下衣服,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罗莎蒙德扯了扯过于繁复的蕾丝领巾,白皙的脖子上出现红痕,“安娜托利亚在哪里?”
“她在精灵屋中休息,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爱外出了。”
“怎么会这样?”罗莎蒙德很是疑惑,记忆中安娜托利亚是位很活泼的大精灵,不可能存在不出门的情况。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快带我去看看。”罗莎蒙德接过侍从递给她的箱子,里面是刚到的浆果小精灵,因为害怕骑快马会颠簸到它,就让人带着它在后面慢慢赶路。
罗莎蒙德快步走向城堡东侧的温室花房,那是一座非常庞大,用铁篱笆围起来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鲜花,尤其是红玫瑰。
花园中央有一栋罕见的玻璃温室,地面铺了柔软的丝质地毯,还有厚实柔软的枕头。地上放着一个个类似柜子的小屋,里面一般镶嵌着魔晶,那是精灵的食粮之一,另外有魔晶粉末供其食用。
大豆小精灵目前并不在它的房间里,罗莎蒙德走向其中一个最大的小屋,安娜托利亚正躺在软垫上,状态不是很好。
她将怀里的箱子放在一边,轻柔地抱起安娜托利亚,“安娜托利亚,你这是怎么了?”
罗莎蒙德接过管家递给她的小刀,割开手指,将其抹在安娜托利亚的额头。
一阵金光闪过,她的手指下,脚底下,都出现繁复的魔法阵。契约达成后,罗莎蒙德才能更仔细地了解到安娜托利亚的状态。
毕竟精灵无法说话,只有契约者能为其代言。以前,它们的契约者是布莱尔老伯爵,现如今该换成罗莎蒙德了。
罗莎蒙德将安娜托利亚放回房间里,将浆果小精灵也契约之后放进了其余的房间中。
她起身走了出去,管家紧随其后。
“鲁恩,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缺魔晶的?我们已经窘迫到连魔晶也无法充足供应了吗?”
鲁恩悲伤又带着些气愤地说:“自从老伯爵去世后,底下的男爵子爵听闻是您继承了伯爵的爵位,他们就开始有了异动。九月份的税收已经不足数了,加上底下官员的阳奉阴违,今年的税收并不乐观。”
罗莎蒙德抱着胳膊深思着,她没有想到伯爵领已经是现在这种状况了,如果她要发展的话,就必须要掌控伯爵领,否则她的计策根本推行不下去。
别说什么修桥修路来致富了,就是让他们按时按量交税都做不到。
她想起自己还缺少两份火粹就能兑换高级卡牌了,或许这是个机会。
罗莎蒙德探入自己的意识深处,那是一片空荡荡的湖泊。
湖泊表面有两张低级卡牌悬浮在空中,分别是弓箭技能和火元素。而在湖泊底下则摆放着八粒不同色彩的光球,分别是两份金粹,两份木粹,两份水粹和两份土粹。
一套完整的五行精粹能合成一张中级卡牌,但罗莎蒙德没有选择合成,而是继续积攒素材,只期望能更快合成高级卡牌。
高级卡牌她只能拥有五张,因为她的卡槽只有五个,中级卡牌和低级卡牌则是不设限的。
罗莎蒙德意识到高级卡牌的珍贵,如果不在前期精粹还比较好获取的时候尽快凑齐高级卡牌的话,后期她就很攒齐两套五行精粹去合成高级卡牌了。
意念流转不过一刹那间,罗莎蒙德的目光看向玻璃房外那一丛秋季盛开的红玫瑰,“是时候去见一见莫尔顿子爵了不是吗?我得让他们明白,这里的主人还是布莱尔。”
所谓杀鸡儆猴,莫尔顿子爵就是罗莎蒙德挑选好的那只鸡,在原本的罗莎蒙德记忆里,莫尔顿子爵就和隔壁领的伯爵有往来,对父亲也不是很尊敬,甚至几次挑拨离间,心怀恶意。
他算不上软柿子,但罗莎蒙德足以捏碎他。
在这个世界,术士是很少见的。这是一种天赋,而不是可以习得的魔法。甚至可以这么说,术士已经算不得人类了,无论是体能方面,还是速度方面,在空气中游离元素的辅助下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和普通人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了。
也因为此,术士很少和普通人联系在一起,他们更喜欢深入秘境,古老的遗迹,原始森林,墓穴等地去探险,去磨炼,去找寻魔法的真谛。
少部分贪图权势地位的术士会留在权贵的身边,为之驱使,谋其财力。能够养活术士的,区区一个子爵还是做不到的。
“现在要去莫尔顿子爵的庄园吗?”
“不,比起这个,我还有一件事要做。”罗莎蒙德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和鲁恩说,“最近丰收节刚结束,农田里还没有种新的东西吧?”
“还没有,目前已经让农奴进行翻耕了,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播种小麦了。”
“我印象中我们好像没有使用肥料肥田对吧?比如粪肥,火烧土。”罗莎蒙德说出了在中国古代农业史上最常见最容易获取的有机肥料,但显然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鲁恩茫然地摇头,“我们有专门的人收集粪便掩埋,那些东西太脏太臭了,还会长虫,谢缪尔夫人非常厌恶这些东西。况且粪便是脏污的东西,怎么能放进种植食物的农田里呢?”
罗莎蒙德握住自己的手腕,脸上浮现一抹很淡的笑意,“怎么不能呢?如果它能让小麦和大豆长得更好,收获更多,那无论它是什么东西,我都愿意尝试。”
鲁恩看着走在前面纤弱的身影,他的小姐已经变了太多,行事风格也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伯爵。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小姐她应该还温顺地依靠在母亲的怀里,而不是冷酷地走在最前面。
“鲁恩,去把税官叫来吧。趁着天气好,尽快把肥田的事情安排下去。”
“是。”鲁恩不再多想,他觉得,无论小姐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布莱尔小姐,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罗莎蒙德站在城堡门口,俯瞰着底下的城镇。这座城市已经算很繁华了,虽然比不上弗洛恩城,但也是这片地区的经济中心,来来往往的商队和自由民挤满了这里。
而更远的地方是一片黑乎乎的棚屋,用原木,茅草搭建出来的屋子,里面住着的是占总人口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农奴。他们衣不蔽体,不受教育,每天一睁眼不是在忙碌着领主的土地就是在忙碌领主土地的路上。
只有干完活才能留下一点点的时间去打理分配给他们的那一点点土地。
尽管是这样勤劳,但他们依旧吃不饱,穿不暖,随时都可能死亡。明明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却偏偏养不活这么多人。
对了,罗莎蒙德想起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她。农奴不仅不能进行打猎,就是养猪养鸡那也是要上交绝大部分的。
奴隶,这才是真正的奴隶。
税官来了之后,罗莎蒙德坐在会客厅里,跟他们讲了自己的要求。
“你们作为监督,把事情派给底下的管家们,这几天我都会去农田里巡查,凡是有不遵循我的要求的,跟他们说,不服从命令的官员,我不需要。”
底下的税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说话。
杜克税官心慌意乱,伯爵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会种地吗?凭什么这么安排,粪便多肮脏的东西,神明都厌恶它。
为什么要将它们洒进泥土里?
“大人,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这么做过,我也从没有听说过粪便可以使作物丰收。也许是有人蒙蔽了大人,大人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胡言乱语。”
罗莎蒙德放下手里的羊皮卷,抬头看向站在人群里的地中海中年人。
“你的意思是我被人骗了是吗?”
杜克税官不敢说话,今年的税收没有准时准量的交上去。他们都昧下了许多,如果触怒了伯爵大人,恐怕会令她想起这件事情。
罗莎蒙德笑了一下,“看来杜克很有想法,当税官是委屈你了。我记得牛粪羊粪那边还缺少一个人去处理,你应该能胜任的。”
“大人,您不能。我的父亲是莫尔顿子爵的管家,您不能这样处置我!”
罗莎蒙德挥了挥手,让侍从将他带下去,“记住了,一层土,一层粪,上面盖好麦秸保护好。杜克,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想要背叛我的子爵吗?”
杜克惊慌的视线对上罗莎蒙德幽冷的蓝色眼睛,那里面是隐隐的怒火。他的心咚的一声跌到谷底,忘了,他忘了,坐在这里的不是好哄骗的贵族小姐,是一位伯爵,主宰他生命的伯爵。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目不斜视,任由侍卫带着面色灰暗的杜克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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