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萱草嫌恶地要抽走腿,王有桂哭得涕泗横流:“各位乡亲们!别杀我!别杀我!”
赶来的众人见他这模样,都指着他笑话。
“瞧他怂那样,有胆子偷看,没胆子承认。”
“这杀千刀的,明儿个就将他送到官府去。”
人群之中,有人认出王有桂。
“哎——我想起来了,这不是王家村村长的那个老儿子吗?快三十岁了还娶不上媳妇儿。”
王有桂被这话砸得晕头转向。
他被人群围着,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只能看清天上银色的月光,他心想,完了,都完了。
魏朝贵挥起巴掌,重重扇向他后脑,吼道:“说,你是不是偷看我们村姑娘洗澡的人!”
其他人也连忙逼问。
王有桂捂着后脑勺,哭得抽抽搭搭:“诸位老少爷们儿,这就是个误会,你们说的偷看,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啥啊。”
言语间,他还抱着于萱草的腿不松手。
谢渊在一旁瞧着,从地上捡个石子,他抚摸着石子坚硬的表面,缚于食指,随后对着王有桂身上的穴位弹射出去。
王有桂又是惨叫一声,立时松开抱住于萱草小腿的手。
于萱草吓了一跳,“你喊什么?我可没打你!”
王有桂又开始哭:“谁拿刀子戳我啊,咋这么疼。”
他委屈地用袖子擦脸:“谁偷看了!我偷看谁了!我就是这两天跟我爹吵架,实在没地儿去,寻思来你们村偷几只鸡烤着吃,谁知道你们跟疯了似的,半个村子的人都来抓我。”
于萱草刚要说话,右手腕就被人轻轻勾扯着,她愣了一下,看过去,发现是谢渊。
他拉着她远离王有桂,手腕覆在她的衣袖上,没碰到一点皮肤。
她低声问:“干什么?”
谢渊:“男女授受不亲。”
于萱草恍然大悟,连忙道谢:“谢谢,你不说我都忘了,回头传出去我名声又不好了。”
人群之中,先到一步的魏东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咬耳朵,抿抿唇,低下头,有些失落。
魏朝贵指着王有桂骂骂咧咧道:“好你个王有桂,你甭管是偷看,还是偷我们村的鸡,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说着,他对着人群喊道:“魏小柔,魏小柔,你快出来,看看是不是这个畜生。”
魏朝贵喊声很粗犷,故意走慢些的魏向云想装聋都没法,他只能面色阴沉,背着双手,带着怯弱的魏小柔走到人群外围。
乡亲们见父女俩都来了,立刻让开一条路。
月光和火把下,魏朝贵将火把放在王有桂的脸庞,好让魏小柔看个清楚。
魏朝贵神气地看向周遭人道:“你看看,是不是他,这样我们就能摆脱嫌疑了吧。”
魏福民跟王家村村长有些交道,现下隐在人群里,认出王有桂的面孔,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魏福民沉声道:“好了!明天早上开祠堂,去请王家村的村长过来,我们当面说一说这事儿。”
此言一出,魏向云和魏小柔都松口气。
人群沉寂下来。
魏二田冷冷道:“魏小柔,是不是偷看你的人,你现在不能给个痛快话?你个女娃娃,怎么不敢认人了,先前冤枉我家朝贵倒是很痛快。”
王有桂蹲在地上,也觉得很冤枉:“我就是不想娶媳妇儿才和我爹吵的架,我哪能再去偷看小姑娘的身子。”
魏朝贵让他闭嘴:“你个贼你说什么话。”
场面混乱一片。
魏小柔咬着唇,低着头弱弱道:“不知道,天太黑了,我看不清。”
人群里叹气声此起彼伏。
“小柔,你再好好看看哇,这火把照得也挺清楚,有什么看不清的。”
“这不浪费我们时间么。”
于萱草看向魏小柔,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这火光挺清晰的啊,连王有桂几颗痣都照出来了。
她低声问谢渊:“你能看清吗?”
谢渊自幼习武,十岁就夜能视物,不需要火把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轻轻点头:“可以。”
于萱草有点纳闷。
另一边,魏向云阴沉道:“太晚了,不如将人先放到祠堂,明早等王村长来了再说。”
魏福民也是这个意思。
王有桂毕竟是王家村村长的儿子,就算是随意偷看姑娘也不是他们能处置的,还不如到时候再送官。
他老神在在地背着双手,扫视着众人:“那就明儿一早再说。”
魏二田心有不甘,但现在一口气卡住不上不下,嗝得人心慌。
李婆子打量着魏小柔,看出来几分不对劲,却没对魏小柔说话,反而转个头向魏福民:
“老村长,原先咱几个都是信任你的,谁想到你这么没骨气,王有桂就算是王家村村长的儿子又咋了嘛,别家村长都护着自己村的人,你倒好,骨头软得要贴地了。”
魏福民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谁骨头软得贴地了?”
李婆子施压:“你不就是看王有桂是村长的儿子,不敢下定论吗?等明早人家村长来了,我估计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她扬着下巴看向人群:“我们家朝贵吃哑巴亏也就认了,但以后村里的姑娘们要是被谁看了身子,还像今天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乐意?
魏小柔,你既然说是有人看了你身子,那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定论,贼人抓住了,你就说是还是不是,不是他我们就继续抓,总之这贼人不可能是我们朝贵。朝贵被你害得黑了名声,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魏二田找回主心骨,添油加醋道:
“魏向云,你们当时兴师动众,恨不得把魏小柔嫁到我们家来,现在见凶手是王村长家的儿子,又没话说了,你们可真欺软怕硬啊!”
众人都点点头,“人家二田和二田媳妇说得都有道理,小柔,你就给个准话又能咋。”
魏向云面色铁青,紧攥着拳。
李婆子又看向魏小柔:“灯笼和火把都聚过来,王有桂这张脸清清楚楚,有什么看不清的?当时讨伐我们家朝贵那么笃定,怎么现在嫌疑更大的王有桂来了你又支支吾吾的?”
魏小柔身体都在颤抖。
她看向自己的亲爹,后者却低着头,丝毫没有替她辩解的意思。
魏小柔想张嘴发声,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很,连个唾沫都咽不下,她想辩解说天太黑,看不清,可是火把又将王有桂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她眼前传来阵阵眩晕,后悔当时为什么非要听亲爹的计划。
李婆子逼视她:“你怎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敢认,还是不能认?”
李婆子双手叉着腰,冷哼一声。
魏小柔崩溃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她大哭着挤开人群就跑远了。
.
没有管最后王有桂是怎么被处理的,于萱草怕于母担心,带着谢渊回家。
路上,于萱草借着月光,去打量谢渊的腰:“你伤口没扯开吧?”
男人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肌肉的弧度,闻言摸了摸侧腰,摇头:“没事。”
于萱草松口气:“那就好,不然又要重新养。”
快到老于家院门口时,谢渊才问:“别的姑娘都怕那个偷看贼,怎么你不怕?”
于萱草翻个白眼:“怕?我一拳给他打得肠子都吐出来,我看是我怕他还是他怕我。女性不占体力优势才会害怕,不过说回来,正是因为体力不占优势,才有现在的男尊女卑,要是都像我这么强壮,大家都争着生女儿,你们男的可吃不着什么好处。”
谢渊停下脚步,带着些疑惑:“可男尊女卑这是传统。”
没见过哪个女子像她这般离经叛道。
于萱草闻言,饶有兴致道:“那一万年以前也是男尊女卑吗?你知道那个时候的历史吗?你说这是传统,可传统都是人定的规矩,尤其是前朝那些老匹夫,他们最喜欢给人定规矩。”
谢渊沉默下来,半晌后才说:“你真不像农家女。”
这番见底哪怕是世家小姐也不一定有。
夜风吹过,月光如银河洒落地面。
于萱草:“还有一个原因,如果皇帝是女子,兴许现在三妻四妾的就是女子了。倘若我做皇帝,也会置办几十个男妃在后宫,或许是为了享受,或许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总之,总有我的道理。”
谢渊低头,眯起眸子去看她那双黑黝的眼睛,声音冷峻:“你敢妄议朝政,谈论当今圣人,是要杀头的死罪。”
于萱草对他言语中的严肃充耳不闻,撇嘴道:“那又如何呢?谈论就谈论了。你敢传出去,咱俩就谁也别想放过谁。我早说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我看咱们俩谁还能赢过谁去。”
她狠狠推了一把男人:“讨厌鬼。”
吃她的,穿她的,住她的,和他说几句体己话他就急眼,小气鬼。
是她单纯,和谁都想真心换真心。
谢渊被她推得往后退几步,察觉她生气了,立刻追上去:“我不是故意的。”
于萱草冷哼一声,直言不讳:“你还说你失忆,你以为你能骗得过谁,你是从哪儿来的我根本不稀罕,只有你自己成日疑神疑鬼,每次吃饭前还要鬼鬼祟祟地试毒,生怕有人害你,不愿意待你就滚,谁稀罕你住这儿!”
她声音压低,既怕别人听见,又感觉心里有火再烧。
谢渊被她说得低下头,趁她不注意拽住她手腕,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们的,是我的处境不好,往日谨慎惯了。”
于萱草被他拽过去,见他有几分认真,心底的怒意散了。
她闷声道:“那我原谅你。”
话说出去,心里却还是不爽利。
谢渊低头看她,叹口气,又道声歉:“对不住。”
于萱草挣开他的手,“哦”一声就往家赶。
谢渊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小院子里点着一盏油灯。
文凤霞拄着拐杖坐在院子里,听见动静连忙起身:“我的儿啊,没受伤吧?”
于萱草摆手。
已经三更天,文凤霞打听过后,三人便都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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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散场各回各家。
魏二田一家子心里却还是不爽利。
魏二田披着衣服坐在炕头,抽着烟嘴骂道:“他魏福民这个黑心肝的,我迟早有一天把他干的那些破事儿抖出去!”
李婆子吓了一跳:“村长跟几个太爷来往最多,你张嘴出去瞎说,是不是也想进祠堂?”
说着,她又挥手狠狠搡了魏二田胳膊几下。
魏二田被拧疼了,心烦气躁,从炕上起身,到东屋敲门:“朝贵——朝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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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偷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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