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水面冒头,**地走到岸边。
谢渊几乎是靠在她身上,刚上岸,于萱草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你怎么掉河里去了?”
男人高大的身形靠在滚烫的岸石上,他仰起头闭紧双目,几乎是不要命地喘息起来,水渍从他挺阔的胸膛处滑落渗入衣表,腰间的伤口再次血迹斑驳。
于萱草抹了把脸,直接踹他一脚,提高音量:“问你话呢,怎么掉河里去了?”
谢渊这才睁开一双眸子,他看向形容狼狈的于萱草,眼神从她身形挪开,虚弱道:“河里有道激流将我卷走了。”
“我让你去浅滩洗,没让你去河里洗!今天要不是我过来了,你喂鱼都没人知道。”
于萱草冷冷翻了个白眼,呵斥道,“伤口痊愈之前不要再来河边了,以后打水在院子里洗澡。”
说罢,她拧干衣服上的水,见谢渊看过来,她扬了把沙子到他脸上,“看什么看,都是为了救你。”
谢渊冷不丁被扬了一脸沙子,下意识用手遮住双眼:“你到底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管你叫姑娘吧。”
“于萱草。”
到河边三两下拧干衣服上的水,女子拖着仍旧湿漉的衣服想将他拽起来。
谢渊长手长脚瘫在地上,虚弱道:“我没力气了。”
于萱草蹲下身子拽住他两只手,咬着牙把他往起拽,谢渊打着晃起身,腰间的血迹已经从衣服里渗出来。
于萱草眸子一凝,手隔着他衣服摸了摸腰,“又裂开了,这得快点儿消毒。”
古代对破伤风又没什么治疗措施。
谢渊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恍惚的眸落在她放在腰间的手上。
女人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快要倒下去的谢渊皱眉道:“你撑一撑,马上就回家了。”
谢渊现下只感觉周身冷热难言,此前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加之伤口再度遭受重创,撕裂感几乎快延伸到背部。
他低头看了眼女人满是水渍的脸蛋,昏昏沉沉地跟在她身后回家。
一路上跌跌撞撞,于萱草半是扛着他半是扶着才把人送回于家小院。
“娘——锅上烧点水吧,谢渊他掉河里了,只怕又要起高热。”
文凤霞看过去,就见一男一女湿湿嗒嗒地靠在一起,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萱草,你快把他扶屋里去,被人看见,又该说三道四了。”
于萱草扶着身上的人,又拍了拍谢渊的脸:“醒醒。”
“醒醒!”
于萱草喊了好几遍,男人面色惨白如纸,靠在她肩膀上已经昏过去了。
“娘嘞!这是发病喽!”
文凤霞惊呼一声,和她合力把人抬到屋里去。
“儿啊,你出去煮汤药,娘给他换身衣裳,你是黄花闺女,不好做这事儿,”
于萱草被半推着出了门。
阳光灼热,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将身上的衣服拧干,随后卷起袖子,蹲在炉子前烧火煮汤药。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黑沉下来。
于萱草在院子里劈柴烧水,菜刀“剁”“剁”“剁”做起晚饭。
一股肉香味儿顺着空气飘出去好远,母女二人端着碗坐在院子里,正要开动时,就听见几道争吵声。
“我不活了,我这么大个姑娘,没了清白,我还不如直接去跳河死了算了!你们几个男的不是人,看了我的身子也不敢承认!”
一个姑娘哭哭啼啼的,人群十分喧闹。
文凤霞转过头,向不远处瞄了几眼,奇怪道:“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又是谁家的小女女寻死觅活的。”
距离太远,到底在吵什么,两人也听不太清。
于萱草头埋在饭碗里大快朵颐,见怪不怪道:“嗐,管她做什么,吃完了我刷碗,明儿个我上县里找找大夫,再找找学堂。”
文凤霞听说,惊奇道:“儿啊,你找学堂作甚?”
于萱草:“我想读书,本来以为谢渊一身贵公子气派,谁承想失忆了,指望不上他,我总得自谋出路。”
说着,她夹起碟子里的菜和兔肉,大口大口吞咽着,见文凤霞吃得慢,又给她夹上几块肉。
落霞如火,映出的红光晒在年轻女子的侧脸上,文凤霞一时间看得失神,感叹道:“你跟你爹长得一个骨相,性格也差不多,早些年你爹还在的时候就想让你读书,只是可惜家里总挤不出钱来。”
但是女子读书又能如何呢?就算以后识得账本,去经商还不如种地,商户是贱籍,子孙后代都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文凤霞遗憾地想着。
“铛”一声,女子放下碗,捡起桌上掉落的米粒塞在嘴里,拍拍手起身,趁着天没黑就在院子里除草。
老于家的地早就包给村长魏福民了,收成钱一年一结,那些钱也不顶什么用,文凤霞一个月的药就吃完了。
现下能收拾得也就院子里这一亩三分地。
文凤霞见她忙忙碌碌,拿着锄头东挖西埋的,忍不住道:“我儿这一身力气,只怕是关公爷爷的子孙都比不上。”
女子又如何,她家的小女女可比那些个儿子孝顺多了。
于萱草闻言,朝她咧了个大大的笑脸。
远处的喧闹声忽然变大,兴许是因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慢慢向于家移动。
人群中,魏莲花穿着显眼的红衣裳。
她抱着双臂嘲讽道:“魏小柔,你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朝贵哥儿和红鲤姐一年前就结下婚事了,人家要看也是看红鲤姐的身子,你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魏小柔面色惨白,脸上泪痕交错,她抽泣着,恨恨道:“我再胡说八道也不会拿我的清白说事儿,魏莲花,我知道你和二田叔关系好,但是你甭想着因为关系好就给魏朝贵开脱!”
话音一落,人群纷纷点头。
“就是,小姑娘家的清白多重要,再说了,魏小柔早就跟王家村的小子订婚了。”
“对呀,王家村的那个小子长得又俊,家里盖了足足三间青瓦房呢,小柔傻了才勾搭这魏朝贵。”
眼见风评逆转,魏朝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羞恼道:
“我说了没看就是没看!平常大家都去河边洗澡,谁知道你一个姑娘家不害臊,非往男人去的地方凑,再说了,我洗完路过木头杆子的时候根本没碰见过你!”
魏朝贵的父亲就是魏二田,魏二田嘴巴笨,现下站在原地干着急,看着对峙的一男一女干着急。
“你们......你们,哎!”
魏向云见状,面色阴沉道:“我不管你看没看小柔的身子,但是我们家的姑娘已经被你污了清白,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魏朝贵恼极,吼道:“我没看就是没看,我还要和红鲤成亲呢,谁稀得看你家闺女,再说了,是你家闺女自己不要脸,衣服没穿好被男人看见,现在想随随便便找人背锅,我可不是给你家背锅的!”
语毕,魏向云二话不说要给魏朝贵脸上一拳:“我打死你这个枉八诞的东西!”
魏二田嘴笨手可不笨,当下也恼了,护着自家儿子就抬脚揣向魏向云。
不远处,于萱草将院子里的草除好,就见人群里几个男人扭打成一片。
她好奇发生了什么,一扭头,见文凤霞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正迎着晚霞看热闹。
于萱草被她的做派逗笑了,凑上去问道:“娘,你这听着啥了?”
文凤霞磕着瓜子,指着魏小柔和魏朝贵说:
“今天魏小柔去河边洗澡,发现有男人在偷看她,当时只有魏朝贵一个人在河边,所以魏小柔就觉着是魏朝贵偷看嘞,但魏朝贵不承认,村长过来,就问村民们今天都有谁去河边。”
“这会子魏朝贵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其他几个,像什么魏有胜,魏年吉几个也被指认说今天去了河边。”
说到这儿,母女俩心里“咯噔”一下。
文凤霞偷偷问:“你确定谢渊和你没被人瞧见?”
于萱草低声道:“谢渊掉河里差点被激流卷走,他那个样子要是能爬起来偷看女子洗澡就怪了,更何况,他要想偷看我不就是现成的吗?而且他对村子里地形也不熟,被我救上来的时候差点淹死,有气无力的,跟死人比就差一口气了。”
听她这么说,文凤霞松了口气:“你就当没去过河边就是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可别被魏向云他们家缠上,魏向云那个老无赖,睁眼闭眼就是钱,他现在给小柔出气顶多是为了钱,他那人可不算心疼闺女。”
于萱草深有同感,用力点了几下头。
......
傍晚,天色暗下来。
谢渊躺在床上悠悠转醒,转身的功夫,只感觉腰上被几个布条缠得紧紧的,他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和依旧滚烫的额头,腹部传来一阵饥饿感。
他拉开遮住床的帘子,向周遭看去,只见于萱草和文凤霞住的空间都被于萱草用草编的帘子围上了,现下屋内空无一人。
“魏朝贵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家小柔一个说法!”
“还有你,魏年吉,你甭想将责任推脱了去!”
听着屋外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谢渊坐在屋内片刻,意识缓缓回笼,摸索着穿好那身麻布上衣,摇摇晃晃地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院内有一盏油火闪烁不定地燃烧着。
年轻的姑娘坐在平日用来吃饭的桌案上,双手撑在身后,脚踩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向远处,正和身旁的妇人说着话。
“他们这要吵到什么时候啊?现下没一个人承认自己看过她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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