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燎原讨厌这种想要控制却控制不住的感觉,偏偏乐昭郎还要说:“专心。”
乐燎原干脆不怎么使劲儿了,任由乐昭郎带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乐燎原问:“昭郎怎么不写自己的名字?”
乐昭郎没说话,提笔就从头又写下并列的两个名字。
乐燎原、乐昭郎,始终是一起的。
乐昭郎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不要忘了该有的立场吗?
乐燎原觉得自己本来就没忘。
他只是有些迷糊了。
乐昭郎问:“你最近还写了什么字?”
乐燎原晃了晃身体,乐昭郎就松开了,他自己来,写了一个徐字。
他还是想知道徐氏的事情。
灯火下,乐昭郎在看字,他在看乐昭郎。
他不敢看的太明显,目光是从字上一点点挪上去的。
冯原深说他输在了来时,乐燎原本来没放在心上,现在话音重起,他却觉得冯原深说错了。
真正的原因大概是……他也好色。
乐燎原曾经觉得从未见过乐昭郎这般人物,现在过了这么久,见过这么果然。
白天的事情,乐昭郎应是看见了。
乐燎原第一个念头是 ,完了。
第二个念头是,我怎么就完了。
乐燎原不怀疑冯原落有故意的成分,此人就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又如何呢?
乐燎原像被激了气性,走的很快。
乐昭郎还是那副岿然如山的样子,抬头看一眼,说:“你怎么又走这么快?”
乐燎原说:“见郎主,我每次都这么快。”
“不过是找你说说话。”乐昭郎混不知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还要问:“谁惹你生气了?”
乐昭郎像个没事人,乐燎原也像个没事人。左右冯原落也不是个好东西,乐燎原问:“他们待满七天才走吗?”
“短则七天,长则十五天。”乐昭郎说:“是仿着各家家主继任和正公大人当选仙督的例。”
其余三家拒不承认乐昭郎的仙督之位,因为各家家主并未到齐,所以这事儿也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说。乐燎原不介意往乐昭郎心里捅一捅刀,说:“估计到不了十五天。”
乐昭郎还是嗤笑,不以为意:“或许何氏会。”
乐燎原想,你还怪爱听实话的,难听也不要紧,这又是什么怪癖?
乐燎原再问:“听说今天冯氏大公子去看了何赢了,我们……”
“你一副为我打算的时候,绝不是这种语气。”乐昭郎走近他:“到底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乐燎原没法说是他,这也太像作怪了。
乐燎原又一次意识到他和乐昭郎段位的差距。
明明是乐昭郎把他叫过来的,乐昭郎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掉进了陷阱。
挫败感使乐燎原冷静了不少,说:“原本以为徐氏很烦,没想到冯原落也烦,今天来找我,扯他好色!”
“他这都和你说?”乐昭郎的笑容变得微妙了,却说:“他说的也没错,冯氏的确……”
乐燎原学乖了,他不说话,等着乐昭郎说。乐昭郎看过来,他就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乐昭郎掸了掸自己的衣衫下摆,仿佛掸去什么灰尘,说:“不知道乐修都有什么怪癖,不求音律,先求外貌,更是自上而下,搞这些歪风邪气。”
乐燎原诚恳发问:“都是男的,冯氏弟子还可以说是招募而来,冯氏兄弟又是怎么来的?”
“……”乐昭郎似是很不喜欢这个问题,梗了一下才说:“自是男女不忌。”
乐燎原了然,说:“那和凡间也没什么区别。”
乐昭郎盯着他。
乐燎原还以为乐昭郎不明白,给他解释:“凡间大户里,所好男风也是如此,反正男人生不了小孩,当家主母也不会说什么做什么。地位相等的,还能传为一桩美谈,地位不等的,有的好上几年,给一些好处,最后还能娶妻生子。”
乐昭郎听完脸色更古怪。
“……”乐燎原险些失去表情:“只是听说。”
乐燎原瞥过他,说:“冯氏今日之风自家主冯提灯起,他早年娶了冯氏外戚家的女子,连生二子,也算恩爱。后面夫人就病了,据说是生冯原落时候落下的病根,缠绵病榻好几年,最后去了,冯提灯此后性情大变,只爱年轻漂亮的小男孩。”
乐燎原算算冯氏兄弟的年纪,说:“到现在没几年。”
乐昭郎的侧脸自是格外冷峻,笑意像蒙着的一层面纱,若有还无的:“算起来是没几年,但他们家事,外人都是听说。冯提灯开了这个先例,在冯氏成了风气,却耽误了自己修为。冯原深十五岁做了冯氏掌务……”
乐昭郎弦外之音,乐昭郎说:“就和昭郎一样。”
乐昭郎轻纵地点了点头。
乐昭郎自是看不上冯原深的,乐燎原并不清楚冯原深实力如何,却明白昨日清谈会上,冯原深所言都是托词。
“他还年轻,就是再过几年,也不可能与昭郎相比。”乐燎原问:“那徐氏呢?”
乐昭郎却说:“冯氏多是非,你少与冯原深接触。”
乐燎原点了点头,继续问:“……那徐氏呢?”
乐昭郎没听见似的,一味看着他。
乐燎原只能说:“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我本来在等徐其蓝。不是昭郎说徐其蓝会来吗?”
又不是我的问题。
我就知道你看到了,那不如说说挖我墙角的事情?
乐燎原没把徐其蓝放在心上,但乐昭郎闹这一出,还来兴师问罪,他也不能吃这个闷亏。
乐昭郎说:“徐氏兄妹可比你稳重的多。”
乐燎原一派懵懂地问:“都是同游,有什么稳重不稳重的?”
乐昭郎意味深长地看他,乐燎原有些想退,干脆进了一步,乐昭郎反而退了,说:“徐氏兄妹在试我对你的态度。”
乐燎原心想本来就是来算计你的,还来支会你,说:“这不仅拿你当郎主,还拿你当我爹。”
乐昭郎一步过来就掐住了乐昭郎的后劲。他本就比乐燎原生的高,最近越发喜欢这个动作,后颈又很敏感,乐燎原没来得及,只能浑身颤了颤。
“越发胡言乱语。”乐昭郎说:“还真当冯原深是什么好人”
乐燎原捂着脖子求饶:“知道了知道了……”
“滑的如泥鳅一般。”乐昭郎越发冷了,走到案前叫他过来:“看看你字写的如何了。”
乐燎原哪儿有心情写字,只是迫于乐昭郎的威势不得不应,刚勉勉强强提了笔,就被乐昭郎敲了手:“拿稳。”
乐燎原无辜:“你掐了我脖子,我手抖。”
乐昭郎:“……”
看乐昭郎吃瘪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但下一刻乐燎原就有些后悔了,乐昭郎直接帮他握住了笔。
手掌相覆,身体相贴,就像乐昭郎第一次教他写字一样。
上一次他惴惴不安,这次却是笑过闹过,还没平下粗重的呼吸。
手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他能忍受乐昭郎的触碰,大概也不是畏他,只是对他这般颜色的人物天生多几分宽容。
就像他对当初的荆棘儿一样。
乐昭郎目下无人,他亦曾觉得自己和旁人不同,尤其在戏班时,师兄们浑浑噩噩度日,向来不思进取,他十分不屑,再遇客人
他怎知他也有这种低俗嗜好?
乐燎原越想越懊丧,就连乐昭郎一直看字的,现在看他了都没有发觉。
乐昭郎:“……你写个字乐成这样?”
乐燎原哪敢看他。
乐昭郎眉头紧锁,是真的不解:“字写的这么丑,还能这么开心?”
乐燎原:“……”
不愧是他!乐燎原这下敢看他了,重点都在嘴上,说话这么难听,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嘴脸!
乐昭郎面若寒霜,寒气重的能把烛火扑灭,乐燎原谄媚一笑,乐昭郎更不满了:“你重写!”
重写就重写。
乐燎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又写了一遍,屏气凝神,效果不错。
乐昭郎脸色缓和了一点。
乐燎原装可怜,说:“你不挨着我,我就能好好写。”
乐昭郎看看字又看看他:“……为何?”
乐燎原没说话,眼巴巴看着他。
乐昭郎冷笑一声。
乐燎原本意是卖个惨,现在就有点像完全在骗他了。
骗还骗不明白的那种。
乐燎原小声说:“我会认真练的。”
乐昭郎说:“千万勿要这般在徐氏身上使劲,徐氏比你擅坑蒙拐骗,当心轻易落入圈套。”
乐燎原说:“我绝不会和徐其蓝扯上瓜葛。”
乐昭郎却没有立刻回话,隔了一会儿才说:“你方才不是关心徐氏?徐氏家主徐金一听闻病了,明日徐其蓝必来找你,你可以探探情况。”
乐燎原很敏锐:“病到什么程度了?今日在花圃,就是和这个相关吗?”
乐昭郎摇头:“我亦是为了试探。徐金一病情隐秘,徐氏秘而不发,我怀疑……”
戏文里这种情况多半是要无了,乐燎原说:“要是这几日,未免时间太微妙。徐氏号称可治天下之病,就是不能升仙长活,难道还不能多续几日的性命吗?”
乐昭郎的神情在光下更显深邃,半晌,他给乐燎原比了个手势。
乐燎原太震惊,以至于走出照室的时候都很恍惚。
怎么会这样?
是有根据的吗?
天边有翅膀声扑棱棱的,乐昭郎仰头愣愣的看着。
隔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又是鸦雀。
果然是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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