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发展的步伐还没辐射到他们生活的村子,抬眼就能看到未经高楼遮挡的碧蓝天空和一大片平整的麦田,风是肆意的,欣赏也是发自内心的,不知名的感觉在身体各处跳跃。
风挑起她的卷发向后扬,她单手握着车把,一只手高高举起感受风流过指尖的触感,白皙修长的五指亮的晃眼,一想到将来要在琐碎中磨得粗粝,他脸色一沉。
暖风拂面,冲入鼻翼的空气清爽,田一一嘴角上扬,问出口的话也随意。
江煜冷哼一声:“我又不在乎,咒我儿子不行。”
“啧,就怕人不知道你是个爱子心切的好爸爸。”
江煜挑了挑眉,一脸坦然,毫不谦虚地认领这句在他看来是夸赞的话,风的力量穿不透他声音的坚定。
“我要给我的儿子所能拥有的一切,他生来就是独占我拥有的一切的。我不会让他羡慕别人,嫉妒别人。我不会漠视他。”
田一一不怀疑他对儿子的宠溺,但凡他能补上“母爱”的部分,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做。
这个男人的年龄说大也不大,不止女人,男人同样有虚荣心,自古以来,人但凡有点成就都想衣锦还乡争口气,他却不在乎这些,像是随时要从这片土地抽离。确实,他最后也确实离开了,他像是一朵蒲公英落在哪里都可以扎根,“故土难离”这四个字难以牵动他。
两人进城找了个早餐摊吃了油条豆腐脑就开始跑相关单位,办事的速度还是快的,田一一原本担心是要废一番功夫的,但转念一想江煜这人是有实践经验的,更把心放到肚子里。办理最后一份证件,因为负责的人还没来上班,江煜也没熟人和这人认识,两人干脆在大厅里等。
“江煜,我想吃冰棍。”
江煜正负手看挂在墙上的宣传标语,闻言转过头,拧着眉头说:“渴了?我去拿水。”
田一一嘟起嘴,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他:“我要吃冰棍,你给我去买。”
江煜不稀罕她的钱:“凉的,闹肚子,我去给你买汽水。”
田一一头回当妈,换平时她真一点都不惦记这些,可这会儿就邪门,抓心挠肺的想吃,吃不上感觉整个人都能烧着。
“不行,就得冰棍,小孩在肚子里闹,挠得火烧火燎的。”
她一本正经地与他对视,最终江煜败下阵来,松口道:“提前说好,只能吃几口,不能全吃完。”
田一一眼睛瞪得跟踩在电线上的麻雀一样,十分不理解:“一根冰棍钱不好赚,你怎么这么浪费?吃几口就扔了?”
“谁和你说扔了?我吃,放心,我不嫌弃你。”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只留田一一在那里气哼哼又发不出来,像只闷闷的河豚。
打扫卫生的阿姨正好拖她这边的地,她赶紧抬起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你来要办什么啊,小姑娘?”
田一一把自己要办理的证件告诉她,她皱了下眉,“哟”了声说:“那你有得等了,这人不上道,上班全看心情,听说她孙女生病了,今天估计不来了。”
田一一嘴巴张得圆圆的,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毕竟是几十年代后的人,所以显得大惊小怪。
大厅里人来人往,尤其是一些审视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江煜回来,明明冰糕摊就在门口,她耐不住干脆去找他。
早上十点多,太阳又热又刺眼,她抬手挡在额前往大门口走,这时一亮车从外面进来,反射过来的光闪了她的眼,她脸转向一边本能地闭眼,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一幅画面,画面中的人正是江煜。
那是一个晚上,原主已经睡着了,被外面“噗通”一声响给惊醒。原主从来不给江煜留门,所以他回来晚了只能翻墙,以往他总是悄无声息的,这回指定是进贼了。不想出去见到江煜脸色惨白的进来,身上一股药水的味道,连看都没看原主一眼进了隔壁屋。
原主从不在乎他的死活,撇了撇嘴回去继续睡了。第二天醒来,江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在灶台上压着钱,她直接装兜里进城了。
田一一登时汗毛立起,再加上江煜被绊住脚,这么久都不见回来,让她不得不怀疑在今天会发生大事。
田一一二话不说飞奔出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快点在人群里找到那道显眼的身影,去问冰棍摊老板,大娘是个不会说话的,比划半天,她都没看懂,只能继续找。
这会儿手机的便捷性就体现出来了,不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折磨人。
走了一阵,没找到人,听路过的人说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人打架,本就紧绷的神经突然被弹了一下,脚下步伐加快,瞥到靠在墙角的一根木棍,走过去抓在手里掂了掂,不管怎样,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她担心的是对方手里有刀子,不然就江煜那身手不应该会去医院。
经过她身边的路人都瞪大眼,惊讶地看着她,要是有一面镜子,正好能照出她气冲冲要找人干架的阵势。
找到地方,入眼的就是几个人缠斗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她也顾不上分辨谁占优势谁占劣势,直接加入战局,冲着江煜外的两人轮棍子就揍,她打的毫无章法,手下也没个轻重,挨了闷棍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背对她的人转头,骂骂咧咧:“你他妈的……”
田一一本来还有点心虚气短,见是田一舟,当即皱起眉头,黑亮的眼珠里奔涌出浓浓的凶狠,声音瞬间拔高,比他声音更响:“欺负我男人,田一舟,你嫌命太长是吧?”
话音未落,甩在田一舟屁股上的木棍力道瞬间增大了好几倍。
田一舟捂着屁股疼的直跳,也顾不上管江煜,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咒骂田一一:“你个贱货,里外不分?我是你哥,你帮外人不帮我?”
田一一冲他“呸”了声,反驳回去:“我儿子的老子,我不护他护谁?你自己乱认爹,我可不承认有你这个哥。”
田一舟的脸瞬间黑了,呼哧呼哧喘气很重,突然伸手抢田一一手里的棍子,嚷出嘴的话也更难听:“臭女表子,几天没收拾你翅膀硬了?”
田一一死腿发软,一点都比不过利嘴的战斗力,以为那棍子要砸在自己身上,不过她没闭上眼“掩耳盗铃”,而是直直地盯着,自然也看到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住了棍子的下落,她感觉到一阵风擦过她的面颊,下一秒她看到田一舟被踹了出去。
田一一吃惊地嘴巴微张,原来电视里演的是真的,人真能飞出去。另一个和江煜打斗的男人早已经趴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虚狗,两只眼睛不挨拳头都发黑。
“怎么回事?让你买个冰棍,你跑这儿来?”
田一一踮起脚,手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查看,看他嘴角破了,“啧”了声,不满道:“怎么受伤了?”
江煜深深地看着她,在不受控的惊涛骇浪浮现在眸海中时,垂下眼帘,却不知一抹红霞爬上他的耳廓,闷闷说:“小伤,不碍事。”
这话田一一是信的,毕竟那两人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田一一想到消毒水味就发懵,为了印证那一幕,她不顾江煜的不解,跑到那两个混蛋玩意儿身边伸手就要往下掏。
就像没看到江煜在看到她冲过来时片刻的怔愣,为此挨了一拳后满心满眼的复杂,也没看到江煜愕然后的气急。
男人大步走到她身边拽住她的胳膊,却依旧没来得及阻止她的手伸进那人的裤兜,更过分的是她当着他还有那么多人的面,把另一个裤兜都掏了,一把折射出冷色寒光的折叠刀把他喉咙里的所有话堵了回去。
“你真让我生气,要是他拿出来捅了你,怎么办?”
江煜站在那里,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眼睛盯着地面,一声不吭。
“说话,你想让你儿子出生就没爹?”
她可以确定,江煜就是在这里受伤的,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中还有田一舟的参与,也不怪江煜后来发达了连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跟着喝到了肉汤,唯独田家人就算和江淼这个孩子沾亲带故都没被放在眼里。
但现在田一一刚在这个世界站稳脚,她和江煜之间的合作关系不允许任何人在中间作乱,所以比起这个拿刀的,她更厌恶田一舟。
田一一走到田一舟身边,抬脚就往他身上踢踹,气哼哼地骂:“我爸妈可怜你,怕你这个没爹的野种受人欺负,把你当亲儿子疼,什么好的都紧着你,我这个亲女儿反倒像捡的,掏空家底给你娶妻生子,你这个白眼狼不珍惜,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妻离子散还不醒悟,还帮着外人欺负我男人,我打死你。”
江煜站在不远处艰难地吞咽着,眼眶一热,胸腔里有种力量在翻涌,他好像知道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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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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