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声惊醒了一旁的黑蛇,蛇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进黑暗中,彻底隐匿住身形。
楚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直到另一声“呜咽”从被子里穿出来。
像是极其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无意识的哽咽。
楚蚺这才意识到,何茸茸没有醒,他似乎做了噩梦,在哭。
黑影迂回着爬上床边,楚蚺探头朝他看去。男孩侧身陷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抵着下颌,床铺并不小,他却以一种极为难受的蜷缩着的姿势睡着。
顺着楚蚺的视线,男孩卷翘的睫毛紧紧覆盖着,给他的脸遮出一片阴影。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颊边滑落,顺着脸庞跌在枕头上,形成一块小小的水渍。
就连在梦里哭,何茸茸都是悄悄的。
*
楚蚺看着这样的何茸茸,心里某一处像是被拉扯着,眼前竟浮现出了多年前的那个男孩。
被那些人欺负惨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缩着脖子,揪着他的衣角“啪嗒啪嗒”掉眼泪,只有实在忍不住时,才会小小发出一声哽咽来。
却还要被他甩开手,嫌弃的瞪上一眼。
楚蚺想不通,这么多年何茸茸到底为什么躲着他?不是他和自己说要分开的么?可是分开又不是此生不相见,为什么就连何家他都不回了?
楚蚺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他知道何茸茸胆子小,自己突然出现恐怕又会吓跑他。
楚蚺想要的是答案,不是再次的消失不见。
因此,他选择留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何茸茸现在的生活。
*
“。。。不要。。。”
一声哽咽中夹杂着模糊的话,何茸茸似乎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中。
他开始在被子里小幅度的翻动身体,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的梦里。
额角渗出些细细密密的汗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
“。。。疼。。。疼。。。不要。。。”
模糊吐出的字眼里,都是痛苦和难受。
楚蚺凑上前,眼底是疑惑,是探寻。
直到何茸茸口中吐出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将黑蛇硬生生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楚蚺!”
这名字就像是一道利刃,将何茸茸从梦魇中生生劈醒。
猛地起身,胸前剧烈的起伏,死死攥着的被角,何茸茸坐在床上抹了把额头,又是一手汗。
他叫得着实声音大了些,就连自己也意识到了。
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急切地灌了一口,还险些被呛到。
“咳咳咳!”咳了几下,何茸茸重重地将自己砸回床上。
夏夜有些闷热,他将被子扯开些透气,雪白修长的腿伸出去,随意搭在被褥上。
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他嘟囔着:“又梦见了。。。好烦。。。”
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梦,何茸茸稀里糊涂的嘟囔着,又是一个翻身,睡意便再次爬了上来。
*
黑暗中,金色的竖瞳再次出现。
何茸茸梦见了自己,楚蚺意识到了,却并不觉得开心。
*
最近店里生意很好,何茸茸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他一边冲咖啡冲到飞起,一边熟练地给店里的新客介绍着自家的小仓鼠侍应生们。
何茸茸给“三三”它们买了一批小衣服,精致可爱,趴在各色客人手心里,简直萌化了所有人的心。
店里各司其职,唯有小黑蛇有些蔫儿,盘在玻璃箱一角,任凭谁来逗弄都不搭理。
但是架不住小黑蛇确实长得俊俏,黑色鳞片上还闪着紫色光泽,如同宝石一般吸引人的眼球。
客人们总会选择来给它拍上一张照片。
于是,何茸茸便在玻璃箱上贴了个便签,给小黑蛇起了个雅名,“小紫”。
靳隼吐槽,何茸茸确实不怎么擅长起名字,也只得了一个白眼。
“你这几天倒是来得勤快?”何茸茸递过去一杯拿铁,眼皮都没抬地问。
靳隼拿起抿了一口,浓香在口中散开:“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何茸茸扫了他一眼,说道:“瞎操心吧。”
靳隼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眼睛时不时就飘到玻璃箱那边,和那双金色眼睛对视。
“对了。”靳隼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滑开手机翻找,“小柳说,最近巷子附近总转些陌生人,没人找你麻烦吧?”
小柳是靳隼在酒吧收的小弟,总是帮他跑跑腿,盯盯稍儿,老是以□□自居。
何茸茸没当回事:“没有,小柳最近又没少看□□电影吧?被荼毒不清。”
靳隼笑笑:“那你也小心点比较好。”
知道是关心他,何茸茸点点头,去忙别处了。
*
这天,大雨磅礴而下,冲刷掉了近日的闷热。
店里没什么人,何茸茸便进行了难得的大扫除。
平日里店里只有他一个人,有些卫生死角往往照顾不到,再加上清洁液可能有味道会影响到客人和仓鼠,何茸茸便每次都寻个闲着的时候,才统一进行清理。
一手刷子,一手清洁喷雾,带着个巨大口罩,将原本就精致小巧的脸蛋更是遮了大半。
就这副样子,何茸茸正努力擦拭桌子上的一处污渍,门口风铃响起。
“不好意思,店里暂时没法营业。”何茸茸听见声音赶忙抬头解释,而门口出现的人却不像是来喝咖啡的。
晴空中一道闪电突然劈下,吓得何茸茸差点炸了毛。
他赶忙起身,朝着门口的几个彪形大汉迎上去:“你们好,有事么?”
其中一个身穿花衬衫的男人上前一步,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来,伸到何茸茸面前:“见过这人吗?”
照片恨不得贴在他脸上,何茸茸没看清楚,只能退后半步。
然后,他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身穿一身迷彩军装,正侧身站着,似乎在和某人说话,并没有发现拍照的人。军装就像是天生就该被他穿在身上,衬得男人窄腰长腿,高大挺拔。极为深邃的眉眼五官,和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
何茸茸知道,他其实挺白的,只是一晒就黑。
“见过?”见何茸茸有些愣住,花衬衫挑眉上前,极具压迫感的发问。
“没,没有。”何茸茸心中一紧,下意识否定了他的话。
见花衬衫似乎不信,何茸茸赶忙解释:“我就是看他挺帅的,挺帅的。”
“帅?”花衬衫仍有些狐疑,还要发问就被身后人拉住:“二哥,算了。楚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楚蚺?熟悉的名字在何茸茸心头闪过。
“万一呢?”花衬衫还不甘心。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何茸茸仔细打量着这来的三人,而花衬衫身后,那个拦住他的人吸引了何茸茸的目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人正是南城白家的白尾,楚蚺军校曾经的同学,他不止一次见过。
花衬衫没了耐心,转头要走。却又被白尾拦住去路:“二哥,这么大雨,先在这歇会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外面的雨也随着他的话下得越发大了起来。
白尾这提议得到了花衬衫的首肯。
*
于是,也没人在意刚才何茸茸说不营业的话,三个彪形大汉便在小店里随意寻了处座位,坐了下来。
“点菜。”花衬衫用手指点点桌面。
何茸茸很是无语,却也想知道这几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便没多说什么,递上了菜单。
只是提醒了句:“不好意思,我们这是咖啡店,只有咖啡。”
听见只有咖啡,花衬衫明显没了兴致,他伸手掩住口鼻,嫌弃地皱着眉道:“什么味啊?真是的。随便来点儿喝的得了。”说完便将菜单丢在一旁。
何茸茸没告诉他们,他们坐的这个位置就是刚刚才用清洁喷雾喷过的,还没来得及擦干净。
花衬衫明显是这几个人的头儿,丢下一句话便不再搭理他们,只是眼神胡乱瞟着,像是把贼眉鼠眼刻在了骨子里。
一旁的白尾则明显精致许多。他捡起菜单,反复翻看后,才点了三杯馥芮白。
何茸茸在一旁点头接过菜单。
他还带着大口罩,这模样奇怪,引得白尾看了好几眼。
何茸茸只得指了指鼻子,解释道:“有点过敏。”
白尾便也没太在意。
毕竟学生时代,何茸茸在那些人眼里只是个跟在楚蚺身后的小透明,他们不记得他才正常。
拿着菜单回到吧台,熟练地打开咖啡机,何茸茸一边调配咖啡,一边不忘竖起耳朵听着那头的谈话。
*
“二哥,你说楚蚺那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么?”
“谁知道呢!甭管是死是活,都得给他找出来。”
“那倒是。楚家也是倒霉,这次估计是栽了个大的。”
“哼!什么倒不倒霉的,手下败将而已。不过,这次楚家想要翻身,恐怕是难喽!”
“那不是正好,没了楚家,咱就再也不用怕了。”
*
等何茸茸端过去咖啡时,几人便默契的不再多说。
花衬衫几口牛饮完解了渴,便开始在他店里闲逛。时不时摸摸那个,碰碰这个,没轻没重,发出的声音巨大。
秉持着不生事、不惹事的态度,即使恨不得一扫帚拍死那人,何茸茸愣是忍着没吭声,只盼着几人赶紧走。
而那个花衬衫,许是闲得无聊,逛着逛着就走到了玻璃箱边上。
夏日的天气总是很奇怪,刚才还艳阳高照,此刻却是风雨晦暝,电光晃耀。
店里没开灯,玻璃箱又放得比较低,花衬衫他便只能弯下腰来凑近了去看。
玻璃箱上只点了一盏保温灯,照在花衬衫有些狰狞的脸上,格外瘆人。
一道闪电再次劈下,“轰隆隆”声音大作。
花衬衫看着箱里,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瞳孔紧缩,猛地转身,径直看向何茸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