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舞空间」藏在大学路街角的二层小楼里，临街的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奶白色的招牌上缀着细碎的暖黄色小灯，哪怕是九月午后最烈的太阳，也被玻璃上贴着的浅粉色纱帘滤得柔和，透着股让人想靠近的暖意。
姜珣是帮生物系教授送实验报告，绕路经过这条街时被吸引的。彼时他刚从满是消毒水味的实验室出来，白衬衫袖口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淡蓝色试剂痕迹，指尖因攥了一路文件夹而泛着冷白。街角的梧桐树投下浓密的荫凉，他本想在树下歇口气，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扇亮着的落地窗勾了过去。
玻璃里面，是和实验室截然不同的世界——浅原木色的地板被阳光晒得发亮，靠墙的把杆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练功服和毛巾，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围着一个男人笑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草味（后来他才知道，是林熠常用的沐浴露味道），还混着少儿舞蹈课特有的、甜滋滋的水果硬糖气息。
那个男人就是林熠。他穿着件宽松的浅灰色练功服，衣摆随意塞进运动裤里，露出一截腰线。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浅蜜色的皮肤衬得更亮，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眉前，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半蹲在地上，和最小的那个女孩平视，浅蜜色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腕骨处那串细红绳格外显眼，红绳上串着的小木珠随着动作轻轻晃，晃得姜珣的视线都跟着移不开。
「小团子，这个动作要把脚尖绷直，像小仙女的翅膀一样哦。」林熠说话时带着笑，声音是温和的，还带着点哄小孩的耐心。左脸颊的梨涡陷得深深的，下唇中间那道淡疤也跟着软下来，原本该是有点凌厉的痕迹，此刻却显得格外软。他伸手帮小女孩调整姿势，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脚踝，动作温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小女孩咯咯地笑，伸手去扯他的头发，林熠也不恼，反而故意歪了歪头，逗得周围的孩子都围过来闹。他站起身时，姜珣才看清他的身形——肩宽腰窄，常年练舞练出的肌肉线条不紧绷，却透着流畅的力量感，走步时脚步轻快，带着种说不出的轻盈，像随时会跟着音乐跳起来。
有风吹过，掀起了玻璃上的纱帘，也吹乱了姜珣额前的碎发。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几乎要贴到玻璃上，鼻尖差点碰到冰凉的窗面。文件夹从臂弯滑落，「咚」的一声撞在台阶上，他却没心思去捡——眼里只剩下那个在阳光里笑着的身影，耳边只剩下孩子们的笑声和林熠温和的说话声，连实验室残留的消毒水味，都被这满室的暖光和柠檬草香盖了过去。
他看着林熠弯腰捡起地上的舞鞋，看着他笑着擦去额角的汗水，看着阳光落在他扬起的嘴角上，连他说话时露出的小虎牙都清晰可见。那一刻，姜珣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原本因常年待在实验室而平静无波的情绪，突然泛起了涟漪。
他就那样站在梧桐树的荫凉里，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盯着那个亮得像太阳一样的人，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原本只是想歇口气。直到有家长推门进去接孩子，玻璃门发出「叮铃」的轻响，他才猛地回过神，慌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回梧桐树更深处的阴影里，指尖却还在无意识地蜷着，像刚才那样，攥紧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那是姜珣第一次见到林熠——在满是暖光和笑声的舞蹈室里，在九月午后最温柔的阳光里，他像撞见了一束不属于自己的光，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再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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