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软喝完那杯酒，放下酒杯，就着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抬头直视着眼前的萧皇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直面了恐惧，江软现在内心很平静。
萧皇后没想到江软会同她对视，微愣片刻，拍了拍手。
“不错，确实是好感情。”
她满意了，做完一切后不想再看顾厌之一眼，吩咐宫人摆驾回了宫。
江软不知道酒里下的是什么毒，只觉得目光越来越涣散，连萧皇后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只觉得好困，像跑了十个800米一样，喉咙里有好大一股腥气。
或许是出于本能，江软大口大口的呼吸，连站也站不稳，直直的倒入顾厌之怀里。
“我去找她要解药。”顾厌之面色镇定的看着她，唯独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就连指缝间的石子什么时候掉落了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慌了。
顾厌之说完，抱起江软就要去追皇后的仪仗队。
“她肯定还没走远，能追上的，肯定能的。”
“别怕，没事的。”江软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揪着他染了血的衣袖。
安抚的话刚一说完，喉咙里的腥甜再也按捺不住，“噗”地一口喷了出来。
温热的血喷洒出来，有些溅在了顾厌之下颌与侧脸上，热热的，满是腥气。
喷洒出来的血洒在顾厌之胸前，那身衣裳本就血迹满满，那处的鲜血融为一体，分不出究竟是谁的。
顾厌之见过很多次血，却是第一次心那么慌。
“快追上了，你睁开眼睛，别把眼睛闭上。”
“不准闭眼，我还没十倍百倍还你东西，不准睡。”
话落到耳旁，江软硬撑着睁开眼，嘴角努力牵起了些弧度，“没……没事的……我不疼的，真的。”
安慰的话说完，她想起系统的叮嘱，用力全力扯了扯顾厌之的衣袖，“以后，不要随便杀人，好不好。”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话说完以后，江软彻底没了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系统有关系，那杯酒喝下去只是觉得嗓子眼很腥，头也越来越晕，但确实不觉得疼。
江软越来越困，眼前也越来越涣散，揪着顾厌之衣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直直的滑落下去。
她记得在彻底闭眼之前，是他神色慌乱的命令她不准睡，让她起来，不然就不答应她了。
再然后，江软就彻底的没了意识。
随着那只揪着衣服的手滑落，顾厌之脚步停了下来，双眸不知何时早已血红，而前面只能看见拐角处凤辇的一角。
冰冷的凤辇，在此刻分外的无情。
他抱着怀中慢慢变冷的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在宫道上，如同行尸走肉，没有半分生气。
时间过了许久。
宫道处值守的太监见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八皇子，再往前走就到御膳房了，按规定您得回冷宫去。”
倒也不是他想出来打断，属实是八皇子再往前走就彻底出了冷宫了，到时候指不定陛下或者娘娘又是顿责罚。
瞧着八皇子这个样子，他也怪不忍心的，左右提点一二也算是尽力了。
却见低头的少年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就吓了他一跳。
那双眸子此刻血红一片，凛冽地仿佛冬日霜雪，不带一丝感情。
这眼神太过骇人，太监也就未曾注意到，阴影下，顾厌之袖袍下的手微抬了抬。
少年心中的暴戾情绪快要按捺不住，三分内力聚于掌心。
却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想起那句“以后，不要随便杀人。”
顾厌之的手顷刻间泄了力，他抱着怀里的人，朝冷宫走去。
身后的小太监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少年抱着怀中的人，一步步走在宫道上。
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
三年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冬天，他失去了何公公，这一年的冬天，他又失去了第二个对他好的人。
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从前那一次次的死不掉，顾厌之直直的抬头看向天空。
天道么？
天道不公，那便破了这天。
-
江软回到与系统对话的空间中，看着光幕里的少年还在抱着怀中的少女，一遍遍的让她不许睡、醒过来，她神情有些复杂。
[我记得书里没写皇后会赐毒药吧。]
[那是因为你的出现引起了蝴蝶效应，原本的云画并不会对顾厌之好，你的举动引起了皇后的猜忌，皇后本来就是个狠人，所以干脆除掉你这颗不忠心的棋子。]系统没好气地说。
江软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给我找的身份，你看看是人能办到的吗，皇后那种人，你觉得我玩无间道能玩儿的过？]
系统沉默了一瞬，正要回答她，就看见光幕里的顾厌之抬头正看着它。
即便它十分确定顾厌之看不见它，但是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仿佛能令人无处遁形。
虽然没有人类的感情，但系统莫名的浑身发冷，空间里响起了一阵呲呲声。
[卧槽！！！]
江软被电子音吵得捂住耳朵。
[你干嘛，别搞电子噪音污染我耳朵。]
系统：[顾厌之刚才在看我。]
江软愣了愣，看向光幕，却见少年已经垂下了眼。
系统：[不愧是反派，刚才那个眼神我看了都害怕，还以为他觉醒自主意识了，还好还好，应该是错觉。]
江软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可能是毒药的后遗症，她撑着脑袋，[那他……觉醒了会怎么样？]
系统的电子机械眼翻了个白眼。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都说了，你是我带的第一个宿主。]
江软：……
问他也是白问。
多半也是小说的世界观会崩塌。
这话系统没说出来。
系统：[奇怪，这一次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你死了以后，顾厌之的黑化值还在升高，甚至比之前还高。]
说完，它示意江软看光幕旁的黄色数值。
只见数值在深黄色边缘，无限趋近于红色，旁边的屏幕上还非常智能的显示了“高危”两个字。
江软：[那怎么办？]
系统：[按照原文，四年后男女主会来大漠，你应该知道，就是全文开篇那里，我会重新给你找个身份。]
紧接着，江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阵光幕包裹住她，随后眼前一黑，又是陷入一阵昏迷。
-
红烛摇曳，金丝楠木做得床榻上锦衾堆叠，淡黄色纱幔轻垂，白玉香炉中，青烟袅袅氤氲而出，更显屋中雅致。
“太医不是说过小姐今日便会醒么？小姐怎么还没醒，该不会是……”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咱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是能醒过来的。”
“还不都怪二小姐，果然是姨娘生的，使的手段也上不得台面，要不是她来约小姐去游船，咱们小姐哪会掉了湖，不就是她也喜欢表公子么，瞧她整天装得那个样儿。”
“知夏，你可悄声些吧，知不知道隔墙有耳。”
江软迷迷糊糊的，就听见耳边闹哄哄的，她手指动了动，准备翻身坐起来。
“快看快看，小姐的手动了。”
那道声音就在耳边，吵得江软耳朵疼，等到她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就跟趴在她身上的双丫髻少女眼神对视。
那少女见她醒了，脸上立刻弥漫出喜意，她嘴中叫出声：“品冬，你快看，小姐真的醒了。”
江软现在正接受着脑中原主留下的记忆，系统也在意识里对她说：[这次你的身份是萧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萧清瑶，也是就是萧皇后的亲侄女，萧国公萧城的小孙女。]
每多听它说出一个字，江软脸色就难看一分。
[萧清瑶到了后期被男主夷三族的时候下线，总共也没几年了，在原文里也没什么戏份，这次我确实对你好了吧，好歹是个高门贵女，总归比上次的宫女好多了，加油的话我就不说了，拜拜。]
系统似乎是知道江软要生气，说完这些必要的信息之后马上就溜下线了。
江软：……
怎么她老是跟炮灰有关系呢。
这是什么命啊……
这次的身份还又是跟顾厌之是敌对关系。
江软不由有些头疼地坐了起来。
一旁的叫知夏的小少女见她捂着额头，赶忙围了过来，“小姐可切莫要乱动，太医说了，落了水得好生休养，小姐身子骨本就不好，可别再动了，不然要是落下什么毛病，夫人可不会绕过奴婢。”
另一边的沉稳些的品冬听了她这话，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
“要我说，还是都怪二小姐，若不是二小姐邀约，我们小姐哪会遭那个罪。”
同样的话都说了两次了，品冬无奈道：“知夏，太医也说了，小姐需静养，你少说些，让小姐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刚准备退下去，院外就响起脚步，品冬微皱起眉，抬头看去，就见眼前的是前院门房处的王嬷嬷。
一旁，那王嬷嬷见她们要关上门，上前拦下，抢先道：“可慢些，刚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公公递了帖子过来，说是过几日便是中秋，宫中设了赏月宴，专程来送了帖子，就等咱们小姐去呢。”
见状，知夏与品冬对视了眼。
“小姐前日刚落了水，染了些风寒，未免过了病气给娘娘，我看还是……”
品冬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等等！”
江软一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们的对话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当然都听到了。
宫中设宴，岂不是说明有机会见到顾厌之了。
这身体前两天才落了水，刚说完话喉咙就痒痒的，江软冷不丁咳了两声，对上看过来的几双眼睛，语气坚定。
“我要去。”
见她语气坚定，两个小丫头也不敢再反对。
此刻心下放松，江软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有种奇怪的束缚感。
她低头拉了下衣襟，才发现胸口裹了好几层布，本是波澜壮阔的山峦硬生生给闷平了些。
原书中关于萧清瑶的描写并不多，只在介绍萧国公府人口的时候略微提了一下，娇生惯养，爱追着青梅竹马的表哥跑。
原身生得丰腴娇媚，艳骨柳腰，越长大出落得越挺拔，简直天生的尤物。
偏偏表哥喜欢弱柳扶风，温香软玉的女子，原身为了尽量往喜好上靠，随着胸前逐渐丰腴，硬生生的把这抹丰腴缠了起来。
现下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跟江软原本的身材一般无二。
系统说过，穿过来的会是她原本的身材外貌，所以江软没半点惊讶。
看着被裹起来仍能看出峰峦的地方，江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万人迷的身材都有人嫌弃，简直暴殄天物。
胸前闷得不行，挤压跟束缚感迸发，江软彻底忍不了了，也不管人设会不会ooc，抬手就解开衣襟。
反正系统又没说不让崩人设。
知夏见她解衣扣，连忙上前，“小姐受了凉，可不能随意吹风了。”
“帮我把这布取下来，闷得太难受了。”江软被闷得难受，手下动作不停。
知夏和品冬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小姐以前不是说表公子喜欢清瘦美人，日日都要这般裹的吗？
不过惊讶归惊讶，主子的吩咐她们不得忤逆，上前帮忙拆解白布。
江软这才得以解脱。
许是因为刚喝完药，江软做完这一切便开始犯困，眼皮酸涩打架，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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