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晚急匆匆地往学校跑。
开学第一天,她四点就起了床,手脚麻利地把昨晚父亲和朋友们吃夜宵用过的碗筷收拾干净,再把地拖过,之后是一大家子的衣服,再去买菜,最后做好弟弟的早饭喊他起床。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都很小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然会遭到母亲严厉的训斥。
结果她不仅路上出了意外,还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指责她没有把饺子五个五个地煮给弟弟吃。
最后,听筒另一端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顾枫晚原以为是母亲要睡回笼觉,没想到手机突然震动两下,彻底打不开了。
她看着漆黑的屏幕,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去又要挨骂了。这是弟弟用了五年的旧手机,因为他软磨硬泡让母亲买了新的,顾枫晚才得到了这只。
不过,用处也不过是让母亲能随时随地使唤她罢了。
到教室的时候,顾枫晚发现老师还没来,真是幸运。
她低着头,额前厚厚的刘海垂了下来,脚步飞快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这时候她才感觉有些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休息。没想到就这样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
大多数同学对她避如蛇蝎,加上顾枫晚原先的同桌退学了,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找她才是。
顾枫晚抬起头,透过刘海的缝隙,她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阳光恰好从窗外斜射进来,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女孩站在顾枫晚面前,阳光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她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小卷毛,看上去很柔软。顾枫晚眨了眨眼,终于看清她的样子。
白皙的肌肤,小巧的鼻头,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而带了少许琥珀色,在阳光下呈现出金色的光芒。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是一双灵巧的蝶翅。
“你的眼睛......”顾枫晚下意识开口,声音发涩,“好漂亮。”
女孩似乎愣了愣,随后做出很头痛的表情:“你放弃吧。就算被美女夸奖,我也不会对你手软的。”
唔,声音也很好听。
这句话顾枫晚没有说出来。
顾枫晚:“什么手软?”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女孩没有接茬,自顾自往下说,“先说好,你现在目标是期末至少往上走三百名。”
知道什么?什么三百名?
顾枫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看着女孩的脸,她还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女孩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也点点头,伸出手:“时浅意,我的名字。”
顾枫晚看着面前的那只手,手指纤细修长,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时浅意的手。女孩的手指冰凉,掌心与指节处有一层厚厚的茧,磨得顾枫晚手心发痒。
她飞快抽回手,低声道:“顾枫晚。”
时浅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恰巧班主任秋念意也刚到教室,把早晨和同学们预告过的“友好互助”政策详细介绍了一遍。
顾枫晚这才明白时浅意说的三百名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瞥了女孩一眼,心里暗道要让她失望了。
她硬着头皮想要委婉地告诉对方,不想时浅意率先开口道:“对了。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你。”
顾枫晚下意识道:“什么?”
时浅意:“坏消息是,我成绩很好,没有上升空间,所以你拿不到奖励。”
顾枫晚:“......嗯。”
反正在家都是要写双份作业的,多一些少一些也没差。
时浅意:“更坏的消息是,我成绩很好,所以我们比别人要多一个惩罚。”
顾枫晚:“......嗯。”
果然,做得好的人更容易受到惩罚。顾枫晚早就习惯这件事,倒也不觉得太坏。
“不过你放心。”时浅意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不会让你受罚的。”
女孩语气轻快,却带着令人无法否认的力量,仿佛只要有她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嗯。”这一声顾枫晚是真心实意的。
看着时浅意自信的眼神,顾枫晚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下次再说吧,她想。
放学后,时浅意软磨硬泡拉着顾枫晚留堂,打开今天的作业:“来吧,我陪你一起写。刚开始总是会比较难。”
顾枫晚向来独来独往,还没有体验过被人“陪”的感觉。思索片刻,她还是拿起练习册,翻开第一页。
时浅意笑盈盈地想说些什么,就见顾枫晚稍一思考就写下了答案,还是对的。
时浅意眨了眨眼:“你会写啊?”
顾枫晚:“嗯。”
时浅意又指着一道大题,顾枫晚老老实实看了起来,写下过程和答案。
又对了。
“奇了怪了,”时浅意难以置信,“难道顾二十的天赋是做什么练习都能拿二十?”
顾枫晚:“......”
谁是顾二十?
“这个呢?”时浅意问道。
顾枫晚摇摇头,时浅意顿时来了精神,按开自动铅笔,小老师似地给她讲题。
顾枫晚看着她的侧脸,因为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见时浅意脖子后面有一颗浅浅的痣。
“......这样就能得出答案了。”时浅意解释完,笑着看向顾枫晚,“怎么样,很简单吧?”
顾枫晚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突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教室陷入一片漆黑。
时浅意咦了一声,摸黑走过去,发现门被锁住了。她推了推窗户:“怪事,怎么都锁死了?”
顾枫晚没有回应她。
时浅意觉得很奇怪,问道:“顾枫晚,你怎么了?”
教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顾枫晚蜷缩在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双手死死保住膝盖。黑暗中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生物正在窥视着她,让她直冒冷汗。
她闭上眼睛,不住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
那是在某次过年期间,母亲不知为何又跟外公外婆吵了起来,原因似乎和顾枫晚的名字有关。
“见妮见妮见妮,我都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爱信不信!”母亲冲外公外婆大喊,看见躲在角落的顾枫晚,一把将她扯了出来,“顾见妮,是你去我爸妈那里告状的是吧?!”
顾见妮是顾枫晚的曾用名,外公外婆觉得母亲别有用意,强硬给她改了名。
看着母亲狰狞的脸,顾枫晚甚至忘记摇头。
于是,她被关进了储藏室。
铁门紧闭着,仅有的窗户也只能看见几颗星星。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爬,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顾枫晚只能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
一阵寒风从不知名的缝隙中吹来,吹动了储藏室里堆着的稻草,发出簌簌的声响。顾枫晚周身一震,将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稍许安全感。
意外来得很突然。
一只带着尾焰的鞭炮从小窗户飞了进来,顾枫晚看着它落地,慢慢瞪大眼睛。
她捂住耳朵的手无意识垂落,周围的人声不断撞进她的耳朵里。
是笑声。
父亲带着弟弟放烟火,两人笑得很开心。母亲大概才应付完外公外婆,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两句,被弟弟拉着手一起放烟火,她很快又高兴了起来。
顾枫晚闭上了眼睛。
小小地发点刀子,很快有糖!!(拍胸脯保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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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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