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事学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仲星文搓着凉飕飕的胳膊,在寒风里不停打颤。
还好今天夜里没下大雪,只是在吹一阵阵微弱的冷风。
仲星文头一次反感军事学院的交通设施。他现在没有恒温衣服,穿着热带买的短袖短裤,冷得要死的情况下,还得四处寻找少得可怜的悬浮车乘坐点。
军事学院的兽人也是兽人,好歹修建一条便利的空轨,或者多设立几个悬浮车乘坐点……仲星文瑟瑟发抖地想着。
他不得不兽化身体,用皮毛抵御严寒,在崎岖的雪山之间奔跑,避免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自从用新联络器登陆完社交账号后,手腕上闪烁的橙光就没熄灭过,仲星文停下来,看了一眼,又是傅玻和皮馐的消息。他们十分担忧他的安危,说今夜晚些时候有可能出现暴风雪。
仲星文没立即回复,一刻不停地奔向最近的悬浮车乘坐点。
他的运气不错,最近的乘坐点就在千米远的地方,只花了十分钟,翻过两座矮山就到了。
刷掉训练积分,仲星文呼着白气进入悬浮车内。
恢复人形的瞬间,手腕的表带以及弹力极好的衣服也跟着缩小,紧紧贴着他的皮肤。仲星文检查了下,发现酒店买的这衣服,质量竟意外的不错,中度兽化下,没有断掉一根线头。
“我马上回宿舍,放心,哥坐的悬浮车,不是跑回来的。”
仲星文对着傅玻的账号说完,又朝皮馐发去一段语音:“哥有自知之明,也看过那个新闻。几个学长试图在暴风雪中历练,结果失踪了,被找到时已经变成了冰雕。”
一路平安无虞地抵达宿舍,仲星文冒着刚兴起的大风,回到温暖的建筑物里。
A606宿舍安安静静的,在仲星文开启玄关处的灯时,傅玻和皮馐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老大,你回来得好晚。”
“哥你没事就好,总算回来了,到底和那江修齐做什么去了啊,问你你又不肯说。”
仲星文嘿嘿笑了声,换上拖鞋,过去搂住二人的肩膀:“知道明天周一,有吴导师的课,所以今天晚上早早上了床,没多打会儿游戏?”
傅玻耷拉犬耳:“是啊,不早点睡,明天肯定会训练到吐。”
三人随意聊了两句,仲星文便开始打哈欠:“好了,你俩快去睡觉吧,我也洗洗准备睡了。”
……
一夜无梦,外面的暴风雪在六个小时后,渐渐停歇。
早上凌晨五点,一整夜熟睡的仲星文忽然清醒,意识被一片浓浓的灰雾包围。
这次他很确定,自己的能力真的变了,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在心中默想,我要做关于江修齐的清醒梦。脑子里想着这个人时,眼前的雾转瞬消失,他出现在熟悉的大别墅面前。
视野中出现一个瘦到极至的雌性兽人。她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仲星文认得她,她是江修齐的母亲,名叫祝文蕴,和自己的父母曾是好友。
祝文蕴的状态看起来比上次还要糟糕。仲星文第一次梦见她时,她已经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此时再见,祝文蕴完全瘦成了皮包骨,走路都走不稳,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她跌跌撞撞地进了别墅,坐电梯上了三楼,来到光线充足的书房。
书房中,江修齐的模样依旧年幼,约莫只有五六岁。
仲星文看向四周,发现书房里没有显示时间的设备,全是高大的书架以及整齐有序的众多书籍。
不知道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没关系,他暗想道。这个梦肯定是江修齐小时候的经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再观览一遍而已。
祝文蕴开门后,迅速把书房的门合上。
看到江修齐的瞬间,她那张恍惚的脸陡然有了神采。
“小齐。”祝文蕴虚弱地喊了一声。
见江修齐盯着书本看得着迷,完全没有抬头看她,祝文蕴脸上的神采很快消失不见。
她失神地走过去,想伸手抱住幼小的孩子,却被宽长的白大衣绊住了脚,“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地板震动,江修齐的神思从书本中抽离出来。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摔倒在地,第一个反应竟不是关心,而是面无表情地问:“妈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仲星文每次看江修齐的童年经历都觉得诧异,对方和父母的相处模式比电视剧里的机器人家族还要冷漠。
祝文蕴从地上爬起来,双目失神地望着江修齐,随后抬起细细的手,摸了摸江修齐的头顶。
江修齐偏头躲开,沉默地看着她,手里牢牢握着书本,见祝文蕴没有后续动作,又低头继续阅读。
祝文蕴精神颓靡地坐了会儿,像是在攒力气。过了十几分钟,她颤颤巍巍地拔下胸口口袋里插着的那支金属笔,把它递给江修齐。
“对不起……妈妈以后不会再拿你做实验了,你以后不会再痛了。”
祝文蕴没等到江修齐伸手接,于是将笔放在江修齐的书籍上,正好挡住他看的那排文字。
“死神来了,把这支笔藏起来,里面有妈妈给你留下的谜题,我知道小齐最喜欢解谜。”
阳光明媚的窗外,响起几辆悬浮车落地的声音,随后传来阵阵有力的脚步声。
祝文蕴的眼角瞬间湿润,她看着专心阅读的儿子,轻声问:“小齐可以给妈妈一个拥抱吗?”
砰砰砰——,楼下传来枪声与佣人们的惨叫声,血腥味很快飘上来。
江修齐的目光离开书籍,注视向面如死灰的祝文蕴。
他听到祝文蕴重复问他,可不可以拥抱她。江修齐没有动,睁着冰凉的漂亮异瞳,看着她被一群穿黑色军装的兽人包围。
“果实已成熟,你可以去死了,死在死神的枪下是你的荣誉。”
这些兽人并没在意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孩子。
几声枪响后,祝文蕴倒在血泊中,没有了生气。
江修齐盯着她染血的眼睛,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面上既没有惊吓也看不到任何伤心和难过的情绪。
仲星文觉得这一幕很诡异,母亲死了,江修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暗自寻思,江修齐的童年到底都经过了什么?怎么看着比机器人还机器人?毫无感情波动。
刚刚祝文蕴似乎提到过拿孩子做实验、会痛之类的话……他琢磨了会儿,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祝文蕴和江步筹亲手造成的。
如果有对好父母,江修齐绝对不会是这样冷漠无情、看着母亲惨死却无动于衷的孩子。
兽人军团胸口的标志是一把镰刀,仲星文没见过,但内心肯定,这些兽人就是第一、第二、第三军团培养的死神,也是想杀他爸妈的人。
祝文蕴死后,兽人军团便立即通过联络器向上级报告。
联络器另外一边的声音,仲星文听不见。他的视野一晃,发现自己已不在血腥味浓郁的书房里,出现在一间狭小昏暗的卧室当中。
透过薄纱窗帘,仲星文看到了外面的花园,他还在这栋别墅里。
卧室很简洁,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个不大不小的书架,其他什么也没有。
在仲星文观察的时候,床单动了动,床底下冒出来一个雪白的脑袋,头顶立着尖尖的粉白兽耳。
江修齐从床底爬了出来,样貌和刚才一致,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变了,和刚才的场景应该不是同一天。
他手里握着祝文蕴给他的笔。金属笔被拆了个七零八落,外壳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下笔盖、握杆和金属墨囊。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修齐似早有预料,迅速将笔扔到桌上笔筒当中。
没多久,卧室门被人打开了。
江步筹阴着脸,上前揪住江修齐的领口,将人拎起:“祝文蕴这贱女人,竟然被她骗了!她把资料给了你对吧?赶紧给我交出来!”
江修齐双手掰扯江步筹的手腕,两腿在空中蹬了蹬,因呼吸艰难面色略微发红。
江步筹手上的青筋凸起,双目瞪得跟鬼似的,平复了许久的怒气,才将江修齐放下。
“哼别想耍花样,我早在这栋别墅里安插了上百个微型摄像头,那贱女人死的那天,我看到她给了你一支笔。你们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江修齐趴在地上干咳,还没缓过来,又被江步筹踹了一脚,弓着脊背倒在床边。
“废物,养你这么大,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说那贱女人在你身上做太多次实验,让你神志不清了?”
江步筹看见江修齐的指甲变长,指尖略微有些兽化,阴恻恻地笑道:“怎么,想跟我动手?”
江修齐收回锐利的爪子,捂着作痛的肚子,冰冷地看向他的父亲,嘴唇紧抿,始终没说一个字。
咚咚——,门口突然无声地出现一个机器人,用机械手臂敲响房门。
它听从江步筹的命令,无声无息地移动进来,向江步筹投影出一段视频。
画面上快速播放着江修齐这几个小时内做的事。他先是坐在椅子上拿着金属笔沉思,然后用迷你工具开始拆笔。等到笔发出一声“嘀”的响声,他猛地放下工具,拿着被拆成两半的金属笔爬到床下。
江步筹看完之后,立刻走到书桌前,将笔筒里的笔盖、笔杆等取出来,紧握在手心。随后他蹲下身,翻开床单,朝床底下看。
床底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里面装着许多精密的工具与微型仪器。
江步筹命令机器人伸长机械臂,将盒子推出来。
简单地翻了翻,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如果想要,完全可以买到更好的工具。
拿到祝文蕴的金属笔后,江步筹就离开了,没有再看江修齐一眼。
仲星文的视线紧随那慢慢爬起身的小孩,心里作痛。这是个什么破家庭,妈妈拿孩子做实验,爸爸不认他是亲生的,将他视为沙包,看到便拳打脚踢。
他眼前一晃,视野再次改变,离开了那个昏暗压抑的小房间,来到宽阔的古殿当中。
周围摆放着许多石像,墙壁上雕刻着日月星的图案,玻璃是彩色的。这里和上次伊恩举行仪式的地方很像,不过面积没那么宽,中间没有喷黑水的喷泉。
“莱斯大主教,我把他带来了。”
江步筹拖着低矮的孩童,大步跨进殿中,然后在一位狮族兽人面前跪下,带着尊崇的语气道:“我还另外找了军方的黑客,即使这怪物破解不了,那些天才也一定能破开祝文蕴的密令。”
狮族兽人摆了下手,示意他起来,然后扭头对身后穿宽大白袍、看不清脸的人吩咐:“雷拜,你来试试,询问他解密方法。”
“好。”雷拜取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见江步筹面露疑惑,莱斯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开他的双手,把他交给雷主教吧。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古神教廷又多了两位大主教,一位是我身边这位,还有一位是他的哥哥雷崇。”
江步筹听完,赶紧跪下来大喊:“古神教廷至高无上,永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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