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霜即便在病中也闲不住,她早早搭配了好看的衣裳,挑了漂亮的配饰。
一袭月白绣桃花长裙将将拖地,腰间以粉玉腰带相扣,勾勒出修长而漂亮的身形。
上了马车以后,墨星霜问自己的丫鬟,“临夏,你都备好表礼了吧?”
临夏下意识点头,小姐出行用的马车都是备着送人的礼品的。然后她从衣袖中取出帖子确认,她没记错啊,这种相看的宴会是不需要准备表礼的。
她刚要跟小姐说,就听见小姐让马车停下。
临夏心中紧张:“怎么了,小姐?”她赶紧从身上取出药瓶来,里边装的是止疼药,“是又疼了吗?”
墨星霜说:“没有,看见卖桂花糖的了。”她边说边下马车,在小摊贩那里买了一包糖,临夏跟在后边付了银子。
墨星霜取出两块,一块给了临夏,一块送入口中,赞叹道:“真甜,等到了宴会给瑶瑶她们分着吃。”
临夏看小姐如今的模样,好像是真的不疼,她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墨星霜靠着马车的一角,阖着眸子,吮吸着口中的甜味,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宽松的袖子挡住了她青筋突起的手背。
她在疼,但是,她可以忍受。
到了宴会,墨星霜没看到自己的好友,倒是看到不少男子,她心中疑惑。
正巧前边有座小亭子,她想先歇歇脚,坐会儿,便朝亭子的方向走过去。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因为近水,有些湿滑。墨星霜提着裙子,落脚很轻,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走到离亭子不远的地方,墨星霜看清楚是两位皇子,墨星霜对两人行礼就打算退开,牵扯到皇室的事情中,总没好事。
四皇子湛适随意抬手,态度很亲和:“星霜过来这边坐吧,本殿正和太子商量些事情,我们二人争论没个结果,你给我们分说分说。”他笑着看向墨星霜,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
墨星霜和京中很多人都很惯熟,但四皇子年龄大了她许多,因此只是点头之交。她觉得,四皇子这般作态,定有所谋。
墨星霜把视线落到另外一位男子身上,她认得他。烈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也是当今太子。
他穿着一身绣金玄衣,肤色冷白,眼眸细长而锋利,好像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般形成好看的弧度,眼眸冷清,不见情绪。
他这样冷静,好似并没有与湛适有所争论,墨星霜在不在这里他同样无所谓。
墨星霜把视线从太子身上收回来,神态自若说:“若是国事,星霜自然不敢多言,其他的,两位殿下不要怪星霜胡说就好。”
湛适爽朗笑道:“是些家常事情,星霜直言就好。”
这时太子冷淡的声音传到墨星霜耳中,“皇兄让墨小姐留在这里,是为了试探墨太尉的态度吧。”
他唇线紧绷着,从始至终都没往墨星霜那边看过一眼,但他说的话,分明是在提醒墨星霜。
之前墨星霜没和太子打过交道,只听说太子湛回性情清冷,不喜与人交际,行事狠绝,靠近他一米以内就能感觉到冷的不自在。
这和墨星霜的行事准则完全相反,所以对于这位长相颇合她眼缘的太子,她竟没有说过几句话。
太子的话落下,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四皇子依旧笑嘻嘻的,他看向墨星霜,手指在桌面轻点,“九弟,你这样吓到星霜了。”一句话,就将问题怪到湛回身上。
湛回没反驳,甚至没往墨星霜那边看一眼,只是站起来,冷冰冰给出了结果,语气毋庸置疑:“那件事,孤不会再和你商议。”
湛适眼睛微眯,他抬头看向湛回,半响,嗤笑一声。滥好人,不相干的人也想护着,墨星霜未必领你的情。
墨星霜已经感觉出气氛十分不对了。
两个皇子在这里剑拔弩张,中间夹个她算什么事?
墨星霜起身准备告辞,刚站起来,钻心剜骨的痛就传便全身,她一时站不稳,身体摇晃着几乎倒下,手朝旁边的桌子扶去,却因为视线模糊抓空了,整个人重心不稳,要摔倒在地。
这时候墨星霜已经没空想摔到地上疼不疼了,因为疼痛,她的瞳孔失焦,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无力地晃着双手,像溺水的人寻找救命稻草。
实际上,她根本没力气动,在湛回眼里,墨星霜是刚站起来就直直朝着他这边倒下来了。
湛回还没反应过来,胳膊下意识就伸了过去,把人扶在怀里,“墨小姐!”湛回语气着急。
墨星霜身上的刺骨酸痛慢慢褪去,她意识回笼,反应过来自己被太子抱着,而且……现在她身体内纠缠多日的刺骨钻心的疼痛都消失了!
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
墨星霜还没搞明白这件事到底和太子有没有关系,但身体的轻快做不得假,太子唤着她:“墨小姐!墨小姐!快去找大夫!”
墨星霜干脆装晕,整个人都靠进太子怀中。
湛回身体一僵,柔软的躯体让他不知所措,脸上的表情都怔住了。
湛适不知道墨星霜是装晕,还以为是湛回耍了手段,嘲讽道:“没想到你这么缺安全感,为了博取墨太尉的支持,都敢对墨星霜下手了。”他抬眸,眸子里全是幸灾乐祸,“只是,会适得其反吧?”
墨太尉多宝贝这个女儿,京城无人不知。
没想到湛回这么蠢,这样倒是把墨太尉推到他这边了。
湛回垂眸盯着墨星霜的脸,看得出她脸色惨白,额角鬓间包括脖子上都浸着冷汗,刚才墨星霜要倒下去的时候,身体的无力和颤抖也不是装出来的,到底是谁敢对墨太尉的女儿动手?是故意要栽赃给他吗?
思虑间,大夫已经到了。
一同到的还有墨星霜的丫鬟临夏。
临夏看到小姐这样,便立刻知道小姐发病了。
小姐生了这样奇怪的病,太尉府从未对外说过,来看过病的大夫受了太尉的嘱托,再加上本来脉象就没病,对外都说是配些养生的药。就算要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病若是被人知道,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流言来。因此临夏着急忙慌就要从太子怀中接过小姐来。
墨星霜从小就怕疼,刚开始生了这样的病时,很是哭了几日。
后来不再表现在脸上,也是知道没办法了,只能忍着。但今日在太子怀中这会儿给她带来的舒适,是前所未有的。
感觉到临夏要把自己带离,墨星霜内心简直在尖叫:不要过来啊!我疼了这么多天才舒服这一会儿!
但临夏听不到墨星霜的心声,把人抱回到自己怀里。墨星霜在临夏怀中悠然“转醒”,睁开一双杏眼,眼神幽怨。
临夏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她可从来没在小姐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莫不是疼傻了?
墨星霜站直身子,疼痛一点点回到身体,她看向太子,想确定一件事。
她走向太子,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笑得眼眸弯弯,手直接握住对方:“太子殿下,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关键时刻出手,星霜肯定是要摔坏了!”
握住太子手的瞬间,墨星霜眼中的惊喜更甚:管用!果然如此!
湛回从小到大几乎和人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刚才事出突然,抱了墨星霜已经是例外,现在又被她使劲握着手,湛回眉间几乎皱出一道深纹来。
素来听说墨太尉家的小姐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如今他也算见识到了。
他要抽出自己的手,墨星霜更用力的握着,她现在看太子,就好像看到了救命良药。
湛回冷冷出声:“墨小姐,孤收到你的感谢了。”他视线下撇,提醒道:“手,可以松开了吗?”
墨星霜依依不舍,赶来的大夫站在旁边,墨小姐这活蹦乱跳的模样,似乎不需要他了。
青石板路上,有男子急匆匆赶来,走到近前,看见墨星霜紧紧握着太子殿下的手,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男子出声:“妹妹,你这是在?”墨霁清一边走进凉亭,一边询问原因。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墨霁清飘过许多思绪,他觉得自己突然明白妹妹拖着病躯也非得来赴这场宴会了,原来是……
墨星霜回头,疑惑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墨霁清:还我怎么来了?那些传话的人说你昏迷不醒连带着把太子殿下都吓晕了!两个人整整齐齐晕凉亭里了还我怎么来了?太子也就算了,星霜可还生着病呢!
但这些话现在明显不能说,墨霁清抿唇,“找你。”
墨星霜依旧没有松开握着太子的手,她说:“哥,我和太子殿下有些事需要谈一下,你先回去吧。”
墨霁清看向临夏: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和太子这么熟了?
临夏摇头摆手:我哪知道啊?
墨霁清一字一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墨星霜看哥哥这样子,势必要问个清楚了,只好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湛回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了,他沉声道:“墨小姐。”
墨星霜松开手:“握疼你了是吗殿下?”她垂眸凝视着殿下冷白的皮肤,的确是握出了些红痕,她忙道歉:“对不起殿下,我家里有药,一会儿给您送来。”
她自小跟着父亲舞枪弄棒,太子殿下只擅文治,她的确是太过粗心了。
湛回把手背到身后,“不必了。”
墨星霜真诚道:“这怎么行呢?我真的觉得很抱歉,殿下不接受我的药,我会很自责的……”
湛回:“……”他还没见过如墨星霜这般的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墨星霜自说自话,开心道:“殿下同意了,那我们下午见。”
湛回看着眼前花朵一样的女子哒哒哒踏着小碎步走向了墨霁清,心中莫名生出了些不快的感觉,他想,许是因为这女子太无理了。
他活动着手腕,看着那抹鲜亮的颜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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