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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在网上冲浪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话题,是“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

本来手指已经将页面划过去了,我又主动划了回来。

我很喜欢在网上看别人分享的故事,每每读到生离死别总是有想要潸然泪下的冲动,可我从来都没有分享过有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小到像是沙漠里的一粒土,掉进去便无影无踪。

我想了想,还是在键盘上敲下了这段文字,就当是纪念我的青春。

梅子是我的竹马,他的本名里面并没有“梅子”这两个字,甚至也没有相关的字母和谐音。但他的社交平台头像是一颗梅子,所以我叫他梅子。

他不高兴我这样叫他,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说:“可是我喜欢。”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学生,梅子纠正过几次就没再管了,很快接受了这个“外号”。

小的时候我爱穿粉色蓬蓬裙,也喜欢扎各种各样的发型,一定要配上漂亮的发饰。那样复杂的发型很难拆,欧根纱也会让我的腰部感到刺痒,可我为了继续这样打扮,硬是没有抱怨一句。

我总幻想自己是个小公主,门口铺着的脚垫是城堡长长的红毯。我昂首挺胸从上面走过,差点儿叫几袋垃圾绊倒。

或许我在其他人眼里有点儿娇气,我不喜欢别人随意评价我,并且听到后就想反驳,很少有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我把自己吃得圆滚滚的,理发店的阿姨打趣我说:“小嫣这么胖,以后不会有小王子想要娶你的。”

我是很向往童话故事里的王子的,但我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只是想要住城堡穿拖到地上的公主裙。

妈妈也会给我买那样的裙子,我以后也可以攒钱买大房子,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王子,也不需要结婚。

我生气地跺着满是水钻的小高跟,说:“别管我!”

阿姨错愕,说:“这孩子,还不让人说。”

没有男孩子想要跟我一起玩,穿着公主裙的我不能跑不能跳,还带点儿从电视上学来的,属于“公主”的傲气。

我不屑与他们来往,就像他们觉得跟我玩丢脸一样。

梅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

我觉得梅子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他不大吵大闹也不讲脏话,衣服上没有油污和泥巴,指甲缝里也干干净净。

最后一条这是我交朋友的重要标准。

梅子最开始是不理我的,但我很执着,同梅子这个称呼一样,他渐渐也接受了。

我住的小区位置很好,市中心的学区房,幼儿园小学初中全部可以划片上不错的学校。顺理成章的,我跟梅子一直在一个学校上学。

初中的时候我跟梅子在一个班里,我们早就已经在手机上聊过。我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他假模假式地鼓掌,祝贺我运气好。

成功升初中后我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是爸爸淘汰下来的。

我用不多的零花钱给□□充了svip,将账号打扮得花里胡哨。我天天更换气泡和头像挂件,名字和个性签名要加上各种各样的符号,还要长,中间加上几个假名,简简单单的操作却让我玩得不亦乐乎。

基本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在空间里分享我自己写的诗,辞藻华丽不知所云,有好多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准确的意思。

梅子对此嗤之以鼻,说我很幼稚。他一直没有换头像和名字,还是梅子,我不需要给他备注就能知道他是谁。

他分享在空间的歌我听了,大部分是英文歌曲和纯音乐。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古风音乐和完全听不懂的日语歌曲,因为很酷。

梅子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虽然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就是了。他总面无表情,说:“谁要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我会笑嘻嘻地回复:“我可是仙女。”

上了初中后我最喜欢的游戏依旧是奇迹暖暖,那时候流行说玩家是暖暖的妈妈,我也是一名“暖妈”。身边有几个朋友也在玩,我们一起讨论着新出的活动,来来回回搭配数目不多的衣服。

在游戏里有一件很漂亮的礼服裙叫“星之海”,在被问到想不想要穿这条裙子时,暖暖说:“我比较希望穿一次婚纱。”

玩家会制作一条叫“美梦成真”的婚纱裙,我一直忘不了,我也希望能穿一次婚纱。

我已经不再穿粉色的蓬蓬裙了,摘下五颜六色的发卡,换上了学校的校服,捏碎了有关公主幻想的泡泡,成为普通的初中生。

镜子中的女孩是那样普通,塌鼻梁,矮个子,还有点儿胖。

我再说自己是仙女的时候已经带上了自嘲的意味,我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个漂亮女孩。

我觉得玩这个游戏会让我短暂忘却自己对于外貌的惆怅,变得幸福起来。

军训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叫郑莹的女孩,她活泼开朗为人又很大方,主动与我说话,我们很快熟络起来。

初中的军训不苦,又逢雨季。这座沿海城市雨水充沛,军训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下雨,结束后大家皮肤都没有晒得很黑。

我经常顺拐,齐步走的时候总与其他同学不一样。教官让我所在的那排一直走,要走到正确为止。

我心里知道是自己的错,太阳在头顶上火辣辣的,我的脸颊也火辣辣的,每走一步都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该伸哪只手哪条腿。

可我反应不过来,努力过了可效果不佳。

教官也没为难我到底,最后还是摆摆手放过了他们。

休息的时候女生很不高兴地走到我面前,说:“你非要这样吗?知不知道很累?你一个人拖累了我们这么多人!”

大家都不熟,天儿又实在热,话音刚落就有不少附和的。

我羞愧难当,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很想哭,想说点儿什么,但始终开不了口。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这才军训没几天。这些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我?我以后会没有朋友的吧。

我嗫嚅半天想要道歉,这时候郑莹挡在我面前,说:“你怪她干什么?是她想这样的吗?为什么不去怪制定规则的人?”

郑莹个子还没有我高,但那一刻她在我的眼中无比高大。我感动不已,她明明没认识我几天却肯这样维护我,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郑莹喜欢挽着我的胳膊,我们总是形影不离。

郑莹与梅子不同,也许那个时候的我更需要这种热烈的友情,需要有一个能让我依赖的人。

她满足了我对朋友全部的幻想。

我跟梅子不怎么说话了,往日的热闹成了一场带着雨后泥土气息的梦,我们很有默契地假装不熟。

我给自己疏远梅子找了一个理由,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新厌旧,而是不想被人说闲话,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身边的不少女孩都恋爱了,可我仍然不懂爱,也没有想要恋爱的心思。我还是常常想到理发店阿姨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卑。

才十几岁的我觉得自己太小了,这个年纪的我有着许多烦恼。我想要瘦下来,想要变漂亮,想要成绩好点儿,想要自己不那么在意别人的评价。

梅子还是那个梅子,永远淡淡的。他的校服干净整洁,不骂脏话,指甲头发清爽利落。他不打篮球不踢足球,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座位上看书。

他没表现出对我有多么在意来,我心里也就没有太多愧疚。我有时候想,会不会梅子其实一直都很讨厌我。

我不是漂亮女生,讲话也不幽默风趣,缠着他对于他来说是种负担吧。

我潜意识觉得,只有漂亮女生才值得被人喜欢,而我成为不了那样的女生。

我遗憾青春小说里与男主背道而驰的女主角们,无一例外都是漂亮女孩。或清纯可人或明艳大方,她们都闪着自己独特的光芒。

我没有光,我是丑小鸭的亲戚,纯种丑鸭子,长大了也是鸭子。

忘记是谁跟我说的了,丑小鸭会蜕变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天鹅的幼崽。我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敲醒了“沉睡的心灵”。

我没有向郑莹说过这些事,因为她就是我最羡慕的大方的女孩。

她曾经牵着我的手告诉所有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许别的女生跟我亲近,她对我说,我只能有她一个好朋友,要我在她跟其他人之间二选一。

她清楚我不会选别人,我也没有选别人。

敏感的我其实已经觉察出一丝不对来,可我贪恋她带给我的热烈,不愿意从那份美好中脱身,所以选择装聋作哑。

毕竟,她是那个愿意耐下心来写一千三百一十四遍我名字的人。

她说这是她在抖音上看到的,只写给最爱的闺蜜。别人都写五百二十遍,而她希望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所以写了“一生一世”。

那张纸很长很长,她在拉开的时候我又热泪盈眶了。

我小心翼翼珍藏着那卷厚厚的纸,也珍藏着我们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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