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正式熄灯了。
邵逸今晚将会行动，傅渊想着，不知道他能探出什么情报来。
睁着眼愣是撑到了十二点，已经听到旁边白珩的熟睡声了，傅渊静悄悄起身，带好防身工具，轻手轻脚得出了门。
他凭着记忆到了那天去的那个地方，很是安静，月光依旧从那小格窗里照射进来。
尽头左边的房间。
傅渊走过去，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一点声音。
这边的宿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也是两人间，他蓦然窍门，恐怕会吵醒另一个。
初程的进化能力大概主要在体现在眼睛，上次看到他的眼睛后，傅渊就立刻陷入回忆，并且很痛苦，那么他的能力八成能影响人的意识，如果能影响别人的意识，本身的意识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傅渊拔出匕首，沿着门缝轻轻地顺了进去，然后左右晃动，产生了细微的声音，这样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格外突出。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刀被握住了。
他顿了一瞬，又继续上下动了动，然后收回了匕首。
下一秒，门打开了。
傅渊看到门后初程的脸。
初程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傅渊不想跟他在这儿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初程这才笑了，他把门拉开，一把拽过傅渊，把他拽进了房间内，傅渊吓了一跳，还没叫出声，门就已经被关上了。
傅渊被抓得突然，进了门之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没敢叫出声，怕吵醒房间里的人，结果抬头一看，压根就是个单人间。
傅渊扶着墙站起来，“你干嘛突然拉我进来，吓死我了。”
初程笑着：“既然你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不得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吗？”
傅渊惊讶不已：“你知道？！”
“啊，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初程到床边坐下，“但总归比你知道的多。”
“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我……”初程看着他，眼中发出幽蓝的光芒，“我是你的同类啊。”
傅渊看呆了。
他的意识在脱离他本身。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在这片土地上……
“军区终于建成了。”妈妈站在甲板上，一手按住被海风吹拂的长发。
“是啊，花了十年时间呢，真是太不容易了。”爸爸从船舱里出来，站到妈妈旁边。
小傅渊抬头看了看，爸爸妈妈的脸，好模糊。
他两手扒住船舷，用力踮起脚，看到远处骇人的高墙。
“妈妈，好高的墙！”小傅渊指着不远处的高墙，朝妈妈喊道。
妈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吧？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哦！”
“啊？”小傅渊脸上登时露出了惧色，那么高的墙好可怕好压抑，“不要！我不要住在那里！”
爸爸被他逗笑了，把他抱起来，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高墙，小傅渊看到爸爸脸上那着迷的神情。
“这可是三生三世都难求得来的机会，你可不能浪费哦！”
“小渊……你以后……要记得来找爸爸妈妈呀……”
“我们在军区等你。”
画面一转，他看见爸爸妈妈站在高墙下的身影，自己则仍然在船上，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船体，船轻轻地摇晃，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再睁开眼时，他回到了高中时期。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还有那熟悉的阳光。
“叮咚——”
有人敲门？
傅渊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看，看到那张脸时，顿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那是当时来抓他的人，被称作“阿尔伯特大校”的人。
他愣在原地，没想着开门，却看到门把手已经开始转动，下一秒，门就相当自然地自己打开了。
傅渊冷冷地将目光转向阿尔伯特，对上他冰冷的视线。
“在家还不给我开门？”他问。
傅渊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我正要开。”
阿尔伯特看了他一眼，朝门外招了招手，随即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从背上卸下来两个大箱子。
阿尔伯特：“愣着干嘛？躺到床上去。”
“啊？”傅渊下意识地疑惑出声，而后才想起这样岂不是露馅了，心里顿时有些慌。
阿尔伯特扶了扶额头，喃喃道：“我差点忘了……你应该不记得这些事。”
傅渊更迷惑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
阿尔伯特向他伸出了手，他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乖乖地躺到床上，然后周围被那两个蒙面人装上一堆机器，对着他的身体照来照去。
他正看得出奇，面前的画面却像是被旋涡吸走了一样，下一秒他就回到了初程的房间，他愣愣地跪下，有些慌神。
初程看着他，笑了笑，“怎么样？那些画面陌生吗？”
傅渊晃了晃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快告诉我。”
初程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我刚才让你看到的，是你的深层记忆。
“你对过去的回忆一直很模糊吧？我问你，高中第一个老师是谁？”
初程不等他回答就说道：“你应该不记得了吧。这不奇怪吗？你接触到你高中第一个老师，也就是一年多前的事，你却不记得了。”
……傅渊确实不记得了。
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小时候的记忆更是模糊。
“其实这就是多次使用意识力产生的副作用。”
“我？”傅渊指着自己，“我使用意识力？”
初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不是你使用！你有人对你使用！”
刚才看到的画面……难道是阿尔伯特？
“你在军区里应该也听过阿尔伯特大校的名字吧。他今年四十多岁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军区系统里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稳居高位？就是因为他强大的意识力。
“每个人进项改造以后，会出现不同的进化方向，有的人是与自然界其他动植物特性结合，产生了异变，有的人则是大脑进化，产生强大的意识力。阿尔伯特就是这样——他能改变人的记忆。”
傅渊很震惊：“改变人的记忆？那我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
“没错，”初程点点头，“我通过观察你的深层记忆，这样的经历几乎每年都有一次，每次发生过后阿尔伯特就会清除你对这件事的记忆，所以你会不记得，但同时由于使用的次数过多，你其他区域的记忆也受到了影响。”
……难怪他想不起来。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事，还能探查我的记忆，”傅渊说，“那么你的意识力也很强吧？”
初程深深地看他一眼，点头道：“没错，我的进化方向正是意识力方面，我比你早一年来到军区，我是九期兵，你是十期兵。来到军区以后，我的意识力越来越强，渐渐想起了曾经的事，我跟你一样，流放民间，每年都会有人来做身体检查，直到我高中的时候，才突然被带进军区。”
“！！！”傅渊嗔惊，这与他的经历竟如此相似。
“不过，你还真是奇怪……”初程凑近他嗅了嗅，“竟然没有一点进化的迹象。”
“等等，”傅渊抓住了重点，“你说‘流放民间’是什么意思？”
初程重新做回床上，“这件事也是我最近才回忆起来的，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来过军区，我应该是早期的实验体，虽然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实验，但我清清楚楚地在记忆里听到有人说：‘先把他们下放到民间，看看发展情况再说’，诸如此类的话，你应该跟我差不多……”
傅渊垂眸，“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应该怎么做？”
初程摊手：“像我一样，上头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我没有进化。”
初程摸了摸下巴，“这个确实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现在担心的是，上头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我的异常，说不定很快就会杀了我。”
“嗯。”初程附和地点点头，“还有呢？”
“我在茉岛上也是侥幸逃脱，甚至还差点死了，就算我现在不死，以后也很可能死在战场上。”
初程说：“哦？你们已经参加过首征了？”
傅渊说：“你们管这个叫首征吗？我们前几天去的，今天刚回来，对了，我们正迷路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号角声，然后就像被控制了一样，完全没有意识，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旋律吗？”初程说着，哼了一段旋律。
“是，是这个。”傅渊说。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应该和我们被改造之后的基因有关，或许就像本能反应一样，听到这个旋律就会被控制……”
傅渊正了正声，“如果这个玩意儿也能控制我们，那么我逃出去的难度又加了一点。
“关于这个，”初程说，“我劝你放弃。”
“为什么？”
“你想逃出去，很难。因为我们所在的军区，外面可是一片汪洋大海。”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在加利岛上。”
“对，军区建在离加利岛不远的一个小岛上，就算你侥幸一个人逃出去了，你要怎么度过这片汪洋大海呢，更何况政府不会放过你的。”
“我走，有概率会活下去，亡命天涯也没关系，如果我不走，死是迟早的事。”
“……”初程看着他，“你说的倒也没错。”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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