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算初恋吧，毕竟没有恋过，只有青春期懵懂的好感。
【杨天意：张秋爽，从同学那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什么都好像很苍白，但请你相信，我一直记挂着你。如果你愿意，这周末我会到江城出差，我来陪你坐一会，或者安静地听你说会话。如果你想一个人静静，我也完全能够理解，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告诉我。奶奶一定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慢慢来，别勉强。】
高三悄悄萌发的情感，在各自奔赴不同的城市后，成为了雨天的一朵小水花，只有刚落进水洼里的时候激起了细碎的涟漪，后来雨停了，大家都在往前走。
张秋爽已经记不清杨天意的相貌了，印象里他总是温和地笑着，慢吞吞地说话，成绩很好。
少女心事敌不过助学贷款的压力，很快被张秋爽抛在脑后，顺利地读书、兼职、毕业、工作，一直到了今天。
曾经心动过的人主动发起了联系，还是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
张秋爽没有犹豫，直接回复了好。
“我周末会带一个人去给奶奶看，如果她看到我身边有了人，是不是就会放心了？”张秋爽放下手机，轻声问着孟轻岚，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如果张素芬的执念就是让你成家的话，应该会满意的。”孟轻岚不敢打包票，不过她和张秋爽都希望张素芬能够顺利投胎转世。
“在那之前，我想先看一眼奶奶，你那天说过，有办法让我见到她，对吗？”张秋爽抿着唇，“我想见她。”
“可以，你什么时候去？明天吗？”孟轻岚答应了。
“今晚。”张秋爽的话震惊了这里的半人一鬼。
孟轻岚怀疑地看了一眼张秋爽，“今晚就去？你不会被吓到昏迷吗？”
“不会……吧。”张秋爽本来斩钉截铁，后面自己也不太确定了。
罢了，要是昏迷了就再把她带回来。
孟轻岚直接用手机订车，张秋爽本来想自己来订，孟轻岚一句“我可以走报销”就将她镇住。
好先进的地府。
网约车照样在青石巷巷口停下了，为了让张秋爽安心，孟轻岚走在她前面，特意将脚步声加重。
推开青石巷21号的木门，孟轻岚一眼就看到张素芬站在天井下边，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我奶奶呢？我怎么看不到她？”张秋爽看到空无一人的小院子，没见到奶奶的身影。
“别急，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孟轻岚撑开油纸伞，站到了张素芬身边，阴气涌入油纸伞内，伞下佝偻瘦小的老人渐渐显出身形。
“奶奶！”张秋爽终于看到了张素芬，怕鬼的她竟然直接冲了过来，想要拥抱住张素芬，但她的手直直地穿过了张素芬的身体，手掌触碰到的只有空气。
“人类是拥抱不了灵魂的。”孟轻岚安静地撑着伞，见张秋爽又要哭了，才淡淡地说道，“生死有别，她这一世的命途已经尽了。”
张秋爽失落地放下手，和张素芬贴得很近，贪婪地看着张素芬的脸，委屈地说道，“奶奶，我好想你，为什么你不到我的梦里来？”
混沌的张素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还是愣愣地看着木门的方向，喃喃道，“秋爽……幸福……”
“我是秋爽，我在这呢，奶奶你看一眼我……”张秋爽就站在张素芬的面前，可张素芬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
张素芬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迷茫地念叨着，“秋爽？”
“我在！奶奶，我在，秋爽在这。”张秋爽在张素芬面前转来转去，可张素芬就是不看她。
“秋爽……幸福……回家……”张素芬还是重复着那几个词语，只是这次多了一个回家。
孟轻岚算着时间，提醒张秋爽，“差不多了，你和灵魂一次性接触太久，会沾染上阴气，对你不好，今天就到这吧。”
张秋爽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张素芬一眼，才退后两步，“好，我知道了。”
“等你决定什么时候带人过来，叫上我一起，我能看到张素芬的状态。”孟轻岚祈祷最好是张素芬一看到张秋爽带人来青石巷，就马上恢复正常，消除执念，顺利完成这个任务。
“好。”
周末，杨天意果然来了江城，一下飞机他就直奔东阳三中，张秋爽在校门口的书店里等他。
周末的书店里有一些学生，但她们来来往往，都没有发现窗边椅子上坐着的那个文艺女青年是她们的教导主任。
张秋爽涂了一层素颜霜，衣服换成了合身的米色长裙，黑框眼镜换成了金丝眼镜，头发松松地披在肩膀上，看上去终于符合她的年龄。
“化妆术果然神奇啊，她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了。”夜雪惊讶地说道。
确实，平时张秋爽都是故意扮老气，今天只是恢复正常而已，一前一后看起来相差二十多岁。
隔得远，孟轻岚没有听到张秋爽和杨天意交聊了一些什么，他们交谈不久，张秋爽就站起身朝孟轻岚的方向走来。
“她和我们一起去，这是我的老同学杨天意，这是我的……朋友，孟女士。”张秋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把孟轻岚的名字说给其他人听，含糊地盖过去。
“你好。”杨天意看到穿古装的孟轻岚，也没有多关注，视线一直跟随张秋爽移动。
网约车到了，孟轻岚主动坐到了前排，把后排让给他们二人，等到了青石巷21号，也当一个隐形人，远远地避到角落里呆着。
从她这个角度能够将天井下的所有画面收入眼底，张素芬还是站在天井下，呆愣愣地望着门口，杨天意和张秋爽一开始站着说话，后来决定坐下来聊。
杨天意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折叠起来铺在石阶上，自己直接坐到旁边，指了指西装外套，抬头对张秋爽说道，“坐吧，地上凉，你垫一下会好些。”
张秋爽虽然看不到张素芬，但是就在奶奶面前和异性稍微亲密地相处，还是不自在，看到杨天意温和的眼眸，才坐到了西装外套上。
张秋爽的手指紧张地捏着裙子，想着奶奶的心愿，张秋爽心一横，手向杨天意放在膝盖处的手伸了过去。
杨天意本来正在说话，突然顿住，右手翻过去，扣住张秋爽的手，侧过头去看着她，微微笑道，“在高三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看到他们二人十指相扣，夜雪直接从墙角的油纸伞里飘了出来，有些激动，“这就是恋爱吗？看人谈恋爱好刺激。”
孟轻岚仍然是颓丧的神情，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夜雪站到孟轻岚身旁，好奇地问她，“你不希望他们俩在一起吗？”
孟轻岚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素芬，紧紧地盯着她的反应，“我希不希望不重要，张素芬希望才重要。”
张素芬对身边的久别重逢偶像剧一点兴趣都没有，毫无反应。
没有用，张秋爽带异性回来没有用，可看到张素芬毫无反应，孟轻岚反而送了一口气。
“张素芬没有清醒，那你的任务怎么办？”
孟轻岚抬头看向天井外的天空，窄小的一片四方形，和很多年前看到过的天空一样，“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人是会变的，张秋爽认识的杨天意是十七岁的杨天意，她不该仓促地和十多年没见的人在一起。”
“人一定会变吗？”夜雪摇摇头，他不赞同，“第一眼喜欢的人，过了很久再看到，还是会喜欢的。”
“或许吧。”孟轻岚懒懒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和人讨论意见不同的话题，争论会消耗精力。
张秋爽和杨天意聊了很久，才将杨天意送出青石巷，她折返回来，问孟轻岚，“怎么样，我奶奶有反应吗？”
“没有，你们就在她面前聊天，她还是和昨晚一样。”孟轻岚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和杨天意不够亲密？牵手还不够吗？莫非真的要看到我结婚才放心？”张秋爽望向张素芬应该站着的地方，语气中难掩焦急。
“你喜欢他吗？杨天意，你真的喜欢他吗？”孟轻岚也不想左右张秋爽的想法，只是提醒她，“时间还有一些，你别冲动，可以仔细想想清楚。”
“我没有办法不急……你说过，任务期限截止之后，奶奶就有转化为怨灵的风险，她为我牺牲了一辈子，我不能让她也搭上下辈子。”张秋爽蹲了下来，捂住了脸，无助地说道。
“不是下辈子，是她以后都没有来生了，怨灵会被地府直接打散，免得为祸人间。”孟轻岚冷静地告诉她真实结果。
张秋爽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青石巷，她需要好好想想。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杨天意都来东阳三中接张秋爽下班，两个人会一起走到和平小区外才分开。
明天就是杨天意来江城出差的最后一天了，张秋爽犹豫地问道，“明天，你还能陪我去一次青石巷吗？”
杨天意笑着说，“好啊，正好明天我也有很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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