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春节没多久,便开学了。
学校将文理分科安排在了这学期,虽然有了新高考的政策,但这并不用于日语作为外语科目的学生。
日语班只有两个班,三班和五班。而日语班的学生,只能选择纯文或者纯理。
阮景带的五班为分为了文科班,也就是说,如果要选择理科,就要离开五班搬到三班去。
纪眠的每科成绩都很出众,但大部分老师都劝她去理科班。因为她的理科比较能拉分,走理科好选专业。
就连阮景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纪眠还是选择了文科,留在了五班。
一个原因是比起理科她更喜欢文科,另一个原因则是艺高人胆大,即便不走理科,纪眠也有考上顶尖学府的底气。
纪眠想得很清楚,自己可以因为任何原因留在五班,但这个原因绝对不能是阮景。
拿自己的未来去任性,阮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法。
分完班后,五班一共有48个人,女生40人,男生8人。再随着艺术生走掉一些人后,班里只剩下27名女生,3名男生。
就在这样完全倾斜的比例下,学校还是完全倾斜地拍板决定举办男子篮球比赛。
阮景对此很无语,且不说她怎么大变活人把班里那三个人变五个人这个问题,光是老弱病残这四个字班里那三个男生就占了两个。
偏偏学校还不允许她找别的班级借人,又强令要求每个班级必须参加,要体现学子风采。
阮景去问,那边给的回复叫她想办法克服。
不让借人,不让女生参赛,不让退赛。
想什么办法?纯闹吗这不是?
“真的凑不齐人吗?”邱舒皱着眉,“要不……我去跟体育老师说说,让我女扮男装上?”
王浩推了推眼镜,“规则写了,必须男生。”
“这什么破规定!”邱舒气得踢了下桌脚。
5班的学生们也打抱不平,这不明摆着为难阮景,欺负她们班吗?几个学生气得直接在校园墙上激情开怼,但不知被哪个人举报到了学生管理中心去。
结果就是,不仅墙被封了,发投稿的那几个学生也受到了处分,学校对手机的管控也更加严厉了。被这件事连累到的还有阮景这个班主任。
说她煽动学生情绪,激化矛盾,还有作为班主任对学生的管教不周,放任学生玩手机,无视校规校纪。阮景被拉到教学中心挨了一顿批,还被罚了检讨。
纪眠刚刚从外省竞赛回来,听邱舒说了这三天发生的事。
学校的处分已经下来了,她只是一个学生,无力去改变。
但篮球赛的事,她或许可以帮上忙。纪眠刚拿下了全国奥数竞赛的冠军,下周一的升旗仪式她会上台做表彰,而恰好那天,市教委会来学校视察。
难怪这次校园墙上的事会这样大动干戈,杀一儆百。
之前学校一直对校园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出事情了居然完全甩锅在一个老师身上。
“海纳百川,德建名齐”纪眠现在看这八个字只觉得讽刺。
纪眠写了3张纸的获奖感言交给了年级主任审核,但上台当天没人注意到她其实带了4张纸上去。
她站在主席台上,翻过了第三页,“......近期我校开展了男子篮球比赛,我不禁在想,为什么是男子篮球比赛?”
台□□育组的老师们瞬间心一凉。
“运动也分性别吗?我校男女比例3:7,如果按比例决定不应该是女子篮球比赛吗?篮球不是性别专属运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有女子篮球比赛。”
“女生也可以很飒气地在球场上,并不是每次只能在场外喊加油或送水,也能得到运动的机会。”
“.....以上是我的获奖感言,感谢学校对我的栽培。”说完,纪眠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才退到台下。
纪眠在网上查阅了相关资料,做了人物背调,她决定赌一把,冒着风险,针对性地写下了这篇稿子,并勇敢在台上讲了出来。
所幸的是,纪眠赌对了。
来的是教委是一位女性,纪眠的发言让她很有感触,当即就着这件事跟校长谈论了起来。更改的通知也随之发了下来,“男子篮球比赛”去掉了“男子”二字,改为了“女子”。
这个时候学校倒也不考虑是否浪费了用心备赛的学生们的时间,也不说麻烦,难办了。
社会的天秤本就是倾斜的,同等的砝码并不会让天秤回归平衡,只有不被倾斜的那一方加上更多砝码,才足以达到平衡。
这不是什么特权,而是本该如此。
表彰结束后,那位教委还特意找了纪眠,当着几个校领导的面递了张名片过去。
“纪眠同学,你的发言很有见地,也很有勇气。”女领导微笑着,递过来一张名片,“教育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保持思考,未来可期。”
纪眠双手接过,礼貌地道谢。她能感觉到周围校领导投来的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
自己今天在台上的发言无疑是在正面刚学校的,若没有这张名片,恐怕难免一次处分。
那张名片很普通,薄薄的,持在手里却很有分量。
要努力,要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只有站在高位,才有话语权,这个世界才会给你应有的公平正义。
世界其实一直都没变,弱肉强食一直没变。
阮景看着那张新通知,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听到敲门声。
“请进。”
纪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日语同步练习册。
“阮老师,有道题想请教您。”语气和平时一样,平静无波。
阮景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进来吧。”她最终只是让开位置。
纪眠走到桌边,指出语法题。阮景接过书,心不在焉,目光忍不住落在女孩低垂的睫毛上。
“为什么要做那么冒险的事?”阮景的声音很轻,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纪眠握着笔的指尖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看着练习册上的例句,声音同样轻:“因为不合理,不公平。”
阮景吃惊地看着她,就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纪眠跟那时的她一样,他人口中一样的轴。这个认知让阮景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她看着纪眠,忽然明白。她看似沉默顺从但其实藏着倔强的骨肉。
她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为她认为重要的人撑起一小片天空。
阮景的喉咙有些哑,她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
指尖却在半空停住,最后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但是下次别再这样冒险了。万一……”
“我有把握。”纪眠的语气很肯定,她看了一眼阮景桌上那份关于篮球赛的旧通知,“我查过资料,也了解过这次来的教委领导的背景和观点倾向。”
阮景哑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笔尖点又点回了书上:“这个语法点,这里接续方式还有另一种……”
话题被生硬转回了学习上。
住读生比走读生要多一节晚自习,这一节晚自习通常由该年级的办公室老师们轮班值守,一般就清点一下各班人数,时不时巡视一圈,提醒纪律。
今天刚好轮到了阮景来值守,整个晚自习都没有什么突发时间,十分顺利。
阮景背上包,关掉办公室的灯,锁好门后并没有着急下班回家。而是来到了自己的班上,她知道,纪眠一定还待在教室里面没走。
走进去一看,果然,纪眠还待在座位上学习。阮景缓缓走过去,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她放了包蝴蝶酥在纪眠桌上。
纪眠抬头看她,她说:“恭喜获奖。”
我现在下班了,这是我想给你说的,想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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