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镰刀狠狠砍向赵才的颈脖处,然后被深深的镶嵌在骨头里。
尸体是不会流血,也不会感到疼痛,但黑血却顺着赵才眼眶中滚落下来,让那张狰狞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赵才伸出手,黑长的指甲很轻松的破开赵有的胸膛,只是瞬间,就将那颗滚热且跳动的心脏给扯了出来。
死去的赵有不甘的倒在地上,失去光泽的眼怒睁着,而杀死仇人的怨尸,身体就像是被火点燃的纸钱,很快就消散在众人面前。
姜桡想起自己看的那些戏折子,不由呢喃着。
“算是恶有恶报。”
贺千宸则轻“嗯”了声,表示赞同。
没了怨尸,赵栓也再次出现,他先给众人行个拱手礼,才从怀里掏出一封沾有血迹的书信。
“可否帮我个忙?”
陆观棋:“………”
他忍不住道:“你们这些阴魂怎么都喜欢让人帮忙呀?”
姜桡忍不住问:“你可是赵栓?”
赵栓那张青灰色的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我已死了上百年,姑娘怎知我的名讳?”
姜桡便将阮娘一事说了出来。
赵栓闻言,脸上的诧异转变成愧疚。
“此事是我对不起她,这是和离书,还劳烦各位替我带过去给阮娘。”
姜桡上前接过赵栓手中那封带有血迹的和离书,随即有些疑惑的问。
“和离书既早早就写好,为何你现在才拿出来?”
赵栓沉默片刻后,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出来。
他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郎中更是断言活不过十八。
阿爹阿娘怕他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无法投胎转世,便寻了命八字般配的阮娘,打算寻个好日子让人嫁过来。
那时赵栓已病入膏骨,想着自己不能害无辜姑娘一辈子,便开口劝阻爹娘,甚至担忧阿爹阿娘还会一意孤行,便强撑着写下这封和离书,打算还阮娘自由。
可没等阮娘嫁过来,赵栓就因病逝世,他庆幸没祸害阮娘,可过望乡台时,却见阿爹阿娘竟让阮娘坐上花轿,嫁给要早已经死去的自己!
他又惊又气,却又无法阻止,便带着那封和离书,一直在下面等着阮娘寿正终寝。
可等了百年,也不见阮娘。
直到听闻有人唤自己名讳,才出现在引魂的阵法中。
贺千宸听罢,不由轻声道。
“怪不得会成为枉魂,入不了轮回。”
陆观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鬼亲,冥婚!”
赵栓的时间不多,他对着众人再行个拱手礼,语气诚恳。
“还劳烦姑娘将这封和离书交付阮娘。”
话音落后,遗愿已了的赵栓身影缓缓消散在引魂阵中。
姜桡看着手中那封沾有血迹的和离书,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头堵的慌。
她的情绪几乎是写在脸上,贺千宸走上前,有些担忧问道。
“怎么了?”
姜桡握紧手中的和离书,她抿了抿唇,才仰起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贺千宸。
“赵栓说在望仙台瞧见阮娘嫁给死去的自己,而阮娘身上还穿着嫁衣,披着红盖头。”
“程千鹤,阮娘…在嫁给赵栓后就死了。”
姜桡不懂鬼亲跟冥婚是什么意思,但清楚坐在柳树枝干上的阮娘是只枉魂。
枉魂,怨气亦或者执念过重。
而阮娘执念有三,和离,属于自己的香火,以及脱掉身上的嫁衣。
这执念持续百年。
姜桡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刚刚那些话正凝聚成一股陌生且沉重的情绪,让她感到很不开心。
“阮娘…很可怜。”
贺千宸目光落在姜桡脸上,他左手忍不住抬起,想去触摸姜桡那柔软的发丝,但很快就克制的定在半空中,而后垂落下来。
片刻,才温声的宽慰着。
“阿桡,她很幸运,她已经等到想要的东西。”
姜桡想了想,侧目看向门外:“那等月亮出来,我们就将和离书送过去。”
“不对,还要带上新的衣裳与香火。”
陆观棋立即“唉呀”了声:“香火简单,在这拿三炷香就行,但衣裳我们去哪找?”
贺千宸解释:“阴魂只需用黄纸折衣,念其名讳丢入火盆中即可。”
祠堂中黄纸多的是,但三人对折衣是一窍不通。
没什么存在感的许念儿怯生生道:“我会折。”
每年盂兰节与清明节,她都会随着村里婶婶用黄纸钱折成小衣裳,这种衣裳被称呼为福衣,用来祭拜先祖。
陆观棋闻言,连忙上前拿一叠黄纸到许念儿面前。
“够吗?”
许念儿声音细小如蚊。
“够。”
她拿起三张黄纸开始对折,十指灵活翻动,又加三张黄纸进去,很快一套小小的衣裙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姜桡不由惊叹:“念儿的手可真巧。”
陆观棋也小声嘀咕:“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本事。”
得到夸赞的许念儿涨红着脸,她低着头,连折五套福衣后才停下来。
贺千宸看了眼案几上的油灯,里面的血快要燃烧殆尽,灯灭之后,驱赶邪祟的能力也会跟着消失。
“嘘!”
他声音低沉且严肃道:“别再出声,灯要灭了!”
余下三人立即望向那盏油灯,只见白色灯芯微微摇曳,几番挣扎之后,那如黄豆粒的火苗瞬间熄灭,祠堂也陷入一片黑暗。
姜桡似是想起什么,摸索着抓紧身边贺千宸的手,她明显察觉男人的手微微抖了下,然后五指僵硬的伸开着。
贺千宸脸颊微微发热,右手传递来的温热让他整个人变得笨拙起来,脑子也不由得揣测起来
阿桡是只牵他一个人的手,还是也牵了别人的手?
圆月不知不知何时从粘稠的黑暗中钻了出来,清冷月色洒落下的瞬间,那首诡异的歌谣再次响起。
“天惶惶~地惶惶~”
“我家有个爱哭郎。”
“天勒勒~地勒勒~”
“我家娃娃莫要喊。”
“阿婆领你去吃糖。”
诡异的歌谣再次响起,与上次不同的是,那阴恻恻的且嘶哑的嗓音听的人恍惚出神。
姜桡与贺千宸很快就从这种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却见门扉大敞,许念儿竟不知何时站在屋外,双眼呆滞的朝着祠堂外方向走去。
这吓得姜桡连忙上前,在抓住许念儿手的瞬间,只觉得像是抓住一块刺骨的冰。
贺千宸似是察觉到什么,目光看向祠堂外那紧闭的大门。
有东西正站在那,盯着他们!
贺千宸紧握手中的桃木剑,不敢有任何松懈,更不敢冒险将姜桡落在这,持剑直接冲过去一探究竟。
伴随微弱的叹息,许念儿才猛地回过神,她如缺氧的鱼儿,大口大口吸着气,随即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姜桡怀里。
与此同时,那个盯着他们的“东西”也消失不见。
慢悠悠清醒过来的陆观棋则一脸懵,他有些诧异的看向贺千宸。
“就眨眼的功夫,发生什么事了!”
贺千宸看了眼正在轻声安慰许念儿的姜桡,才开口解释。
“离魂术!”
陆观棋愣了愣:“我在古书中曾看到过,离魂术会让人呆傻站在原地,发生什么,过去多久都不记得,还以为……”
他停顿了下,才将后面未说完的话给补全。
“以为只是眨个眼的功夫。”
这让陆观棋忍不住打个寒颤,他边朝贺千宸身后靠去,边小声嘀咕着。
“那赵有曾说娃儿们突然间消失,会不会也中了离魂术?”
贺千宸眼眸一闪,眉心微微蹙起。
“极有可能。”
被安抚好情绪的许念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姜桡衣角,她浑身脏兮兮的,不能把姜桡姐姐漂亮的衣裙给弄脏。
许念儿声音细小如蚊:“姜桡姐,谢……谢谢,我……我没事。”
她先将掉落在地上的福衣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确定没有损坏后,才将其塞到自己的怀里,并爬站起来。
姜桡见许念儿无碍,不由松口气,随即她侧目门外被月色照亮的院子,脸上露出十分疑惑的神情。
“既中了离魂术的人会呆傻站在原地,那为什么许念儿还会推门出去?”
如若没有从那种诡异的游离状态中清醒过来,许念儿怕会像赵有的娃子们,也突然消失不见。
陆观棋只觉得细思极恐,偷偷朝贺千宸的身边又凑了凑。
凑的近,就多了份安心。
正在沉思的贺千宸自是察觉到陆观棋的小动作,在不留痕迹的与陆观棋拉开几步距离后,才开口道。
“那首歌谣。”
姜桡回头看向贺千宸:“歌谣?”
这时许念儿忽开口:“那不是……不是歌谣。”
三人目光瞬间齐刷刷的落在许念儿的身上,被盯着的许念儿很不自在的低着头,然后四五个,四五个字蹦出来解释。
那是小儿啼哭咒,家中若有孩子啼哭不停,便抱着孩子在院外,边绕圈走边念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可很奇怪,大家听到的小儿啼哭咒后半段是不对的。
还有件事!
那道小儿啼哭咒声音消失后,许念儿就听到有人喊自己,这才身不由己的打开门,并朝着那片还未被月色照亮的阴影中走去。
在那片阴影中,许念儿看到一抹模糊的人影。
宝子们,明天摆烂一天哟~
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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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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