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仉道安为什么这么说，但解方澄隐约感觉他这话好像在暗示什么。
可还没等他仔细想想仉教授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对方已经牵上他的手。
“走，我们去财务部看看？”
突如其来的牵手瞬间让解方澄脑子里忘记了刚才那句话。
两人这段时间其实经常牵牵手，还会拥抱接吻，但每一次都让单纯鬼王觉得非常新鲜刺激。
“办公室恋情？这不好吧？”话是这么说，解方澄却跟人十指紧扣，看起来没有一点不好。
明明只是一句调侃，仉道安却依旧宽慰他：“这有什么？咱们这个职业，不跟同事恋爱，难道跟厉鬼跟活人恋爱？那不是更不好？”
有道理啊！
解方澄非常轻易接受了这个理由。
两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拉手，到了财务部门口后仉道安推开门。
当初的财务部堆满了各类材料，解方澄进去都仿佛开荒一样，需要他扒拉出一条通往办公桌的路。
但现在的财务部工位是工位，资料都塞进了顶天立地的柜子里，一眼看上去跟人间的工作单位一样。
财务部的职员们正埋头苦算。
不得不说解方澄这个财务部经理确实非常不称职，原本就是东岳神君为了方便他在地府干活而成立的财务部，自然也没想过让他真的在财务部干什么本职工作。
而且整个部门以前就只有他一个人，解经理大家也都是懂的。
现在这部门倒是欣欣向荣起来，人人工位上有电脑，正在把以往财务部的数据全都统计总结成电子文件。
解方澄两人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大家打键盘打得噼啪响，一眼望过去只能见到黑漆漆的头顶。
于是两人也没打扰屋里众人，默默关上了门。
走廊上并不安静，隐约能听见其他部门的屋里传来声响。
有争吵或者喝彩，再或者是着急的喊叫。
仗着走廊上没人，解方澄一把拉过仉道安的领带，仉教授顺从他的力气，微微低下头。
一触及分的一个吻。
亲完后，解方澄喟叹般舒了口气。
“这是礼物吗？我很喜欢。”
地府是极度僵化刻板的地方，等级森严，制度落后，死气沉沉。
对于解方澄来说，这位心软的创世神几乎本能的想要改变地府的现状，但他身份特殊，又没有办法从制度根本上改变地府。
现在的地府不仅硬件上有了巨大的更新，而且解方澄非常清楚的感知到，整个地府已经被盘活了。
这样的礼物太能打动解方澄的心。
但听他这么说，仉道安却轻轻回以一个吻，随后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送给‘解方澄’的礼物，因为改变地府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它本来就是我这个财务部职员应该做的工作。”
解方澄一怔。
仉道安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也到时间了，我们上去吧。”
电梯重新停在了顶层。
等电梯门打开之后，原本堆满了杂物和A4纸的旧财务部办公室此时空空荡荡，只有一架楼梯从上方蜿蜒而下。
地府大楼之上便是东岳神殿，解方澄仰起头，似乎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两人拾阶而上，在原本可以进入东岳神殿的门后，却又是一段新的长长的通天之梯。
这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
解方澄几乎条件反射地看向身边的人。
仉道安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两人踏上这新的楼梯，在楼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黑色的缩小版的鬼门。
解方澄转过头，仉道安专注地看着他。
“去人间吧。”
厚厚的门被打开。
嘈杂的鼎沸的人声和岱岳山顶的寒风扑面而来。
“山顶……拿捏！”
“家人们我登上山顶了家人们！大家给老刘点点关注啊家人们！”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冷好冷好冷！”
“呜呜呜我这辈子再也不爬山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就让我滚下山好不好？我真的走不动了！”
“哎？那个是新建的庙吗？门怎么关着呢？”
“好像是新庙……怎么还能在这儿建庙呢？”
“你这话说的，咱都有恐怖副本这玩意了，建个庙怎么了？多建点，我看见一个拜一个，万一有哪个有用呢？”
“这话说得可不对，应该哪个有用才拜哪个，优胜劣汰嘛！”
“哇靠，末位淘汰制啊？刺激！”
“那当然，我们这儿不养闲神，就应该多给一点竞争压力，鲶鱼效应懂不？”
“？大哥你都卷到神仙这儿来了？”
“干嘛？香火钱可是我累死累活赚的窝囊费！我给神仙提点要求怎么了？”
“就是，我写个周报都得做PPT，凭什么神仙就不用完成KPI？”
“上班的人怨气比鬼都重，连神像都压不住你们了……”
紧闭的新庙的大门里，解方澄静静站在新铸成的神像下。
他回过头。
身后的神像头戴冕冠，冕冠上两只莹润的龙角，一黑一白的眼睛在旒珠后与他对视。
繁复的黑色锦袍拖地，神像双手托举着一柄颀长的君子长剑，整座神像只与解方澄有三份相似，但他能感觉到，神像是为他而铸。
“我征求了地府的意见，也跟这边的管理说明了情况，大家一致认同并且赞成，人类不应该忘记真正的神。”与他最心意相通的最高文明造物此时抿了下唇，“不知道这个礼物你会不会喜欢。”
解方澄是厉鬼，他虽然实力强横，但有着和其他厉鬼一样的缺陷。
例如他无法从供奉中获得饱腹感，长年累月都处于饥饿状态。
例如他更能感知到恶的力量，当身上的金光消融殆尽后，他也会丧失神智。
而现在，一座他的神像矗立在了这里。
解方澄伸出手。
新庙紧闭的大门似是被一阵风推开，恰在此刻，破晓之轮跃出云层，第一道金色的阳光洒进神庙，照在了神像上。
“看！朝阳！”
人群热热闹闹地挤在山上，烟火气围绕在万鬼之王身边。
神像在朝阳下安静地注视远方。
在这一瞬，有缓慢微弱的金色的信仰之力从神像上流淌至解方澄身上。
这些信仰之力和千年之前太子殿下感受到的并不相同。
那时候的信仰之力粗壮、坚韧，是支撑着太子殿下继续征战的支柱，也是将他牢牢锁住的枷锁。
他受万民敬仰，同时也承担着拯救万民的担子。
可现在的信仰之力微淼繁杂，信众们并不将拯救自我的担子托付到神上。
相比起虚无缥缈的神，现在的人更相信脚下坚实的土地，相信日月转换的时间会滋生新的生命，相信自己的双手能够创建新的秩序和天地。
神不再是唯一的救世主，神只是千千万万救世主之一。
他们不需要“太子殿下”，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能成为“太子殿下”。
“咦？庙门开了！让我去上个香，保佑我如果真的进了副本的话，就算不能大杀四方那也不要拖后腿。”
“嗷嗷嗷保佑我期末不挂科！”
“这什么神？不管了，先嗑一个……让我发大财中大奖！！！”
“希望老板秃顶！！！！！”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和神像三分相似的人牵住身边爱人的手。
他注视着神像，感觉着流动的新生的信仰之力在身体里仿佛血液般带来温暖，惨白的脸上似乎都渐渐有了活人的气色。
“礼物我超喜欢。”解方澄用肩膀怼了怼身边的爱人，“那我也许个愿吧……咳。希望这位不知道姓名的神保佑我……获得一个吻。”
神的保佑立刻实现了。
一个深深的吻结束后，解方澄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嘿嘿一笑。
“好，神的业绩 1。”
仉道安低头又亲了一下，低声笑了。
“现在神的业绩超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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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礼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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