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樉和侧妃邓氏一回到藩地,邓氏便被朱元璋白绫赐死,朱樉不久后也薨逝,顾良作为秦王府管家,因为亲自执行邓氏的阴谋,自然被判得一个斩立决。
谋害朱标一事落下帷幕,夏好逑总算了却心头一桩重要的事情。她本可以大松一口气,却听说秦王正妃王氏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因为是秦王正妃,最终殉葬朱樉。夏好逑不知道朱元璋是不是因为朱标受害而迁怒王氏。明初沿袭了元朝的殉葬制度,没有子嗣的妃妾需要殉葬,但王氏是秦王正妃,又是元朝名将王保保的妹妹,身份如此尊贵还被赐死,夏好逑不得不怀疑和朱标的事情有关联。
王氏在世时就被朱樉和邓妃怠慢折磨,没想到最终还要落到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然而夏好逑并没有时间为王氏感伤,她更在意的是顾正夫妇二人和陈老夫人,夏好逑在长洲时受到他们的帮助和照顾,虽然顾良是顾正的兄弟,但顾正对谋害之事毫不知情。可是谋害朱标这么大的事情,朱元璋必然要牵连顾良的亲属,好在夏好逑拜托过朱允炆,请他向朱元璋求情。
原本夏好逑以为皇太孙出马,顾正夫妇一定会被赦无罪,如此他们便可继续照料孤寡一人的陈老夫人,没想到顾正夫妇还是被判了流放。夏好逑实在没有办法,亲自向朱元璋求情,毕竟朱标之事得以真相大白,多亏夏好逑。朱元璋便松了口,将顾良的亲眷改为流放北边,顾正夫妇去了东北,也算捡回了性命。
夏好逑放不下陈老夫人,希望能照料她,但陈老夫人知道夏好逑是东宫的人,而自己的儿子因为跟随朱元璋的宿敌张士诚而战亡,自己说什么也不肯受恩于朱家,便一人回到长洲。
夏好逑坚持认为,如果朱允炆认真替他们求情,顾正夫妇本不用流放。但是朱允炆知道父亲朱标去世的真相,而朱元璋为了稳定事态,将此事低调处理,根本没有对秦王本人有所处罚,一向贤明达观的朱允炆对此耿耿于怀,在心中种下了对皇叔的埋怨。
夏好逑当时并不知道,朱允炆已经开始对藩王的有了心结,只当他没有尽心帮助自己,于是在东宫的日子里,对他不冷不热。朱允炆不知如何应对,便任由她对自己冷淡,自己对她的关怀却丝毫不减。夏好逑的吃穿用度都快赶上了太孙妃,引得东宫众人遐想连篇。
天气渐凉,又有侍女送了几件衣裳过来,夏好逑随手翻看,不翻不要紧,一翻整个人都震惊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夏好逑在东宫也住了有几年,对皇家物品的等级有基本的认识,这次送来的衣服,颜色不对,花纹也不对。即便按照郡主等级,夏好逑也不能穿带青色或红色并且有云龙纹的衣服,但她看到的偏偏都是些太孙妃才能穿的衣服。
朱允炆再对自己好,也不至于在礼制上僭越,夏好逑心里警惕起来,便问前来送衣服的侍女:“这是谁让送来的?”
侍女如实回答,是太孙妃命人送过来的。
夏好逑觉得这事蹊跷,便带着随从去找太孙妃马陶。马陶正在殿内,指示下人将一大堆的布料服饰分发到东宫各处,看到夏好逑出现,竟然有了一丝惶恐的神情。
“郡主可是不满送来的衣裳?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再挑一些吧。”马陶神情紧张。
“我不是不满,我是不敢。”夏好逑一边回答一边从秋榕手中接过那些衣裳,递给马陶,为难地说:“我哪敢穿这种等级的衣服啊。”
其他人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夏好逑,大家的神情渐渐复杂起来。夏好逑的郡主封号已经被褫夺了,东宫的侍从们将她看作是朱标没有品级的义女,而且夏好逑在东宫从来不自视甚高,所以东宫的仆人们对她不是敬畏而是亲切。但没想到,太孙妃竟然将夏好逑的身份抬高到如此,一时间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
朱允炆正从内廷回来,发现正殿有些声响,便过来瞧瞧,发现夏好逑又和马陶见面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便质问马陶:“你又惹郡主不高兴了?”
马陶都快哭了,虽然很想辩解,但殿中人太多,她只好忍住情绪,轻声说:“我吩咐人送衣裳给郡主,郡主说不能穿。”说着便将那一叠衣服捧到朱允炆面前。
朱允炆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能让郡主穿这些衣服呢,这都是太孙妃等级的服饰。”
“我......”马陶欲言又止。
朱允炆手一挥,殿中的仆人们识趣地退下,等到只剩下他们三人,朱允炆神情严厉,对着马陶说:“郡主若穿上这些衣服,便是不符礼制,你是要害了她?”
马陶使劲摇头,“郡主身份尊贵,殿下又对她情有独钟,我便想着不可怠慢郡主,东宫最好的东西,都要先给郡主挑选。”
马陶说这话,朱允炆居然很受用,他神情缓和了些:“郡主自然是要用最好的,但是,也不可太过张扬。”
马陶点点头,“我下次一定注意。”
啊?夏好逑听不懂了,如今自己千方百计想要低调行事,这怎么这夫妻俩巴不得将自己的身份捧到天上去?
“我连郡主这个名头都是假的,以后干脆叫我名字吧,别郡主郡主的叫我了。”
“你既然不喜欢郡主这个名号,我便送你个太孙妃殿下名号如何?”朱允炆望着夏好逑,他心里荡漾起来,他早就希望自己将夏好逑名正言顺地娶到手。
没等夏好逑摆手拒绝,马陶笑吟吟地说:“我看这样甚好。”
夏好逑惊呆了,她仔细盯着马陶,心想:“她该不是有什么问题吧?哪有太孙正妃上赶着给丈夫纳妃子的?这里可是东宫,以后她可是要做皇后的人。”
自己可是她丈夫的心上人啊,正宫不都要将自己处置而后快嘛?马陶她能不能认认真真地宫斗啊?
此刻朱允炆和马陶都看着夏好逑,二人都露出期待的表情,等待她的回答。
“我才不要。”眼看没法和这夫妻俩沟通下去了,夏好逑一个转身,气呼呼地离开正殿。
朱允炆发现原来马陶和自己心思一致,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助力,心情大好,面带微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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