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哨兵皮肤上青紫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蛛网般爬向脖颈。
每一寸扩张都伴随着哨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是简单的标记，是在强行植入新的意识，就像是给光脑装了病毒了，并且会迅速格式化原文件那样。”
谈序分出一根氧气泵罩在哨兵口鼻处：“还能救吗？”他问，然后目光转向那些从雾中涌来的树影，手已经放在腰间的军刀上。
树影已经围拢成一个不规则的圈，细长的根须在地面上蜿蜒游走，交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将众人困在中央。
蒋丝姜的精神体棕熊蓄势待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树影。
“他的精神屏障正在崩溃，那东西在吞噬他的记忆。”黎槐将阿鲁藤白花扎根到哨兵脖颈处，暂时麻痹延缓青紫色纹路上行。
文昭的精神体也从精神图景出来，乌鸦的眼神快速变化，哨兵被暂时控制住，停止尖叫，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角甚至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黎槐趁着哨兵被暂时控制的间隙，阿鲁藤的白花顺着他脖颈的纹路缓缓渗入，两股能量在激烈对抗。
文昭在外进行精神诱导，黎槐则闭上眼，将精神力探入哨兵混乱的精神图景。
那里像是被狂风席卷的废墟，记忆光点在灰绿色的雾中翻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阿鲁藤的藤蔓迅速捕捉。
【胡撤队长说“这次任务回来就给你升衔”……】
【红潭边的变异植物…啊啊啊，红潭被隔开了！】
【明塔的研究员穿着白大褂，说“这是进化，不是污染”】
进化？
污染？
各种混乱的对话、场景、念头仿佛无数条失控的数据流，瞬间刺得黎槐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试图抓住那些与明塔相关的碎片，却被一股粗暴的力量强行逼出精神图景。
被植入的“病毒”开始反噬，哨兵闷声吐了口黑血。
“是明塔的抑制剂！”黎槐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乌鸦发出尖锐的嘶鸣，翅膀扑扇着卷起一股气流，哨兵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嘴角溢出的血止不住。
“来不及了。”文昭皱着眉，对着黎槐摇了摇头。
谈序趁机上前，军刀在指尖转了个圈，精准地挑断哨兵作战服领口的纽扣。
那里的皮肤下，青紫色纹路正凝聚成一个微型的塔状图案，与明塔的徽记如出一辙。
文昭震惊的瞪大双眼：“这是什么？”
“是织网的子节点。”谈序眼神一沉。
这时，雪豹突然对着树影圈外低吼，他顺着方向望去，发现那些围拢的黑影边缘，竟有几缕灰绿色雾气正顺着地面的缝隙往西南方向流动。
“西南方应该就是枯荣双柏的所在地。”
“这些树影在给双柏输送能量，哨兵应当就是它们的中转站。”
“什么织网？什么子节点？中转站又是什么？”文昭迷茫道。
“来不及解释了。”谈序话音刚落，哨兵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阿鲁藤的白花瞬间变黑。
哨兵皮肤上的纹路加速蔓延，短短几秒钟就爬满了整张脸。
同一时间，后方的树影们动了动，压迫感的能量瞬间扑面而来。
“枯荣双柏…”哨兵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手指颤抖着指向枯荣双柏的方向，眼神开始涣散，“救…他们……”
下一秒，他的身体僵住，无数青紫色的根须从他的七窍中钻出，整个人像被掏空的木偶般向后倒去，落地时竟化作一堆缠绕的枯枝，作战服轻飘飘的盖在上面。
“这！”文昭声音发颤，猫头鹰跟着翅膀也颤了颤。
树影们在哨兵化作枯枝的瞬间发起攻击，细长的根须如毒蛇般窜出，带着青紫色的汁液抽向众人。
棕熊咆哮着迎上去，厚重的熊掌拍断最前排的根须，却被更多的黑影缠住四肢，蒋丝姜扣动扳机，子弹穿透根须网的缝隙，暂时逼退左侧的树影。
谈序的军刀已出鞘，银白的刀光在雾中划出弧线，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斩断缠来的根须。
雪豹利爪撕开右侧的突破口，低吼着示意众人跟上。
“走！”谈序喊道，余光瞥见黎槐站在原地未动，阿鲁藤蔫蔫地垂在身侧，顶端的叶片受到影响有些发着卷。
“黎槐？”蒋丝姜唤了声，黎槐才从愣神中出来，眼睛有点泛红。
一根带着青紫色汁液的根须已近在眼前，黎槐下意识偏头躲开，阿鲁藤窜起缠上那根根须收紧，将其勒成数段。
断裂的根须在地上扭动，汁液溅在腐叶上，冒起刺鼻的白烟。
黎槐感受到自己精神图景有些不对劲，咬了咬牙，阿鲁藤散开变成一张巨网，将涌向前方的树影层层缠住。
她的动作依旧利落，眼神却有些飘忽。
谈序刚才那句“织网的子节点”像根细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谈序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黎槐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情绪的翻涌，深知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询问的地方，先出去再说。
阿鲁藤拦住了大部分的树影。
“这边！”谈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谈序和蒋丝姜合力劈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走。”
黎槐没说话，只是让阿鲁藤的一端缠上谈序的手腕，另一端拽住文昭和蒋丝姜，率先钻进缺口。
关键时候，大家不能走散。
树影的根须仿佛疯长的野草，从四面八方涌来，后方的树影被阿鲁藤挡住，谈序则开路用军刀割掉眼前的阻挡。
谈序反手握住黎槐的手腕，黎槐能感受到他在刻意护着她，每次有根须从侧面袭来，他总能提前一步挡开。
可越是这样，黎槐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瞥向谈序紧绷的侧脸，雾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军刀上的青紫色汁液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
他明明知道这么多事，却从来没说过一句，是刻意隐瞒？还是根本没把她当成可以并肩的伙伴？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心。”谈序突然拽了她一把，黎槐踉跄着躲开一截从腐叶下钻出的根须。
那根须顶端长着倒刺，尖刺上冒着黑色的毒液，若是被缠住，恐怕半条腿都得废了。
她没道谢，只是握紧了拳头，阿鲁藤加速生长，将前方的路径清理得更宽。
谈序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却没多问，只是配合着她的速度，将侧边的树影砍断。
文昭跟在后面，猫头鹰在他头顶盘旋，时不时用翅膀拍打靠近的细根。
“这些树影好像在变少！”他突然喊道，指着前方越来越淡的雾霭，“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南方向的雾霭中，隐约能看到两棵交错的巨树轮廓。
左侧的枝干焦黑如炭，枝干上却隐约有几朵花骨朵。
右侧的枝干枝繁叶茂，叶片却泛着淡淡的灰黄色，连叶脉都显得无精打采。
“是枯荣双柏！”蒋丝姜精神一振，速度又快了几分，“我们终于找到这里了。”
“那些树影似乎有些惧怕枯荣双柏。”
果然，越靠近双柏，树影的攻击就越稀疏，那些青紫色的根须在离双柏百米远的地方就开始颤抖，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谈序抓住机会，军刀猛地劈向最后一道根须网，阿鲁藤紧随其后撕开缺口，四人终于冲出了树影的包围圈。
文昭一屁股跌坐在双柏下，直呼“好累”，并表示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累的体验。
黎槐将阿鲁藤收回精神图景，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垂眸看着谈序用军刀拄着地面，汗从他额前滴落，雪豹正舔舐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那里不知何时被根须扫过，作战服破了个洞，皮肤泛起红肿，周围隐隐血丝。
黎槐心脏莫名跳了跳，下意识想去帮他处理伤口，手抬到一半却又放下。
黎槐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告诉自己，等离开这污染区，有的是时间问清楚。
文昭看了看时间，提醒道：“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半了，我们还有四个小时。”
蒋丝姜也受了一点伤，黎槐从包里翻出药膏先递给谈序，随即过去帮忙给蒋丝姜处理伤口。
蒋丝姜眼神在谈序和黎槐快速扫过，然后小声问道：“你刚才怎么回事？发什么呆呢？差点被树影怪偷袭。”
黎槐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帮她把伤口包扎好看，精神图景还有点刺痛，黎槐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答非所问：“没事，别担心。”
将包扎结打好，黎槐起身：“我去看看枯荣双柏。”
谈序看着黎槐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雪豹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谈序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跟了上去，军刀在手中转了个圈，眼神落在黎槐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若有所思。
雾霭在枯荣双柏周围缓缓流动，像一层薄纱包裹着两颗巨树，沉默而又诡异。
黎槐走到双柏之间，发现它们的根茎是互相纠缠在一起的，往上延伸，焦黑的枝干和枯黄的叶片也在半空中交汇，仿佛两双紧握住的大手。
黎槐伸手试探性地触碰枯柏双柏的树皮，触感像是被火烧过的炭，粗糙而坚硬，指尖却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颤。
资料显示，那名新娘也是位植物系的向导，她和这两棵树又有什么关联？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突然，指尖处的震颤变得清晰，黎槐看见脚下根茎开始扭动。
黎槐猛地收回手，眼前两颗巨树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模样，丝毫未变，仿佛刚才感受到的震颤与扭动都只是她的幻想。
黎槐回头：“你们刚才看见树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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