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装作嫌弃地拨开纸,道:“班主任又不是傻子,他信你的话才怪!”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我写不写是我的事。”何玄径把笔撂下,他琢磨一上午了总共也没写出来多少,这胡扯的一段已经算是文思泉涌了,“我天,两千字呢。就一迟到的破事,我怎么给他扩充到两千字。”
师师不禁发问:“你的是两千字啊!他叫我过去说让我写八百,我给他看我的手,他改口让我自己回来在心里做出深刻检讨就行。”
何玄径不想听,直接把食指放唇上示意师师不要讲了。
“还两千字,我是要从我迟到这件事上窥探出宇宙奥秘量子纠缠,还是谱写出新中国的发展史谈谈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啊!两千字,看我长得像不像两千字。”
师师枕着胳膊趴桌子上,眼睁睁地瞧着何玄径抽走他的地理课本开始往检讨书上抄。
师师说道:“你抄这凑字数啊?”
“不然呢,真想让我讲讲万里长城的第一块砖头怎么诞生的啊!”何玄径笔尖写得要冒出火星。
“不是,我的意思你怎么不抄政治书,政治书上那一大段一大段的,凑起来更快,正好当加深记忆了。”师师去抽屉里翻找出来政治课本递给他。
那只何玄径把政治课本接过去后压在地理书下:“两千字呢,我又不是只抄地理,我政治历史语文都抄。”
师师见他这么熟练,便问道:“你看起来对这档子事很在行。”
何玄径头都不抬:“你这不废话吗,迟到只有0次和无数次。想当初我领第一份检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当年羞涩的何玄径站上讲台念三百字的检讨,发现根本没人听。”
“从那往后我的检讨字数呈指数增长,检讨里面的知识含量也越来越高,从此我便不再是当初的我,而是一个千磨万击还坚劲,千字检讨当空气的何玄径,这才是从男孩到男人的真正蜕变。”
这些话被何玄径用慷慨激昂的语调说出来就莫名地好笑。
师师笑了阵,道:“那到时候让你上去念,你怎么应付?总不能真把这些东西站讲台上说出来吧。”
“这有什么不能的,只要脸皮够厚,抗压能力够强,这都小case啊。”何玄径一脸胸有成竹,“恰巧刚刚那些都是我的长处。”
光说脸皮厚那确实是,至于抗压能力强不强……还有待考究。
在师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勉为其难地解释:“逗你的,上去念我不照这检讨念不就好了,二十五分钟我把八百字的作文都编得出来,这有什么难的。”
师师好奇说:“那你教教我,到时候我也要来个随机应变。”
“打住,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还学?你走火入魔又要怪我带坏你了,不教不教。”他说得很坚定,当年师师刚来,单容就说他带坏新同学的事他还怀恨在心呢。
师师真心想学:“我交学费!你教我。”
“什么学费,少了我可不接受。”
这还没开始呢何玄径的立场已经不稳固了。
师师摸着下巴细想,忽然灵机一动:“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土豆饼,学校门口的那家!怎么样?”
何玄径咂咂嘴:“不行……得两个星期。”
“成交!”
何玄径清嗓,传授自己临场发挥的诀窍:“像这种长篇的检讨,大家听也就听开头和结尾,中间都不怎么会在意。所以开头你正常检讨自己,感觉差不多了你就开始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餐厅阿姨对不起花草空气,一顿对不起之后你就开始感谢,感谢学校感谢领导感谢班里空调。感谢完之后你再对不起,这次要对不起你的班主任对不起同学,到这就差不多了,最后再补个升华的结尾,结束!”
师师做出总结:“就是对不起和感谢,对吧。”
“聪明。”
他得意洋洋地挑眉,低头写检讨。
“我得找个机会好好实践一下,有用了再考虑付给你学费。”师师转头看向窗外。
何玄径一听他要反悔,立马就放下手里的活勒住师师脆弱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小子忽悠我啊!”
师师双手举起,背对着他说:“苍天可鉴,我没忽悠!”
“机会是吧,我稿子写好了你上去读,给你机会。”
师师摇头,发丝一直在何玄径脸鼻上蹭来蹭去:“我不去我不去,时机不成熟。”
“好你小子,敢耍我!”
下课铃响起来。
师师嗖一下从何玄径胳膊里逃出去,那模样完全没有病人的意思。
何玄径正因为师师耍他上头,想都没想就追出去。
两人从三楼绕到一楼,在教学楼底下溜半圈又跑回三楼。
何玄径逮到师师当即就赏了他一个暴栗吃,毕竟他身上腿上每隔着点地方就要贴块纱布,不好把握,只有他的头可以经受攻击了。
池渐拎了一听啤酒走过来。
把酒扔桌上才发现已经有过一听了。
“你不是让我带么,怎么自己买了还不说一声?”他往沙发上一躺,懒懒地问何玄径。
何玄径打个哈切:“之前的。好久没上来,忘了。”
师师也是坐不好,靠在何玄径的肩头看手机。
莫秋生自打来到这就开始沉默。
好几回要开口说话都被自己咽回去。
池渐率先拆开包装一人扔出来一罐,他打开拉环送到嘴边狂饮。
这天属实热。
好在晚上的顶楼刮点小风,就着酒舒适得很。
“不是……你们真……真就确定关系了?啊?”莫秋生捏着一手心的汗问道。
在场的没有一人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莫秋生那抓心挠肝的痒意啊,折磨得他要下去跑个三千米了!
“渐子,真的假的啊,没搞错吧?”他求助池渐。
池渐把玩着手里的易拉罐,漫不经心地说:“所见即是喽。”
莫秋生吞咽口水,然后……反复吞咽口水!
“你为什么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你好歹意思意思啊。”莫秋生不满池渐如此平静。
池渐一句话直接使莫秋生如五雷轰顶般瞪大双眼:“那是因为有你这个前车之鉴。”
何玄径跟师师这才把目光投向他,眼神里全是肯定。
莫秋生抱头无泪哭诉:“你们……我……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是告诉我我两个好兄弟,应该同甘共苦的两个好兄弟搞到一起去了?”
“什么搞不搞的,那叫谈恋爱!”何玄径纠正他说。
莫秋生一脸赴死的决然:“谈恋爱不是应该男的跟女的嘛!你们真来刷新我三观啊,我只在网上见过这种啊!”
这些话几近是从他的嗓子眼里逃出来的。
池渐手一挥:“你也是网上的其中一例,且尤为典型。”
“我怎么典型了!”莫秋生愤愤不平道。
池渐接上话茬:“网恋诈骗。”
莫秋生两眼一闭打算装死。
刚闭上眼两秒他就又开始叫:“不对啊,你们明明不该是这种关系的,怎么就谈恋爱了呢?吵架的不是你俩?”
何玄径抽走师师的手机,说:“那还能怎么办,谈都谈上了,你要劝分?”
“劝分”一词出口,师师警觉地扬眼杀向莫秋生。
莫秋生后背凉飕飕的,慌乱着说:“我可没说我要劝分,你自己猜的跟我没关系。”
池渐把易拉罐捏扁扔桌上:“人家吵架是交流感情,而你秋生,你吵架就是纯皮痒欠收拾。”
“就你会说风凉话诶。”莫秋生白眼翻给池渐。
还是想不通!莫秋生死活想不通。
何玄径师师俩坐那跟没事人似的小酌,他便挠挠头猛灌自己。
莫秋生哑着嗓子:“我请问……你们怎么就谈上了?”
“水到渠成你能有什么办法。”何玄径觉着冷了,拿起一旁的外套搭在师师身上,“既来之则安之。”
莫秋生也不问了,盘腿坐在那凳子上一言不发地喝着啤酒。
几人好一阵没说话。
夜,静默着。
“行吧,我回去了。”莫秋生喝完第三罐揉揉麻了的腿要走,“你们再吹会儿风,早点休息。”
“好。”师师给他举酒送行。
何玄径打了师师的腿,道:“早点休息昂。”
“到家先给大家发个信息。”
莫秋生伸个懒腰,踉跄两步下楼了。
“别在这睡着凉了,困了回家睡。”池渐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垃圾,拎着它们对何玄径说,“别在这待太久。”
何玄径歪头瞄到师师微微阖眼,就只朝池渐点点头。
好像别人都在为他俩创造二人空间。
何玄径把胳膊伸到后面搂住师师的腰,师师被这动作弄醒。
他哼唧一声紧接着又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困了师?”何玄径空出来另一只手捏捏那张因为酒精作用涨红的脸,“嗯?”
师师喝得胃里难受,推掉何玄径的手轻声道:“别碰我……别碰我。”
何玄径扶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师师睁开眼,眼底清明尽失。
他半张着唇:“玄径~”
何玄径承受着他莫名的乱动作,笑意也不自觉地溢出。
“玄径你爱我吗?”
真的好无厘头啊这句话,何玄径心想。他还是忍不住逗逗不清醒的师师:“不爱。”
师师眼神黯淡,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没关系,我爱。”
“你爱谁?”
“玄径。”
“谁?”
“何玄径,我爱的……”这话渐渐没了声音。
何玄径描绘着师师的眉毛,贴近他的耳朵说:“错了,你要先爱师师,先爱师师。”
“唔……玄径。”师师锁眉,大抵是不满意何玄径的话。
何玄径拇指摁住师师的嘴唇:“跟我学,爱师师。”
“爱……”
“爱师师。”何玄径重复。
师师转脑袋摆脱掉那根手指,道:“玄径我要睡觉。”
何玄径仍旧不肯放过他:“跟我学,爱师师——”
“你学完我们就回去睡觉。”他补充。
师师不解地看向他,学着他的嘴型,一字一顿说:“爱、爱师师。”
“真棒,我们回家。”何玄径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想把师师打横抱起,却被师师甩开手。
何玄径捡个外套的功夫师师就走出老远。
他赶紧跑几步追上,扶着他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家走。
给师师开电梯师师扭头就离开。
他只好陪着师师从七楼下到三楼。
“你喝了多少?你不是没喝多少么,怎么晕成这样?”他把外套搁在一旁。
眼下师师只想着睡觉,让他起来喝水什么的估计也不成事。
何玄径只好简单地给他擦擦身子换药。
这中间师师一直在重复何玄径教给他的那句话,每说一次何玄径嘴角就上勾一分。
收拾完师师和自己已经很晚了,他站在床边犹豫很久,终是关了灯搂着师师睡过去。
不久前还意识模糊的师师关了灯之后眼睛亮了起来。
他小声喊着:“玄径。”
何玄径紧了紧怀中的人,答道:“嗯,想说什么?”
师师将头埋在何玄径的脖颈处,带着酒气的呼气铺洒在锁骨。
他喃喃道:“玄径你爱我吗?”
何玄径心底顿生的苦涩不知该从何说起,想好好追溯一番,却发觉师师等不及。高挺的鼻梁骨开始迫不及待地上扬着刮蹭他的下巴,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不悦的呻吟。
这是在撒娇呢。
他不断地轻柔地拍打师师的后背,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他的声音格外响亮:“爱。爱师师。”
得到肯定的回答,师师猛地一笑,旋即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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