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补了两天的课，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作业，迟非晚花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完成，还剩下最后一节，则是被班主任王之扬叫到办公室谈心。
迟非晚档案刚调过来王之扬第一时间就看了，在燕京国中上学成绩一直断层年级第一。
还参加了去年9月中旬的联赛，按理来说10月份的决赛他要参加进国家集训队，保送燕京大学是没问题的，但意外就出在，迟非晚没有参加决赛。
去年10月份到现在的八月底，一直处于休学状态，将近一年的空窗期，很难不让人联想发了什么重要的事。
王之扬怕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容易敏感多想，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适应附中的教育方式吗？”
迟非晚揉了揉头发，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还行。”
“哦。”王之扬又问：“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迟非晚在脑海里对比了两个班的氛围，发现这里确实要比国中好些，同学性格也都洒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说：“还可以吧。”
王之扬一听，心想这孩子还挺惜字如金，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他笑了笑：“那就好。”
“你想走高考，还是跟高二同学一块参加竞赛走保送啊？”
话锋转的太急，王之扬怕迟非晚反应不过来，赶忙补充：“我看你档案上写着你参加了物理竞赛，但没参加决赛错过了保送的机会，这不快要截止报名了嘛，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你说这个啊。”迟非晚看王之扬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了当的道：“去年没参加是因为有些事耽搁了，要说现在吧，我觉得…”
迟非晚观察着王之扬的神色，从眼睛一亮转到担忧又变成期待，他笑了下：“去？”
王之扬刚要站起来拍他肩膀，迟非晚又道：“还是不去了，不管是保送和高考，我都能上燕大，没区别。”
王之扬音调上扬，“哎？你小子逗我玩呢！”
说着，随手抄起课本往他胸前打，迟非晚侧身一躲，“老师，我是真那样想的，参不参加对我都没区别。”
“行行行，”王之扬笑到没脾气，“反正也是问你意见，不想去就不去。”
王之扬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试卷，“上个学期末的，你就当练习吧。”
“行。”迟非晚攥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那个桑榆，一直都是第一？”
提到桑瑜王之扬就欢喜的不行，颇有些自豪感：“当然，她学习很刻苦的。你可得加把劲啊，不要在这断了你年年第一的荣耀。”
迟非晚听王之扬对她也有这么高的肯定，不由得有些好奇，“那老师你这应该有她的期末试卷吧？借给我研究研究？”
王之扬一拍手，心里乐开了花，桑瑜人还在家中养伤就有了竞争对手，那多好啊，互相刺激进步。他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语文试卷：“明天我帮你问其他科目老师要试卷。”
迟非晚点点头：“谢谢。”
迟非晚在第二天下午放学才拿到桑瑜…瑜？
原来不是那个榆啊。
她全部科目试卷，一眼扫过去，唯一醒目的就是与各科格格不入的低分物理。红色字体加粗写着68分，拉了其他科目三十多分。
迟非晚忽的又想起在学校这两天，实验班的同学对桑瑜的概括褒贬不一，张嘴闭嘴就是瑜姐，听起来倒有点像实验班的大姐大。
所以迟非晚对桑瑜的第二印象并不好。
第一印象比较好，是因为补课前就认识的桑瑜，她很漂亮，性格直率，笑起来也很好看。
但补课后似乎就有所改观。
可从桑瑜卷面整洁度来看，倒是看得出来，是挺爱干净的一个女孩。字迹妍美萧散又透露出一股疏朗瘦劲有力，入目惊艳。
迟非晚朝空着的座位看去，开始好奇桑瑜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仔细想这褒贬不一的概括听起来不像是讨厌她，更像是朋友、同学之间谈论起来就调侃打趣的那种情谊。
跟实验班的同学相处这么多天，每每下课就会有人说起桑瑜。让迟非晚觉得有意思的是，昨天王之扬问同学有没有剪刀，话还没说完，后怕似的警告着，不要像桑瑜那样在课桌里找半天，最后举高比个耶。
而这两天时间里，他没见过桑瑜。
就住在隔壁，却好像人在国外一样，时差对不上。
他不能像宋今禾、林清也一样，一放学就可以去找桑瑜玩，他没有理由，也不能够。
看似有朋友，有陆思衡、陈嘉礼他们说得上话的朋友，实则只是上下课一起吃饭的关系罢了。
他还是一个人。
——
“小鱼开学真的会来吧？”
“这不得看她脚恢复的怎么样啊？这学校这么大，你让她开学来跑马拉松啊？”
林清也咯咯笑个不停，“那就让我视察一下伤员吧。”
两人走进教室注意到迟非晚在，宋今禾压低了声音，经过他座位时点头打招呼，又对林清也道：“你昨天不才看的？”
林清也：“所以今天就不能看了吗？”
宋今禾替桑瑜整理今天的作业：“改天我把你栓桑瑜裤腰带上。”
迟非晚用余光睨了眼两个女生，左手慢悠悠的收起试卷，右手则是拿着笔在做题。
教室里太安静了，安静到林清也给桑瑜打视频过去，那铃声都有些震耳欲聋。
——“干嘛？”
这声音不属于教室里的两人，而是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闷声却又清甜干净，有种说不上来沁人心脾的舒服。
是桑瑜。
迟非晚抬眼看去，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身影，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看到。他垂头解题，不再多看。
林清也举着手机，努力把两人框进画面又不会照到其他同学，“今禾问你开学来上课吗？”
宋今禾：“……”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一张9。”
——“我能管上！想，你过牌。让我来！”
——“你俩当我面玩场外是不是？”
林清也看清屏幕里的三人在斗地主，桑瑜没手拿手机于是叫她把手机立在一边。
——“等会啊。”
随着镜头反转，林清也跟宋今禾两人看到了沈时序和李想的脸、胳膊上都贴满了纸条。而刚刚露面的桑瑜干干净净，一纸不贴。
林清也“哇”了一声：“怎么还有人想不开跟小鱼斗地主？”
宋今禾：“比如李想，比如沈时序。”
迟非晚视线再次往两人看去，两个女孩正好挡住手机。两秒，他收回视线，继续做题。
镜头翻转，桑瑜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吐槽道：“他俩出老千都没赢，真菜。”
沈时序凑在镜头前自证：“男子汉大丈夫需要出老千吗？不需要！一个2！”
他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响牌面，得意道：“怎么样？这次总该输了吧？李想你过牌，这把我们准赢。”
李想看看手里的大王，又看看桑瑜仅剩最后一张牌，有些不确定的问：“准赢…？”
沈时序：“不赢，我把牌吃了。”
宋今禾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序哥，你欠我们的越来越多了。
林清也催着李想让他过牌，李想愣了半天才过：“这次总该让他吃了吧？”
桑瑜仰头笑，边笑边拍手，“一个小王，我又赢了。”
李想在镜头前展示他的牌，语气有种淡淡的死感：“这不是大王，这是沈时序的身份证。”
沈时序：“你有大王你为什么不出？！你牌这么顺，你管她不就赢了吗！！”
李想没在意：“兑现承诺吧，不然下次不跟你斗地主了。”
桑瑜瘸着腿走远，沈时序跟李想的拌嘴成了背景音，她坐下，把镜头对准脚踝给两人看：“消了一些肿。”
宋今禾瞥了眼，低头写作业道：“勤擦药，好的快。”
桑瑜这可有的吐槽了，“陆思衡买的药真的臭死了，比我自己买的还要臭一百倍，那味道直冲我天灵盖知道吗？可臭。”
宋今禾：“难道不是你买的药药效不强才不臭的吗？我们这几天监督你擦陆思衡买的药，不然你现在还肿的像个猪蹄。”
“对啊对啊。”林清也下巴枕在桌面：“良药臭鼻嘛。”
桑瑜：“…好的，我——”
桑瑜的声音被沈时序覆盖，林清也只听到沈时序那句“走了去学校了”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睁的更大了，“快来快来！”
“不去，”桑瑜拿签子戳了块西瓜：“我要去沈时序得八抬大轿。”
“哦，拉黑吧。”
路上，沈时序跟李想嘴里不停说了一路。
桑瑜横躺在后座，乐得自在，分散注意力在五人群——不是废（5）群里发的视频。
视频里的陈嘉礼，拆东墙补西壁的从另一根枝繁叶茂的树枝上摘下，在叶子根部粘上胶水黏回另一树枝上，如此反复循环。
桑瑜乐的不行，敲字调侃道：【谢谢陈老师，学到了新的嫁接技术。】
【18忧郁小花：要不是高中没有植物科学与工程这专业，不然在附中定有你出头之日。】
【一日之计在于陈：鱼姐，君子动手不动口。】
【正在登陆：小鱼动过的手也没少吧？】
【一日之计在于陈：陆思衡，咱鱼姐什么时候动过手了？你不要空口无凭乱污蔑人啊。】
【正在登陆：？】
【正在登陆：？？】
【正在登陆：等一下啊小鱼，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
过去了两分钟，宋今禾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拍的是群聊界面，对话框有行没发出去的文字：咱鱼姐都是动脚的。
桑瑜在脑海里回想了下，高中两年来动手的次数。
数不出来，没有吧？
她那么一个文静柔弱的女子，怎么会动手动脚呢？
桑瑜勾起一边嘴角，指尖飞速在屏幕跳转。
【18忧郁小花：告你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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