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的选择，一如既往的，聪明。
当刘嫂向沈砚汇报，她回到了自己房间时，他正站在作战室的巨大屏幕前，看着“焦土”程序的最后收尾。
他没有感到意外，更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恼怒。
恰恰相反。
他嘴边，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如果她真的拿着那张卡，推开了他卧室的门，那么，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懂得趋利避害的女人。那样，反而会让他觉得……乏味。
但她没有。
她守住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用沉默和距离，无声地告诉他——你可以占有我的时间，支配我的生活，甚至利用我的天赋，但你无法，轻易地，踏入我灵魂的最后领地。
这很好。这非常好。
这只会让他，更想，彻底地，拥有她。
第二天清晨，林栖走进餐厅时，一切如常。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金融暗战，和他那番逾越界限的宣告，都只是一场梦。
沈砚坐在主位上，正在喝着咖啡。
他没有提那张黑色的卡片，也没有问她昨晚的去向。
他只是，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那不是画纸，也不是什么礼物。那是一份……档案。关于那个代号“维克多”的俄罗斯寡头，那个为他们设下陷阱的，幕后黑手的全部资料。从他的发家史，他的政商关系，他的财富版图，到他所有不为人知的黑色交易，甚至……他几个情妇的名字和住址。
应有尽有。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沈砚端起咖啡，平淡地开口。“我想，你应该有兴趣，了解一下，被我们联手送进地狱的，是个什么样的‘魔鬼’。”
他第一次，用了“我们”这个词。
他不再把她，仅仅当成他的眼睛，他的工具。他把她，放在了与他并肩的，一个“共犯”的位置上。
“慢慢看，不着急。” 他放下咖啡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等你了解完，我们今天的‘工作’，才算真正开始。”
林栖接过文件，指尖触碰到纸张，冰冷而光滑。她低下头，开始阅读。
沈砚没有催促她，也没有打扰她。他只是端着咖啡，安静地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目光，如何从最初的平静，随着纸页的翻动，逐渐变得深沉。她没有在看那些枯燥的财务报表和并购协议，他注意到，她的视线，更多地停留在了那些人际关系图、时间线、以及为数不多的几张，维克多本人的照片上。
她在看的，不是一个商业帝国，而是一个人的一生。她在用她的方式，解剖他的灵魂。
过了许久，她翻到了最后一页。整个餐厅里，只剩下她放下文件时，那一声轻微的声响。
“看完了？” 他开口。
她点了点头。
“那告诉我，”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他问的，不是他的破绽，不是他的软肋。那些，他的机器和团队，花上一点时间，总能找出来。
他想知道的，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东西。
“忘掉那些数字和名字。” 他引导着她，“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如果要把这个人的‘灵魂’画出来，它会是什么形状？是猛兽？是毒蛇？还是……别的什么？”
他给她提出的，是一个荒谬的，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
林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给出了她的答案。
“他是一只白蚁。”
“白蚁……”
沈砚重复着这个词，细细品味着。
然后，他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全然欣赏的笑意。
“不是狮子，不是猛虎，不是任何张牙舞爪的猛兽。” 他看着她，眼中的赞许几乎要满溢出来。“而是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从内部蛀空一切的白蚁。你只用一个词，就概括了他的一生。”
“精准，致命。”
他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的苦涩，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甘甜。
“那么，” 他将一个平板电脑转向她，上面并列着三个人的头像和资料，“这只老白蚁死了，留下的巢穴，引来了新的掠食者。”
他的手指，在第一个人的头像上点了点。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性情嚣张的男人。
“安德烈·伊万诺夫。前克格勃成员，靠着暴力和走私军-火起家，维克多的老对手。他喜欢用最直接的，压倒性的力量，摧毁敌人。”
然后，他滑向第二个人。那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笑容可掬。
“李在华。东亚一个老牌财阀的次子。精通法律和资本运作，喜欢用规则来设置陷阱，让猎物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他精心设计的笼子。”
最后，是第三个人。资料最少，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幽灵’。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他是网络时代的产物，一个顶级的黑客，也是一个加密货币的巨头。他没有实体，没有军队，他的力量，全部来自于虚拟世界。”
他为你介绍完这三位“候选人”。
“他们，一个是横冲直撞的‘熊’，一个是结网等待的‘蜘蛛’，还有一个，是无影无形的‘病毒’。”
他看着她，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现在，用你的眼睛，告诉我。”
“这三头野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外强中干？”
“哪一个，又是我们最完美的，下一个‘猎物’？”
林栖的目光，在那三个头像上，缓缓扫过。她沉思了几秒，给出了她的判断。
“第一个最容易落网，第三个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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