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莉亚跟随着弹坑、飞行器的尾迹和人们的喊叫声走近了方特兰城。边境贸易给这座小城带来了多元的生命力，帝国恢弘的古典教堂和塞亚王国简约但温馨平民住宅和谐共处，人们往往擅长两国的语言，长久以来这儿的帝国和塞亚人因为通婚，血脉已经密不可分。
而战争给这副和谐的画面粗鲁的撕开一个豁口，教堂的尖顶已然倒塌，彩色的民居在战火的催化下变成了黝黑的废墟。两国的征兵宣言被地方兵用各自的语言书写在残存的墙面上，一边虚构或美化着军队的暴行，一边激情洋溢的号召壮年加入自己的正义之师。
一名妻子送给废墟下的丈夫的鲜花被行色匆匆的路人碾碎，小城的血泪默默的流向不知如何的明天。
莉亚换上一身低调的平民装扮，她想了解一下蒙纳坷帝国的武器上的魔法都有那些。她有些不忍的给被人踩得黝黑的鲜花施了一个回复术轻轻放在了那位丈夫的纪念碑前，“塞拉菲娜永远的爱”，莉亚念道。
她继续往村子有人气的地方走的，街边居然有一家餐馆还在营业。几个用餐的年轻人警惕的透过被震碎的玻璃窗打量着她，她推开满是灰尘的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吃的？”她问正坐在柜台后台面相有些不好惹的老板。
“今天只有土豆泥、火腿和煎鸡蛋。你哪里来的？”
“隔壁村子逃难过来的投奔亲戚的。多少钱？”
“三十裕安。”老板没有管她的话的真假。明天他的小店和他可能就变成一片废墟的一部分，继续经营也只不过是为了保留生活的惯性。“镇里不要乱跑，作奸犯科的罪犯很多。有点本事也不要掉以轻心。”看到莉亚眼睛，他不相信这是逃难的人能有的纯净的眼神。“能走快走。”然后就去后厨准备食物了。
灰尘中都弥漫着沉寂的气息，时间在这里好像不在流动了。莉亚拿着与周围环境对比起来有些过分精致的刀叉和餐盘坐到路边的餐桌上。
她默默放下叉子。鸡蛋虽然很努力的煎的漂亮，可已经有些臭掉了。
突然传来一阵钟声。老板从屋内快走出来，一旁用餐的顾客也纷纷站起来，老板朝她说“敌袭要来了，快去防空洞。”
在这种死亡和活着交界的关头，她也感受到了生命受威胁带来的紧张感，跟着他们一起向不知哪里跑去。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来，家长抱着孩子、年轻人推着老人朝着一个不起眼的门走去。
飞行器的嗡鸣声催促着人潮把莉亚挤进地下。洞门被人合上，轰隆声弱了下去。没有人说话，人群都在等待着什么。地底的洞窟阴暗、浑浊，散发着的腐臭让人窒息，但没有人意识到这些，因为压抑的情绪都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剧烈的晃动降临在头顶，莉亚明白了，这种等待就叫恐惧。防空洞外的武器越是在尖叫怒吼，洞内的活人就越是沉寂，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直到渐渐的有人抽泣，有人在祷告，有人在怒骂，有人在安慰苦恼的小孩，人们才能发现他们还活着。外面又传来一阵钟声，防空洞的门被打开，人群慢慢的向外移动。
莉亚被光刺激的眯着眼睛，她抖了抖头上的灰尘，她的内心其实一直有些复杂，如果这样深度的防空洞坍塌了，凭借自己的力量，她只能护住几十个人，她不敢想象那后果会是如何。
内心第一次生出对这此随性而行的叛逆“旅行”有些后悔的感觉，是她太幼稚了。没有人可以在战场置身事外，即使的是永生的她。
直到危机已过，居民一改来时的紧张，纷纷从洞里漫步出来。原本在莉亚旁边用餐的年轻人吹了吹落在火腿肠上的灰尘，继续慢悠悠的聊天、用餐。
莉亚送给老板一箱来自放在她储物空间里的鸡蛋，老板用他有些凶横的眉眼笨拙的朝她笑了笑。
死里逃生催生出的一些生命力让镇子慢慢活跃起来，年轻人绕过路上警戒线围起的炸弹碎片慢跑，小孩跑出来捡垃圾，平方里的母亲推着水桶出来打水。
大家习以为常的聊着镇子里何处新添了残骸和尸骨，莉亚走到硝烟最浓烈的地方。她捡了一块炸弹的碎片，记录了蒙纳坷魔法师留下的空间咒语。
她决定继续往蒙纳坷的军事基地走，获得越多的材料，她制作出来的武器就越有效。
“呕——”莉亚看到远处一具腐烂的尸体，不知道死因是烧伤还是弹药伤，她这下因为吃了不新鲜早午餐的一直闹腾的肠胃终于可以安详的休息了。
“谢谢你大兄弟。拯救了我的。呕——肚子。”莉亚一边呕吐，一边用土魔法把对方和蠕虫融为一体的身体掩埋起来。
终于吐干净了，她擦了擦嘴往前走。
她看见远处蒙纳坷的驻军正在巡逻，她给自己身上加了一个光学隐身魔法。突然，她听到女子的尖叫，她心感不妙，连忙绕过蜿蜒的小巷跑过去。
几个军人正压着一个人影，只见两人身下的小腿正使劲的挣扎。男人的嘴里的污言秽语难以入耳，旁边的站着的男人正解着皮带。
她暗骂一声，几个昏厥魔法甩过去让正在施暴的男人倒下。她赶紧跑过去用力把地上的女人拉起来。小姑娘见原先的男人突然睡着了，还没觉得劫后余生，突然发现有一阵怪力把自己的手拉起来。
“有鬼啊啊啊！”她继续蹬腿，一脚揣在莉亚的肚子上。
“哎哟，我的妹妹。”莉亚赶紧把隐身术解除，今天她的肚子可遭不少殃。“我是来救你的，你安全了。小声点哭。”
莉亚回过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可恨的男人，又施了电魔法物理阉割了几个男人。
“好的、好的。”女人惊魂未定，像海草一样缠在莉亚身上，被她拖进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
莉亚把取出一条毛毯给她披上，又倒了点热茶给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桑格莉亚。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女人目瞪口呆的见对方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戏法一样从空中变出各种物件，又想起她凭空出现前几个打算施暴的男人突然就睡着了，眼泪都忘记擦了，“我叫莱拉。您是魔法师？”
莉亚点点头，“算是吧。你感觉好点了吗？”
莱拉突然跳起来，跪趴到她面前，“桑格莉亚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弟弟。我和弟弟一直躲在家里的地下室，今天被蒙纳坷人发现了，弟弟拖住了他们让我跑了出来。求求您救救他，他是个好孩子，特别会写诗……求求您，我什么都愿意做。”莱拉哭的比被□□时更惨烈哀伤，莉亚也早就忍不住要湿了眼眶，她故作坚强的说，“可以。到时候你给我当这里的向导。”这是魔女的承诺。
听到如神兵天降一样的厉害魔法师的保证，莱拉才压像劫后余生一样压抑着小声哭了出来，“谢谢。”
莉亚给了她一个拥抱，“好了，快告诉我，弟弟在哪里？”
莱拉一边抽泣着一边和她描述家的地址和弟弟的外貌特征。莱拉腿软走不动路了，莉亚给她用了个睡眠加隐蔽魔法将她藏好，再设上警戒，这样有什么事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里比方特兰镇更加荒凉恐怖，虽然军队为了防疫打扫的尽量干净，但地面不知道是粘腻的汽油还是血液，地上奇怪的物体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残骸，她努力不去思考，默念道“广场东边最高的红色屋顶的房子……”
一阵嘈杂的嬉笑声从屋后传来，她瞧瞧的绕过去，看到两三个士兵正站在紧闭的房门做什么事情。
士兵一边幸灾乐祸的笑，一边往房门上浇上什么，只听屋内传来一阵阵拍门声。
这是要干什么？莉亚疑惑的想。
直到一个士兵把嘴里的烟丢在门上，熊熊大火将整个门吞没，莉亚才意识道他们要干什么恶行。顺着火势，莉亚看见屋顶漂亮的樱桃红砖。
“妈的。”莉亚感觉从头凉到脚心，她怒骂一声然后冲了出去。
猛地，一个人影把她扑到墙边，对方用力把她抵在墙上，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举到头顶，一边捂着她的嘴。
她都要急哭了，挣扎中咬了对方的虎口一手。对方的“嘶”的蜷缩了一下手掌，她含糊中说“我要去救人！”然后开始念爆炸魔法的咒语。
“人在我这！别激动！她弟弟在我这！”一个清冽的男声压低音量对她说。
听到这话，莉亚这时才注意到眼前黑影的样子。对方戴着黑色的罩面衫，一身普通居民打扮，但身形清瘦修长，似乎是个也年纪不大的少年，虹膜是常见的褐色，但眼神清澈坚定，里面仿佛也又烈火在燃烧。
“我说明白了吗？她弟弟是安全的。明白就点头！”见她发呆，他连忙说。
他松开捂着她的嘴，莉亚也低声强硬道，“带我去见弟弟。只要弟弟是安全的，我不会乱来。”
对方迟疑的点了点头，从抵着她的墙上推下来。“跟我来。”快步向远处走去，一边揉了揉自己的手，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莉亚跟上去，定神一听，发现对方嘴里是在说：“……这属狗的吗咬人咬这么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种族的，脾气还爆胆子又大，早知道不管了。算了对方也是个高人，敢一个人来前线。遇到这种人我真是服了我早知道就不管了，我就是太冲动了，太年轻了，阅历太少了，还是要多看书，早知道就不管了……”
莉亚咽了口口水，默默放缓了脚步，给对方一些私人的空间。妈呀，这个小哥看着挺高冷不好惹，其实是个话痨。
二人一前一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仓库的隐蔽的小房间，小哥检查了自己在门口留的记号，推门走了进去。
“凯尔？”小哥朝黑暗的室内喊。
“士兵哥哥！”一个瘦小的鹰族男孩从货架中窜了出来，扑到小哥身上。
“说吧，你是什么人？从你进入这里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孤身一人救了凯尔的姐姐，你不是蒙纳坷军队的人。你是魔法师，但魔法师不会来战场闲逛。赛亚王**方也没有你这样年轻的魔法师。”小哥不动声色的把凯尔护在身后，虽然理性和感性上都不觉得这个奇怪的女孩是坏人。
莉亚拿出贝利尼给她准备好的王国身份铭牌。
见到铭牌，小哥立马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您好，魔女小姐！”他脱下面罩，露出英俊带有一点青涩的野性的眉眼，“我是塞亚王国陆军特种部队第二军团三一部队第二小队队长鬣狗。我原有的二十名队员十三名已光荣殉职，七名因伤退役，目前我作为特殊任务，任务代号黄金，第一长官在敌方势力范围内进行埋伏。期间会由我辅助魔女小姐您的工作，我会让您满意的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我们以前认识吗？”莉亚看见他的眉眼觉得好熟悉，心里也有种酸涩的感觉，但确实从未见过。
“并没有，魔女小姐！我幼时在在蒙纳坷帝国首都开皮特（capital）居住，十四岁才来到塞亚王国陆军特种作战学院学习，获得硕士学位后，我于陆军特种部队服役至今。据我所知，十七年来虽然您的生活轨迹很隐匿，但根据您以往尝试在魔法师协会参加考试、发表论文的频率上来看，您大多数时间活动在蒙纳坷东岸或魔法师岛一带。所以我想，我们并没有认识的机会。除了现在。”
桑格莉亚又咽了口口水。虽然前线是个垃圾场，但好消息是，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耿直书呆子类型的帅哥。坏消息是，还没成年。
“魔女小姐，战争期间精力是不可或缺的生存资源。今天把凯尔救出，再抓一个敌人丢到屋子里，又跟踪了您一路，我有点困了，我可以申请睡觉吗？”
“可、可以……”
“好的，谢谢，您真是个好人。那麻烦您去把莱拉小姐接回来，我明天会送他们回大部队。晚安。您放心，我的听力和身手比较好，就算您把敌人领到门口了，保护两三个人的安危不成问题。晚安。当然，十个以上的对手我就不敢保证了。好的，晚安。”
鬣狗队长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套被褥，敏捷的又轻巧的躺了进去，立马一动不动了。
“嗯……”莉亚同凯尔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b站up饼叔讲述巴以战争的纪录片时候就想进行这些表达。加上最近看了《南京照相馆》对火烧民居那一幕印象深刻。在文中都有化用。
另外，Hot nerd，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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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无解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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