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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巧成书(一)

清晨。

城内随风揽来绵绵细雨,给秋日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空气中漂浮着草泥清香,温润湿意,萦绕在行人鼻尖。

江语堂已然驾马车抵达相府,此刻正在厅堂等候夜繁出行。

水灵按照约定在厢房外喊人,但久久不见回应,她推门而入,只看到了屏风后半掀开的床帏。

……

关键时刻掉链子,夜繁是惯犯。习惯帮她善后的水灵及时拖住了江语堂,一个人发疯似的找遍了相府各个角落。

一无所获。

水灵垂头丧气地回到繁居门口,心里捉摸着怎么跟老爷交代,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小姐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只听她尖叫一声,“小姐!你去哪了?!”

眼前之人不仅发髻散乱,浑身湿漉,还摆着一张臭脸。

“……”

水灵来不及惊恐她的落水鬼形象,当下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拉进厢房,“小姐快!江语堂在府中已等你半个时辰,不可再拖。”

“他不是很喜欢等人么,相府的茶管够。”夜繁撇嘴。

“那也不成啊。”此次出行是老爷授意,小姐不积极,丢的可是相府的脸,“小姐你赶快换衣服,要是被崔总管发现就遭了。”

夜繁动作更慢。

水灵:“……”

自夜繁殉情未遂后,她便被“禁足”了,日常洗漱穿衣都无需她帮忙,除非是要梳妆梳头,否则她连门都进不去。但如今情况紧急,水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打开衣柜……

清一色的黑绸银丝长裙,包含四季,整整齐齐挂成一排。

水灵站在衣柜前目瞪口呆。

“小…小姐,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黑裙?之前那些花裙子呢?”

夜繁随便找了条干巾擦头,“救济给灾民了。”

“……”

“出门游玩不比寻常,不可整日黑衣,会遭人议论的。”水灵心急,顾不上委婉。

“哦,那他们的舌头未免太长,”夜繁似是不爽,随手将干巾撇在地上,“长得都能伸进相府的衣柜了。”

……

“小姐说的是,是我多嘴。”

夜繁微敛眼脸,张开双臂,示意让她摆弄自己。

水灵惊喜,迅速上手。

……

相府大门口。

夜哲单手勒住江语堂的脖子,凑在他耳边阴恻恻道:“你要和洛儿一起去垂钓庄,为何不提前与我知会一声?”

“夜兄夜兄……”江语堂被勒得喘不过气。

夜哲压低声音警告,“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若是敢强人所难,我定不会放过你。”

“夜…夜兄…放心…断…断不会逾距。”

“哼。”夜哲松开手上的劲道。

江语堂一时新气倒抽,干咳了好几声,陪笑道:“此次邀约本是凑巧,来不及询问,实乃我的疏忽,望夜兄见谅。”

“是吗,难道不是得鱼忘筌么?”

“夜兄说笑,若不是你暗中助力,我连相府大门都踏不进来,更何况是邀洛儿前去游玩呢。”

夜哲冷哼一声,“你此番邀约,在众人面前成双入对,就不怕败坏了洛儿闺誉?”

“此番邀约已征得了相爷许可,我定会恪守规矩,止乎于礼。”

“那又如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我这个亲哥的脸往哪搁?”

江语堂也是才得知夜繁不让水灵陪同,但尧国民风开放,流言也开放,他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车厢外不是还有车夫嘛。”

“你还想收买车夫?”

“……”

江语堂顿时苦着张脸看向夜繁。

夜哲也扭头看她,提议道:“不如就让哥哥陪洛儿一起去?”

夜繁道:“哥哥可以直接替我去。”

江语堂闻言脸色一僵。

夜哲同样有些意外,故意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去干什么?”

“同为朝廷做事,多联络下感情,日后好来往。”夜繁疯狂打哈欠,对他们的纠结不屑一顾。

“……”同僚又不是断袖,联络什么感情?再说他们明明是因为她才有的交集。

江语堂接道:“洛儿有所不知,我们二人都曾去游玩过,而你来京城两年,却不曾一睹垂钓庄的风采,实在是有些遗憾。”

……

遗不遗憾不是她说了算?

夜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水灵站在一旁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淋雨感染了伤寒,便上前道:“小姐真的不用我陪同吗?万一又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她用眼神疯狂暗示。

“无妨。”夜繁无所谓道,“谁欺负我我就回来告状,然后叫上崔总管和你一起操家伙上门踢馆。”

水灵:“……”小姐最近的言辞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夜哲见有机可乘,立马劝道:“洛儿若让哥哥一同前往,说不定就可以当场报复了。”

“哦?”夜繁眼神嫌弃道,“那你要是揍不过别人,岂不是要连累我?”

夜哲:“……”

他决定转战江语堂,“江公子的马车宽大舒适,坐三人绰绰有余,恰巧我今日休沐,不如就与江兄路上作伴可好?”

今日大部分官员都休沐……

江语堂面露难色。

夜哲今日态度比之以往,强硬些许,若他陪同,搞不好是阻力。

“此去一日,约束繁多,难得休沐,想必夜兄私事已堆积成山,应是脱不开身。我想,夜兄定是因曲断楼行刺一事,才放心不下洛儿。”

“哦?江兄洞悉人心,我确有此忧虑。”夜哲手掌摩挲着车辕,眸光闪过一丝不明敌意。

江语堂并未察觉,暗自得意道:“夜兄尽可放心,曲断楼一事震惊朝堂,我等自有所警惕。此次出行,我已沿途派了诸多高手暗中保护,定不会让贼人伤洛儿分毫。”

听到有高手保护,夜繁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口中所说的‘诸多高手’是指眼高手低的‘高手’吗?这周围除了她,勉强算得上高手的就夜哲一个。

“那怎么够?”夜哲微微敛容,决定棒打“鸳鸯”到底,“起码要有我保护,老爹才放心。”

他话音刚落,崔仁寿恰巧出现在门口,对他喊道:“少爷,相爷叫你去他书房。”

夜哲:“……”

夜繁补刀道:“可见老爹放心到可有可无。”

“……”今日洛儿的嘴就像淬了毒一样。

夜哲见大势已去,干脆破罐子破摔,“肃怨府出山,京城不太平,最近已堆积多个命案,这高手护得了洛儿,未必护得了江兄,左右在我相府出的门,理应重视。崔总管你回去禀告我爹,我晚点再去。”说罢,他便一个闪身跳上了江语堂的马车,钻了进去。

这……

江语堂顿时为难地看向崔仁寿。

崔仁寿早有所料,“小姐、江公子这边请。”

只见一个下人慢悠悠地从墙后面牵出一辆新马车。

……

“唉~”

旧马车被孤零零地丢在原地,一声幽怨叹息从里头传出来。

”女大不中留啊。”

江语堂和夜繁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啊。

夜哲躺在马车里,姿态随意,不见适才执拗感,“伪君子与傻妞纠缠,想横插一脚都难。”

崔仁寿恭敬地站在马车外,道:“老爷说,要做做样子。”

“洛儿都不愿人陪同,恐怕是要假戏成真呐。”

崔仁寿道:“小姐也说,要做做样子。”

“……”

车轱辘撵着满地的银杏叶向前驶去,金黄色的叶子随风飘扬,缓缓落到一片水洼地上。

“垂钓庄建在城南,坐马车约莫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车厢内,江语堂与夜繁面对面而坐。

相府的马车有些年头,狭窄不说,颠簸得人发麻,夜繁当即后悔道:“若是垂钓庄不好玩的话,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江语堂见她脸色发青,担忧道:“洛儿可是昨夜赏月太晚,没睡安稳?”

今早他有意隅中时分才出门,就是料到她会贪月晚睡。可如今看来,他的预料还是不够充分啊。

夜繁闻言叹气。

何止没睡安稳,她就差把“要死”二字写脸上了。

按理说江语堂来得那么晚,她应有回屋补觉的机会,但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会在回程的时候迷路。

天知道右护法昨夜弯弯绕绕走了哪些道!

今早一出应壁山,她人就傻了。

五条路摆在面前,一模一样,这让她怎么选?自然是越急迫越选错,走上了条弯路。可谁知弯道不好走,回程路上还下起了小雨,令她差点绕死在山里。

不承想肃怨府难以对付的高手,竟被自己健忘折磨得‘不成人样’……终究还是被影响了。

就在这时,马车又猛地颠簸一下。

夜繁侧脚立身,皱起秀眉。

寻常马车何至于一步三震,该不会是被人动了手脚吧?

念及此,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夜哲那张狡黠的脸。

……

江语堂见她直盯着地面发呆,脸色越发难看,追问道:“洛儿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夜繁随口敷衍道:“旧伤复发。”

江语堂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小手指。

伤口愈合得不能再愈合了。

“……”

两年相处,足以让他这个外人了解夜繁的秉性。

所以从她不停调整腰身以及眼眶上发黑的轮廓来看,她应是……

江语堂拉开座凳底下的匣子盖,从中取出了一只靠枕递过去道:“洛儿且用这个垫垫,会好受些。”

夜繁意外,伸手接过道:“多谢。”

昨夜跟老头交手虽没受内伤,但他招式狠辣,被他拳脚碰到的地方无不红肿发痒,阵痛难忍,此刻再加上马车颠簸,磕碰摩擦,更加难受。

“公子最近去过垂钓庄吗?”夜繁将靠枕垫在腰部,头靠在车厢壁上,手伸出窗外耷拉着,神情麻木。

忽闻她叫他公子,江语堂不禁愣了又愣,半响才反应过来。

“几年前曾去过一次。”

“那儿好玩么?”

“……垂钓庄以琴棋书画箭酒茶为主题,分别设做五个赏玩的亭台楼阁,以供外人游玩观赏,洛儿肯定会喜欢的。”

他且当是听错了吧。

“琴棋书画箭酒茶?”

江语堂心弦微松,浅笑道:“不错。庄主他平日酷爱游戏,陶冶性情,早年间他云游天下,见识广阔,回京之后便建成了垂钓庄。”

“既为垂钓庄,却不设垂钓之地,有趣。”夜繁轻飘飘点出诡异。

……

此时厢帘被风撞得啪啪响,一下一下,犹如鼓声迫近,“洛儿说笑了。垂钓庄自有垂钓之地,只是庄主雅量,不愿将自己喜好强加于外人,便将以上楼阁设为招牌。”

“这么说来,庄主不仅是个妙人,还善解人心,无声体恤。”

“坐拥如此庄园之人自然非同常人。”江语堂眸光微闪。

“有道理。”夜繁伸个懒腰,望了望窗外天色道,“时辰还早,我先睡…哦不,先背会儿书。”说着,她从黑袖中掏出了一本四书五经。

江语堂见状吃惊。

这相爷未免太过苛刻,竟连出行游玩都要她勤背诗书,岂非要人扫兴?

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冤枉夜辰了。

只见夜繁头后仰靠在车厢壁上,将书摊开,然后将脸贴得极近……

补觉。

“……”江语堂汗颜。

说巧不巧,昨夜整个武林皆过了个无眠中秋。

中秋之夜,阖家团圆,原四皇子尧璞理应进宫过节,可谁知今年他突然抽风,跑到武当山上给住持的廉心道长贺寿。

贺寿就贺寿吧,主要是他还赖着不走。

而他不走,前来吃席的白道众人就各种不自在。

几十年来,江湖与庙堂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妖王跑到武当家里贺寿,怎么看怎么奇怪。可奈何他给的寿礼实在丰厚,以至于众人虽不自在,但也默许了他的存在。

这不禁令人探究。

妖王的寿礼究竟丰厚到何等程度,竟让白道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还得从廉心的寿宴说起。

如今江湖局势明朗,武当和少林作为正道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门下弟子格外引人注意,而廉心则更为特殊。早年间他武功大成,积攒了些许名气,而后又下山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赚得了人缘和名声。

众望所归,他当上了武当住持。

然廉心年岁见长,很快便迎来六十大寿,身为武当住持,理应大办,于是请贴一发便是半个江湖。

江湖人敬重高手,更敬重侠士,何况武当盛邀,自然纷纷响应。

于是寿宴头一年办得风光,一年又一年,钱也花光。

各大白道门派皆示武当为标杆,廉心道长的寿礼断不能少。可这每年的寿礼实在是一大负担。江湖门派少营生,门中大多清贫,吃武当一顿斋饭,门内就得少一两个月的荤食,弟子们心中难免徒增怨气。

尧璞算准了这一点,在武当的回礼中掺杂了一份红包进去。

武林向来以武功高低论资排辈,而他的红包便照此来划分大小。

于是乎,前来贺寿的各大门派暗中得到消息,纷纷将出席之人替换成了自家掌门,临了出门,手提重礼,还觉着亏,就搭上几个门内好手。

如此一来,武当门庭若市,廉心赚足了面子,各门派怨气无存,个个扬着笑脸,祝言说得那叫一个顺溜,至于那妖王——

想赖着便赖着吧。

中秋之夜,各有各的过法。

这边京城忙着团圆,那边武当忙着贺寿,而肃怨府则忙着杀人。

可杀人容易,杀妖王谈何容易?

肃怨府府主楼简率领数十位高手前去击杀,同行人中还包含了四位红缎级别的长老,如此倾巢而出,只为拿下尧璞人头。

倾覆之战蓄势待发。

月高悬,风骤止。

肃怨府众高手埋伏已久,动如脱兔,一举冲上武当山,而白道众人此刻个个面上红光,为廉心道长高声诵唱祝词。

“寿宴之上,祝武当昌盛,祝弟子勤勉,祝道长万寿无疆!”

“武当昌盛,寿比南山——”众人齐喊。

“好好!”

武当山庭院之内,众人推杯换盏,以茶代酒,好不热闹。

廉心道长应付各大掌门,嘴都笑酸了,心里却在疑惑妖王赶着给白道武林送钱做什么?

这不,开席不到一刻,答案就送上门了。

伴随着一阵哨声响起,庭院朝外的整面院墙轰然倒塌,肃怨府一行人操家伙冲了进来。

顷刻间,灰尘碎屑铺天盖地,人影不分。

武当向来节俭,此次贺寿围的院墙用的也是便宜竹子,不仅没有一点支撑力,还散得到处灰。

眼看灰尘散去,散架的竹栏围墙被劈成两半,两方人终于看清了彼此。

……

白道众人愣住了。

夹菜的筷子,敬茶的手,裂开的嘴角,张大的口。

肃怨府众高手也愣住了。

眼前之人一个比一个难对付,无从下手。

天剑派掌门何谷岛,万泉派掌门徐贪水,凌波楼楼主单田韵,夷回门门主辛芍药……在江湖榜上有名的高手皆围坐在这院里,个个脸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而此时此刻,他们的目标正悠然坐在廉心道长身边,朝他们热情招手。

“呦,廉心道长的面子果然大,没想到竟连肃怨府的楼主大人都率众高手前来贺寿了。”

廉心、楼简、黑白两道众人:“……”

黑白两道积怨已久,江湖皆知,妖王突然冒出这一句直接引起众怒。

如今楼简带人冲上武当山,妖王赖着不走,出言相讥,白道众人用屁股一想都知道,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妖王今夜为寿宴散财,他们皆得利,特别是廉心道长,连宴席开支都省了,简直不要手太短,若此时楼简真的要杀妖王,他那绝不能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动尧璞就是动廉心,动廉心就是动武当,动武当就是动白道武林,只要肃怨府敢动手,无论杀谁,都会引起白道众人的群起攻之。

但,这局面楼简早就料到。

尧璞既然敢在这里现身,必然会借白道之手为自己脱困。他仔细算过,纵使白道再能碍事,他带来的四位红缎长老也会令尧璞插翅难飞。

“妖王,今夜取你人头,明日尸身给你送回府上,好好安葬。”楼简言辞不乏客气,人冲进来后,一眼锁定红衣,横剑直至角落。

可人家压根不打算飞。

“楼主大人别太自信呐,这廉心道长的寿宴可比我项上人头值钱多了。”尧璞眉眼弯弯,举杯于胸前绕了一圈,以示敬意。

楼简闻言随即抬眼扫过庭院数张面孔,心头猛震。

谨慎如他也没能料到,区区一个寿宴竟能将整个白道武林的高手全部聚齐。

“你以为他们会为你出手?”

“不知楼主又因何出手?”

“肃怨府的规矩无人不知。”

“你脑子是一点都不转。”

……

见他还呆呆的,尧璞好心伸出两根手指,对他搓了搓。

楼简瞬间反应过来,转眼看向白道众人。

白道众人看向廉心道长。

廉心道长:“……肃怨府杀人无数,有悖天道,人人得而诛之!”

一语激起千层浪,往事涌上心头。

早年间肃怨府鼎盛,整日找白道的不痛快,结果轮到他们要报仇时,楼简这只缩头乌龟却说要归隐了,无心争夺江湖,把白道众人气得差点憋出内伤。

如今在自家地盘上,肃怨府又冲进来杀人挑衅,这新仇旧恨,可不得一并报了?

只见白道众人定神后,二话不说,纷纷掏出家伙怒砸肃怨府那帮余孽。而为尧璞量身定制的四大红缎长老更不用说,廉心道长话一出口,四大白道掌门便举剑下了战书。

眼看带来的人手都被拖住,同为红缎高手的楼主大人决定亲自击杀目标,可谁知当他气势汹汹冲上去时,廉心却挡在了尧璞面前。

楼简人都傻了。

什么时候白道成了尧璞的保护伞?!

“楼主大人,你也不看看你扰乱的是谁的宴席,若是廉心道长放过你,那武当的脸面往哪搁?!”尧璞后半句音调陡然拔高,生怕别人听不到。

廉心:“……”他突然就很想转身离去。

“不承想堂堂妖王红缎高手,竟躲在别人身后不敢应战,实在是有失高手风范。”楼简故意点出尧璞的实力,好让旁人看清他的小人脸。

但尧璞脸皮还是太厚,扭头就对廉心道:“廉心道长,他嫌你老无力,不配与他一战。”

楼简:“……”他是这么说的吗?

所谓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廉心本就不服老,再被尧璞这话一激,当即就出手了。

楼简大惊。

廉心道长老当益壮,在江湖高手榜上已排入前五,如今一根拐杖打得是虎虎生风,令他不敢轻视,当下凝神应对。

而尧璞在一旁观战,为廉心喝彩道:“廉心道长这招龙凤巨首果然名不虚传,随便一戳,就让楼主大人屁滚尿流,实在是旷世绝技。晚辈受教了。”说着,他还恭敬地一揖到底,好不崇拜。

……

黑白两道众人动作齐齐放缓,纷纷向他们二人递出同情的一眼。

好惨。

廉心、楼简:“……”好想调转剑。

其实并非楼简武功不比廉心,只是忌惮尧璞出手偷袭,这才变得畏首畏尾,不敢露出真本事。

眼看白道众人报仇雪恨,廉心道长尽职尽责,尧璞满意了,悄悄下了山去。

于是乎,这场在右护法看来几乎无法抗衡的击杀,尧璞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化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破财消灾的法子确实不能经常用,毕竟如今王府萧条,临时管事沛然压力颇重,这不,当看到尧璞递过来的一叠账单时,他一时间,呼吸困难……

因小天使们反馈没空行,伏笔又多,看得太辛苦,于是老古董含泪修文,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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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评已开启,下一章周四更~[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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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巧成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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