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的晨露还凝在温室的窗纸上时，庄茉柔已经蹲在血竭莲的花盆前，指尖轻轻拂过暗红的花瓣。第十日的晨光透过竹窗洒进来，落在花瓣上，竟映出细碎的光泽——按母亲手记里的描述，这是血竭莲药力充盈的征兆。
“娘亲！是不是好啦？”桑儿穿着小棉袄，捧着个陶碗跑进来，碗里盛着刚收集的晨露，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羡鱼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晒干的凝露草，见庄茉柔点头，眼睛瞬间亮了：“真成了？我就说离恨天的水土最养东西！”
庄茉柔小心地摘下一片花瓣，放进瓷臼里研磨，加入桑儿送来的晨露，调成浅红色的药汁。她用银针刺破指尖，滴入一滴血——这是药王谷验药的古法，若药汁不变色，便证明药力纯正。只见药汁依旧呈暗红，还泛着淡淡的暖意，她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时眼底满是笑意：“可以了，这血竭莲的药力，比医书上写的还要足。”
临渊不知何时站在温室门口，手里拿着早已备好的药箱——黑檀木的箱子里铺着防潮的丝绸，还放着镇民连夜缝制的棉垫，用来固定血竭莲的花盆。“主上那边还在等消息，我即刻动身，骑马去京城，五日之内定能送到。”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难掩语气里的急切，手臂上之前被暗器划伤的疤痕，还浅淡地印在袖口下。
“路上要小心，记得按时喝药。”庄茉柔将装着五株血竭莲的花盆放进药箱，又把写好的药方叠好，塞进箱侧的暗袋里，“药方上写了用量，一株能熬制五十碗解药，若不够，我这边还能继续培育。”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顾卿云之前送来的海棠香囊，放进药箱，“这个……也替我带上，让他知道桑儿和我都很好。”
羡鱼早已打包好干粮和暖炉，塞到临渊手里：“别光顾着赶路，饿了就吃点，冻着了可没人给你煮姜汤。”桑儿也跑过来，把自己画的平安符贴在药箱上，小手上还沾着朱砂：“临渊哥哥，这个给你，能保平安！”
临渊接过东西，对着三人微微颔首，转身就往镇外走。庄茉柔抱着桑儿，和羡鱼一起送他到路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才缓缓往回走。镇民们听说血竭莲培育成功，都围在医馆门口，有的手里拿着刚蒸好的米糕，有的提着热水，七嘴八舌地问：“茉柔姑娘，药真的能送到京城吗？”“顾大人肯定能平安无事吧？”
庄茉柔笑着点头，一一谢过大家：“临渊赶路快，定会把药准时送到。多谢大家这些天帮忙，没有你们，也培育不出血竭莲。”说着，她望向医馆后院的温室——那里还有十几株血竭莲的幼苗，在镇民搭建的暖棚里茁壮成长，叶片上的露珠闪着光，像一颗颗希望的星子。
傍晚时分，镇民们自发地来到医馆的院子里。王婶带来了香烛，张叔搬来一张小桌，上面摆着新鲜的水果和糕点。大家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庄茉柔点燃香烛，桑儿则拉着羡鱼的手，小声念着“愿顾叔叔平安，愿京城的人都好”。
庄茉柔捧着香，站在月光下，望着京城的方向。晚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也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她想起顾卿云离开时的模样，想起他在信里说“京城一切安好，勿念”，却在字里行间藏着的疲惫；想起临渊赶路的背影，想起镇民们连日来的帮忙，心里忽然暖暖的。
“愿血竭莲能早日止住时疫，愿京城的百姓都能平安。”她轻声说着，将香插进香炉里。旁边的镇民们也跟着双手合十，小声祈祷，有的念着家人的名字，有的念着顾卿云的名字，细碎的声音混着晚风，飘向远方。
月光洒在院子里，照亮了大家的身影，也照亮了温室里的血竭莲幼苗。香烛的微光在夜色里跳动，像一团温暖的火，映着每个人眼底的期盼。庄茉柔低头看着桑儿熟睡的脸庞，又望向京城的方向，心里默念：顾卿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看离恨天的杏树开花。
夜渐渐深了，医馆的灯还亮着，院子里的香烛还在燃烧，那淡淡的香气，似乎正随着晚风，飘向千里之外的京城，带着离恨天所有人的祝福，盼着一场平安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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