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晨光与窥视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白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是简约的白色调,干净整洁。推开玻璃门,竟藏着一个绿意盎然的小阳台。几盆蓝雪花和薄荷在晨光里舒展着叶片,挂着晶莹的露珠。再望远些,越过鳞次栉比的青瓦房顶,是云雾缭绕的远山,宛如一幅酣畅淋漓的淡墨山水。
这就是我学生时代就心心念念的远方。我深吸一口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胸腔里那点最后的滞涩仿佛也被洗涤干净,心情终于彻底放晴。
收拾好画具和相机,我下楼准备去采风。大厅里,王磊独自坐在沙发上,看到我,立刻站起身。我点头致意,打算径直离开,他却走了过来。
“早上好,”他笑容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昨天真的不好意思。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吧,今天你想去哪,我当向导。”
我停下脚步,维持着礼貌但疏离的微笑:“您太客气了。歉意我收下,但同行就不必了。我一个人更自在。”
陌生之地,必要的警觉是单身女子的护身符。我不动声色地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沉浸在小镇的宁静与古朴之中。用画笔记录下青石板路、古老的建筑、还有远处变幻的山色。然而,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如影随形。
那道视线,黏着、固执,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专注,常常让我脊背发凉。我猛地回头,却只有空荡的街道,或风吹过树叶的摇曳。是错觉吗?还是……
恐惧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来。我不敢再去人少的地方,只在热闹的街巷或有游客的镇边缘写生。
一天下午,雨后天晴。我架起画板,想专心捕捉被雨水洗涤后格外清晰的远山。可那道视线又出现了,比以往更强烈。我四下张望,左边阳台有一对看风景的情侣,离得很远。而感觉的来源……是右边。可那边只有一扇窗户,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得不停舞动,后面的房间幽暗,看不出究竟。
我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或许太敏感了。我既非明星也不是网红,谁会费这个心思?
我努力集中精神,但那感觉挥之不去。心生一计,我拿出手机,假装玩了一会儿,然后“随手”将它靠在画具箱上,摄像头悄悄对准了右侧。我必须弄清楚,否则无法安心。
强迫自己沉浸到创作中,渐渐忘了那道视线。画完起身活动时,我再次看向右边——一切如常,仿佛只是我的多心。
收拾东西时,我查看手机里的录像。
一瞬间,寒意从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就是右边那间!白色窗纱后面,一个黑色的人影藏在角落偷窥我。每当我回头,他就迅速缩回黑暗;我一转身,他又悄然出现,帽檐下的脸孔模糊,但那姿态,分明是长久的、固执的凝视。
这太可怕了。
我立刻用手机搜索附近的民宿,这里不能再住了。我想过报警,但对方尚未造成实质伤害,警察来了也可能打草惊蛇。最终决定,先搬走,必要时提前结束这趟期待已久的旅程。
订好另一条街的民宿,我迅速收拾行李下楼退房。
等电梯时,王磊跑了过来。他看着我的行李,惊讶地问:“咦?你要走啊?”
我不想理会,但出于礼貌,还是牵动嘴角“嗯”了一声,希望他适可而止。
可他的脸皮比想象中厚。
“为什么走啊?是这里不好吗?你搬哪儿去?”他仿佛感觉不到我的冷淡。
“我没必要告诉你。”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哎,你说说嘛,我也住这儿,要是真有问题我也不敢住了。”他居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行李箱,不让我进电梯。
我又惊又怒:“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王磊慌忙举手后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紧张……只是,你真的不能走。”他扭头朝空荡的走廊喊道:“你再不出来,人就真走了!我拦不住了!”
话音刚落,隔壁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那个黑衣男人走了出来,依旧深深地低着头,像一尊沉默的、背负着罪孽的雕塑。
王磊松开了手。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那个男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摘下了那顶几乎与他融为一体的黑色连衣帽。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当那张脸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下时,我呼吸一滞,震惊与难以置信席卷而来,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陆自云?!”
他始终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干涩沙哑,像破损的风箱:“是我……”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低声恳求,带着孤注一掷的卑微:“能不能……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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