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舒三人已经来过很多次W市了，之前也确实和几个服装厂交易过棉花，再次来到这里，入目的景象已大为不同，地势较高处的厂房还在，但里面早已没有管理者和工人，所有厂房都冷冷清清的。
“阿嚏 ！”秦潇潇打了个喷嚏，厂房四面透风，实在不是个待人的地方。
“好冷啊，不然我们回去吧...”秦潇潇打起了退堂鼓。
“出来也是你喊着出来，这好不容易到了又喊着回去。”王杰嗤她一声，“去民居里找找吧，人肯定还是有的，估计都躲到暖和的地方去了。”
童舒也是这个意思，三人又重新回到船上，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往居民区划。
三人将船划进最近的一处小区，W市地势比Z市高，楼房只堪堪冻在了五楼，这个小区全然不似童舒他们小区那样有人气，整个小区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三人不敢再贸然深入，把船停在靠近街道处的单元楼下就不再前进了。
“这小区好瘆人啊,,,,” 秦潇潇摸摸手臂，“你们说，这里还有活人吗？”
“有肯定是有的，不可能倒霉到一个小区全都冻死了吧。”童舒心里也有点毛毛的，偌大的小区，大中午的居然连个人影也没有。
“再等十分钟，看不到人我们就换个地方。”王杰说道。
童舒和秦潇潇点头，守着一船的物资翘首等待着。
...
正当三人准备放弃离开时，远方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木棍敲打在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区显得格外清晰，童舒三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向他们走来，洗得发白的旧衬衣从外层夹袄的领口支起，整个人干瘪枯瘦得像一具行走的尸体。
老人走过他们的小船，并不停留，撑着木棍继续往小区门口走去。
“大,,,大爷！”王杰鼓起勇气喊了一声，那个老人停下脚步，动作迟钝地转过身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船上的三个年轻人。
“有事？”嘶哑得像粗糙的老树皮摩擦的声音从老人喉咙中传出。
王杰硬着头皮问道：“这个小区还有其他人吗？你们的物资船在哪？”
“外地来的？”老人上下扫视了一下童舒兄妹三人，余光瞟到船上的物资，眼睛里闪过一抹贪婪的光，“小区里倒还有几户人家，不过物资船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们这从来没来过物资船？”童舒有点难以置信，“那你们之前靠什么活下来的？”
老人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想活命，自然是有办法活下来的。”
童舒不准备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管是这个空荡的小区，还是眼前这位奇怪的老人，都给她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她拿起雪杖，冲王杰和秦潇潇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一道划船离开。
“等等！”老人出声喊住他们，伸出手指着被尼龙布盖着的物资问：“你们船上是什么? ”
童舒不欲回答，摆摆手准备直接离开，哪知道这老头一下子变了脸色，一把抓住船尾，张口大喊：“快出来！他们要跑了！”
童舒三人脸色一变，加快速度向外划去，但老头死死把着船尾的握把，任由木船将自己拖行了三四米，然后用脚勾住冰面上凸起的石柱，阻止木船继续向前。
此时童舒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附近骤然响起的脚步声，几乎是在老头出声的同一时刻，四面八方都有人从单元楼的楼道口窜出来，仿佛早就预谋好了一般，手脚并用地向小船快速靠近过来。
“,,,,我，草！”王杰咬紧牙关，从后槽牙挤出一句脏话，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他不再犹豫，抬起雪杖，用雪杖尖锐的头部对准了老头死死攀附在船尾的手，闭起眼睛狠狠戳了下去。
“嗷——”老头大吼一声，终于吃痛地松开了手，没有力量阻拦，小船风一样划出十米远，再有人靠近，童舒和秦潇潇也学着王杰那样，举起雪杖就朝人身上扎。
又一个人尖叫着摔倒在冰面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大幅度抽动着，血液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冰面。
秦潇潇抖着手，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刚刚将雪杖从那人胸口抽出来的画面，看着视线中的那个人逐渐停止了抽搐，直到完全看不见。
“...我，我是不是，杀，杀人了....”秦潇潇抖着嘴唇，目光呆滞地坐在船舱，全身的力气好像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胃气上涌，她感到一阵恶心，趴在船舷处奋力呕吐，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潇姐。”童舒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不是你的错，刚刚你要是不还手，他们就把你拖下去弄死了。”
秦潇潇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她吐完就坐在那里，紧紧缩成一团，安静不了一会就又趴到船舷接着吐。
童舒还想过去安慰，秦潇潇惊惧地向后缩 ：“你，你先别过来！我，我手上都是血，你别过来...”
“舒舒，让潇潇自己待一会吧。”王杰站在船头奋力划船：“回家了之后会慢慢缓过来的。”
童舒只好点头，小心地拿出一瓶水放到秦潇潇脚边，随后拿起雪杖和王杰一起划。
W市的城区他们之前没有进来过，慌忙逃窜出几公里后，三人彻底迷失在这座寂静的钢铁城市里，日头马上要落下，王杰和童舒都有些心急，秦潇潇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他们必须要早点赶回家去。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时，边上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唤：“哎——那边的小妹!”
童舒心里一紧，准备调转船头从岔路离开。
“是不是Z市的小妹——我姓温啊！”
这声音由远及近飘过来，和童舒记忆里的那道声音重合了，她喊停前头的王杰，让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划。
“应该是之前和我们交易棉花的温老板，买了很多蔬菜的那个。”童舒这么说，王杰也记起来了，这个温老板为人还是比较正直的，几次交易都很爽快，还送了一些库存的布料给他们。
温老板站在一栋大楼边上，缩着脖子看童舒他们把船缓缓划近，他连忙走上前来笑着说：“果然是你们，我看一艘船上三个人，其实也不太确定，碰碰运气喊一喊，没想到真让我碰对了。”
“温老板，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边？”秦潇潇状态不好，童舒不想寒暄，开口就是打听消息。
“我家就在这边，之前水灾的时候厂子没被淹，我就一直住厂房那边想着你们再过来几趟我就能把原材料和货都清理了，还好运道好，那天刚往家从菜呢，就大降温了，要是还在厂子我就被冻死了。”温老板一脸庆幸。
“北边那个安康小区，你知道什么情况？”想到那个诡异的小区和凶恶的居民，童舒依旧后背冒冷汗。
“啊？你们从北边来？”温老板大惊失色：“北边已经乱了！你不知道吧，那边小区之前住的一直都是外来打工的人，做什么的都有。”
温老板压低声音凑过来说：“我们市地势高，物资船很晚才开进来，那边小区住的人没有市区多，政府当时是开了艘小船过去，哪里知道，船一开进那几个小区，就被那边的人合伙给抢了！”
“政府当时腾不出手去处理，大降温之后，到处死人，不过市政府还是安排了一个小队专门过去投放物资，结果就回来一个人...那人回来说，北边的人，开始吃人了！”
童舒身上的汗毛瞬间直立起来，随后生出一丝后怕，要不是他们逃得快，被那群人撵上，估计当场就要被咬下一块肉来。
“谢谢你啊温老板，得亏遇到你，不然我们绕不出去还打算原路返回了。”
“没事没事。”温老板摆摆手，“你们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还有东西卖？”他探头探脑地向船舱看去。
“嗯，不过没有蔬菜了，只有些方便面和棉被之类的东西，今天晚了，我们要先回去，以后有机会再过来。”童舒打听到了消息，不想多留，转身就要离开。
“唉别别别啊妹子！”温老板拦道：“卖给我吧，卖点给我，我家现在弹尽粮绝了，不然不至于大冷天看到点人影还下来碰运气。”
童舒刚刚从他嘴里问到情况，这下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 ：“行，那你带钱没有，直接把钱给我，我一船货全卸给你，我们就不带着负重回去了。”
“有有有！”温老板眉开眼笑，从夹层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童舒：“知道你们收现金，我下来就带着了。”
童舒也不算账了，直接拿过钱塞进兜里，帮着温老板把东西搬到冰面上：“东西等会你自己搬回家，我们清完就直接走了。对了，温老板，我们从哪条路走能绕开北边回Z市?”
“噢！你们从那个岔道出去，一直到海边，然后再往Z市方向走就没事了。”
童舒和王杰记下来，谢过温老板后立马撑着雪杖往他说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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