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道红色星子飞速划过,大白天也带着不输给太阳的光辉,正是与林疏赌气闷头赶路的山行。
就在林疏说了那句万事皆有可能这种怀疑希音尊者的话之后,山行蓦地加速,灵力运转飞快,妄图将这栽赃陷害不分黑白的人甩在身后。
看出山行的意图,林疏不言语,只默默御风寸步不离,饶有兴味地瞧着前面那人因压榨灵力慢慢涨红的脸。
终于,在山行的剑越飞越慢时,林疏才勉强顾及了这个小年轻可怜的自尊心,屈尊降贵递了个台阶。
“饿不饿?”
山行:“……”
该怎么让魔尊知道金丹修为的人早已经辟谷的常识,急!!!
就在犹豫的几秒间,山行微微颤动的剑身像是应和,发出轻微嗡鸣。
山行懵逼低头:“???”
原谅他没常识,原来人不饿,剑会饿吗?
害怕离火真饿了,直接撂挑子让他垂直降落摔成肉饼,山行立马迅疾抓住那还未烟消云散的台阶,“饿,特别饿!大人,那咱们去找点吃的?”
林疏很给面子,跟着他缓缓降落。
长街上人来人往,看着离自己三丈远余怒未消生窝囊气的小鹌鹑,林疏没辙,“来过人界吗?小心被人绑去当奴隶卖了。”
接话之前,小鹌鹑唯唯诺诺地为他师父讨公道:“我师父真的不是那种人。”
他掰着指头细数:“我师父除了人懒点,贪财了点,好色了点,爱喝酒了点,不靠谱了点,爱拿拳头讲道理了点……其他都挺好的。”
…………
你到底是在解释还是在坐实?
林疏:“你师父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败坏她的名声吗?”
遥想他还在天行宗时,希音小师妹善良活泼天资聪颖,试炼大会上一柄重剑舞得虎虎生威,无有出其右者,哪有这小子说的这么多缺点?
而且,“我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她吧?”
山行疑惑:“你们魔…都这么不讲证据吗?说相信就相信,一点理由也不需要。”
…………
说怀疑时,山行赌气极速御剑;说信任时,山行又觉得改口太轻易。
如此自相矛盾,林疏懒得理他,自顾自避开周围人群,欣赏周围摊位各式各样的特色。
山行自己嘀咕了会,最后冲到买桃花酿的林疏面前,激动叫喊着得出的结论。
“哈!我知道了,你是我师娘吧!”
林疏闭眼,忍住了把酒兜头泼上去的冲动,嗤笑一声。
“你肯定是吧!”山行得意洋洋,果然!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吃一堑又一堑,林疏已有了防备。
他扔了银子,留下一句“不用找了”转身便走,山行看不出对方的避之不及,蹦蹦跳跳紧随其后。
“之前你一直对我爱答不理,还嫌我懂得少,后来一听我师父的名号立马笑眯眯的,还难得给了我好脸色。
“你说,这不是爱情这是什么!是什么!?”
山行说起来就没个完,他一路畅想:“你是不是想让我这个最受宠的关门弟子为了你背信弃义、叛出师门,与我师父反目成仇。
“这样,你在名门正派里最大的威胁被扫除,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拦住你一统修真界的脚步!”
可惜,山行如此精彩的推理被林疏当作苍蝇叫,他不受干扰,抬头望着红木牌匾:悦来客栈。
林疏眼神直视前方,笑意盈盈微侧着头问:“最大的威胁,谁,你么?”
说完便抖抖袖口,风度翩翩地要了一间上房。
桌上摆着一套茶具,火炉上水都没滚起来,山行倒是麻溜地滚了进来。
林疏没赶客,只轻笑一声:“瞧瞧这是谁,嗯?我最大的威胁来了,这茶水还怎么喝的下去。”
…………
山行没爹没娘,便可着他师父一个人坑。
“没说我,我说我师父呢,不都说她是修真界第一人吗?还有人说你迟迟没对正道下手,就是因为我师父镇着。”
林疏头也不抬,专注拿着瓷杯摇香,“你师父又不是神兽,什么镇啊镇的。”
“对啊!”山行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我师父那个招猫逗狗调戏门内弟子的样子,看着也不像能镇得住啊。”
“所以大人你不是被她镇住了,你是被她、迷、住、了。”
…………
林疏手一抖,转得好好的杯盖咣当一下掉在桌上。
山行谄媚捡起,双手奉上:“我说的没错吧,师娘。”
林疏再也忍不住,把本该浇给茶宠的热水赏了山行满脸。
为了让山行意识到“师娘”这个称呼与男人的违和,林疏笑得咬牙切齿,给此人讲了个故事。
“知道为什么你们天行宗没有采花贼吗?”
“当年有人采花采到你师父身上,她兴奋得很,没控制住力道,一剑把人拍死了。
“后来听说很多姑娘深受其害,便握着她那把重剑,满世界专追采花贼。
“为避免造杀孽,又想惩治这个群体,你师父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疏从山行一直举着的双手上捻起杯盖,扔到了对应的地方,语气森寒:“抓到一个,废一个。”
“这位小友一口一个师娘,莫不是也想尝尝当姑娘的滋味?”
第一次听说他师父的英勇事迹,山行□□一寒,头都摇出了残影,格外畏惧。
他飞速跪地哀求:“师父夫,看在还要救粽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粽子是谁?”
林疏顺了顺气,便看见山行指着桌上那只养魂用的竹筒,“总是一口一个你侄子、竹筒、小孩之类的多不好听啊。”
所以呢,叫粽子就好听了?
林疏:“请问你哪来的灵感?”
“哦…那什么,我刚才看见楼下有卖竹筒粽子的。”山行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枚青翠带着清香新鲜的竹筒,“他俩挺像的。”
害怕再聊下去,自己当初的“林叔”会被再度提起,林疏言简意赅:“出去。”
“怎么了?粽子不好听吗?我——”
后面的话山行没敢说出口,因为林疏站了起来。
山行怂怂的:“好吧,那我先走了。”
不顾这人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林疏冷着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山行留。
吱呀吱呀,门合上的前一秒,山行嗖地一下探出脑袋。
“可是竹筒粽子看着真的很香。”最重要的是,“我没钱。”
三秒后,山行连同五个铜板一起被扔到走廊。
这下能清净会儿了。
林疏叫了热水,刚脱完外衫,木门又被砰地推开。
“我知道了!我可以用毒——”
眼前人披散的发丝,尚在臂弯的碧色中衣,热烟袅袅仙气飘飘,林疏仿佛要原地飞升。
望着此番情景,山行扒着门的手失了力道,噗通一下跪了个结结实实。
林疏哪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皱着眉:“好歹也是希音的关门弟子,怎么膝盖这么软?我难道能杀了你?”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怎么有人连皱眉都这么好看?
山行手脚并用爬着关了门,他咽着口水:“魔尊大人,您真不是我师父夫啊?”
此人屡屡提起这个问题,每次都好像他和希音之间有什么一样,被问得多了,顺着对方话里的意思,林疏也生出些被相亲的不自在。
“这话我只说一次。”林疏说得尽量清楚,“我与希音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以后莫要再提起此事。”
欧耶!
山行连连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不是禁忌之恋,太好了!
“你来为的什么事?”
“……”山行无话可说。
他下楼买粽子时,突然想到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办法——下毒。
但现在,活生生名草无主的大美人魔尊站在他面前,山行能说自己终于找到了杀他的方法,然后专程跑回来给他下毒的吗?
必然不能啊!
“我没钱。”山行眨眨眼,理直气壮,“我没钱,来你屋子里凑合凑合。”
眼看林疏就要财大气粗地给他拿银子给钱消灾,山行立马补充:“打地铺就行。刚好让我和粽子培养培养感情,万一能早点找到度朔山呢。”
瞥一眼竹筒,瞥一眼地上的山行,林疏无奈,再次妥协。留下一句冷淡的“随你”,便继续转身泡澡去。
眼看在这屋里终于留下,山行喜上眉梢,冲过去抱着“粽子”哐哐就亲了两口。
“老天保佑,你也保佑,保佑你叔叔喜欢我,保佑你叔叔一定要喜欢我啊……”
他就这么抱着竹筒喃喃自语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林疏穿好衣服冒着水汽出来,听见他的嘀咕愣住:“你……”
“他父亲没有兄弟,非要说叔叔的话,只有一位已过耳顺之年的老中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山行看一眼怀里的竹筒,再看一眼鹄峙鸾停的林疏,彻底懵了。
“他不是你侄子吗?”
林疏颔首。
“那你不是他叔叔?!”
林疏:“他应该把我叫舅舅。”
山行捂着心口仰躺在地上,“所以你姐姐是他母亲?”
“嗯。”林疏继续点头。
“我滴个乖乖。”山行闭着眼睛,第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
他张开嘴又闭上,又张开嘴:“你!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多么诚心求了半天的姻缘,合着我全求到别人身上去了?!”
山行眼神无光,有气无力地说:“我说大人,姐姐的儿子叫外甥,粽子是你的大外甥啊!不是什么侄子……”
林疏闭嘴,虚心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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